番外(1)蒙师之爱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年,季节到了中秋过后的时分。天气已逐渐转凉了,在兰原县农技站的小院里,东面靠这个小县城大街的一排白杨树,一人多高,在铁锨把粗,上面的绿叶开始发黄,有个别黄叶脱落,掉在了地上。
小院中间的花园,只剩几枝挺立着耐寒的玫瑰,还在花圃的四角努力地开放,凉风中娇艳地摇曳鲜红的身姿!小院西边,一排南北的两流水房前,南北各有一株苍翠的油松,胸径有碗口粗,树稍长得冒过了房檐,树冠呈长塔形。
小院是个方方正的三合院。南面一排两流水房屋,靠东的两间是单位存放物资,杂物的库房,边来靠西是一间单位灶房和一间办公室兼单身职工宿舍,西南拐角,是单位存放冬炭的炭房子,简易的门,上面有一半搭建了简易的屋顶。
西边两株松树后面,是一排南北的两流水房屋,南北各两间职工办公室兼单身宿命,中间是两间的单位会议室兼电视房。
这会议电视房里,靠门有东面开一扇大窗户,南面墙前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是开会时领导坐这里主持会议。这面墙靠西角落,摆放着一个四脚高架腿的四方黑漆铁柜子,里面锁着彩色电视机。晚上职工们看电视时开锁打开铁门就行了。房间的中间摆放着四五排长条椅子,南墙东西角各放了一个文件柜。一个小县城,小单位的会议室如此简陋。
小院北面一排两流水房屋,全部是单间的办公室兼职工宿舍。西北角是小院的进出的道口,与西面的另一个单位的小院,合流为一个向北的腰门,斜对面是兰原县水电局的小院大门。合流向东的通向了兰原县农林水三家的大门。
原来,孔耀庸们单位没有大灶,他们单身职工都在兰原县水电局办的食堂吃饭,兰原县农业局、林业局、水电局,三个局不但在一个大院里办公,建家属院,而且职工大灶也是农林水三家合一。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兰原县农技站自己也办了个职工小食堂。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快到七点的时候,孔耀庸出办公室锁上房间门。去南头隔壁的隔壁,这排两流水平房的中间单位的会议室兼电视室看电视。
“蒙师,按时得很!”孔耀庸进去单位的会议室里,门早被老蒙打开了,老蒙拿一把会议室的钥匙,上面还带了三把同样的电视黑铁柜上的钥匙,专门给大家晚上开门看电视。孔耀庸走进去这双间会议室,转身坐到老蒙受身边的长条木椅上,和老蒙一齐看电视。
晚上单位看电视的人很少,就老蒙和孔耀庸是铁杆观众,其他人不是有家属回家,在家里看电视,就是下乡出差开会请假回家的,多的都不在单位,平常就顶多三五个人看单位的彩色大电视。
“唉,唉,小孔看,快看!”当新闻联播开始后,老蒙故伎重演,老毛病又犯了,特别激动地对身边坐着的孔耀庸,一边这样说道,一边不用转头看,伸臂用两根手指戳孔耀庸的上身。
“¨¨¨”孔耀庸心想,老蒙你让我看什么?我就不想和你老蒙搭这个茬儿,不张嘴,也不说话。任凭老蒙不素心,用拇指和中指,两个手指捣他的胳膊,戳他的腰身。他尽量闪身一边躲一躲,再不就折叠胳膊,抱紧上身,做好防御。
“唉,唉,看邢枳斌出来了!”当电视上新闻联播的两个播音员出来,一个男播音员主持人,另一个女播音员主持人就是邢枳斌,开始播报时,老蒙一对小眼睛盯着银屏,对孔耀庸就是这样说,又是用手指捣孔耀庸。
“¨¨¨”孔耀庸心想,邢枳斌出来就出来了,老蒙你激动什么?邢枳斌又不是你老婆!邢枳斌也不是你情人,你激动个什么?你兴奋个啥呢?孔耀庸只是张张嘴,无言以对。
“唉,唉,小孔你看邢枳斌长得姿势不姿势?!”老蒙又说又戳孔耀庸。的确,作为中央台新闻联播女播音员,人长得特别好看不虚,那是从全国好几亿的妇女中挑出来的一个,那是全国人的半个脸,代表全国女人的形象,又福态又健康的美丽,荣容华贵的漂亮,说明改革开放后,全国人尤其是全国女人都既生活幸福美满,又美丽动人!
