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阿格里帕回来,尤利娅迫不及待的请求见他。阿格里帕很快便同意了。
“这些天你在做什么呢?”阿格里帕问。
尤利娅把一堆卷轴拿到他面前:“希望我不是白忙活……实际上…我收到提比略的信,他说……”
尤利娅跟阿格里帕讲了提比略信上的内容。后者对她说起莱纳王子的断臂,尤利娅想着怎么给他做个假肢。
“要是看到断面的形状更好。最基础的自然是,没有能活动的关节,只需要打磨成固定的形状。但是如果还想借助这个做些什么的话,需要精密的零件制作关节。”
阿格里帕看了看尤利娅卷轴上画的设计图,觉得颇有意思。他指着其中一个图案说:“这是什么意思?”
尤利娅