“¨¨¨嗯¨¨¨有点胖啊!”孔耀庸不好意思直接否定,不置可否地这样回答道。心里却这样想,老蒙你都什么眼光?!没有一点审美素质!没有一点艺术细胞!你不会是唐朝人转生在世,以胖为美!以肥为好!以丰满为时尚!孔耀庸还是感觉有些太富态了!
“唉,唉,是不是邢枳斌长得太漂亮了!”老蒙继续无比兴奋地一边给孔耀庸说道,一边用手指又去捣孔耀庸的腰身。邢枳斌是老蒙的梦中情人,心中的女神,寻找伴侣的偶像和标准,心目中找老婆的标杆和典范,老蒙崇拜得五体投地。各人的审美和欣赏各不相同,邢枳斌也成了这个时代这几年的大众情人,男人们的偶像!¨¨¨
第二天下午,孔耀庸在办公室坐着看书,看累了,就出来办公室门外,站在台阶上透气放风。看着门前花园里,暮秋时节的景象,释放看专业书籍费神思的疲劳心情。
孔耀庸转头向右,瞅见会议室门前南头,那棵长塔形油松树下,正好是单位老同志蒙师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穿一身藏蓝色的衣服,足登一双老布鞋,戴一顶同样藏蓝色的帽子,身材中等偏矮,体态较胖,皮肤幽黑,小眼阔嘴,塌鼻梁。看起来很老相,长相年龄比实际年龄能大个五六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位年龄最大的老同志蒙师,单位上年轻人称他“蒙师”,年纪大的都称他“老蒙”。
蒙师今年年龄都五十岁出头了,老家在陇原省省会城市金州市里,虽然没有在城中心区,但也是标准的省城人。话一口地道的金州老土话,方言味很浓。金州农校毕业,就来到兰原县工作,从农科所到县农技站,一直搞专业技术工作,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技推广工作。老蒙和老婆两个儿子们分居两地多年,老婆在金州老家的街道上一家企业工作,干食堂炊食员的工作。
老蒙曾经和孔耀庸宣过观,知道老蒙和自己的小叔父是金州农校的同学呢。老蒙还戏称过孔耀庸为自己的“老侄”,但没有公开叫过,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
由于老蒙长期夫妻分居两地,老蒙从农校毕业参加工作至今,大半辈子搞农技推广工作,经常在田间地头,和农民朋友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尤其是他摸索推广的三种三收带田栽培技术,得到了当地农民和相关部门的认可与肯定,取是了良好的经济、社会效益,连续多年多次被评为省劳动模范,授予五一劳动奖章,授予全市劳动模范,被评为金州市农业科技承包先进工作者,全市粮食丰产栽培先进个人等。
“唉¨¨¨小孔!”突然,孔耀庸听到这样的叫声,声音比较大,好像是有人在喊他呢。
孔耀庸闻声而寻,头往南再一偏,看见相距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老蒙站在自己的办公室房间门口,油松下的水泥台上,瞧见孔耀庸瞅着自己,就向孔耀庸把拉一只手臂,像高举右胳膊,从空中把拉东西一样,意思是让孔耀庸过去他那儿,到老蒙办公室门前。
孔耀庸反应过来了,赶紧抬起一只手臂,迅速挥舞一下,立即放下来,然后不紧不慢,下自己办公室门前水泥台阶,故作镇定地走向南头的老蒙办公室门前而去。
“蒙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孔耀庸走过去,站在老蒙办公室门前水泥台下,对这水泥台上站着的老蒙,一脸不解地这样问道。
“有雀儿拉稀屎,没事,宣观。”老蒙站在这水泥台上,这时,憋一憋本来就很大的两腮帮子,转头看一眼孔耀庸,习惯性地举起左手,纠住前面的帽沿,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赶紧举起右手来擦一把光秃的头顶,又把这帽子迅速戴回头上去,然后对孔耀庸若无其事地这样说道。
“蒙师,工资领上了没有?”孔耀庸没话找话,突然关心起老同志领工资的事来,站在老蒙办公室门前水泥台下的院里,向老蒙这样虚情假意地询问一句道。
“还没有,忙什么,肉烂了在锅里呢。”老蒙就是老蒙,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前的台阶上,一边从身上不知那里摸出一根黑棒子来,打火点上猛抽一口,一边不紧不慢地这样回答面前的孔耀庸道。
“蒙师,您多会下乡去?” 孔耀庸又没话找话,突然又关心起老同志的工作来,站在老蒙办公室门前水泥台下的院里,抬头一瞅,向老蒙假仁假义地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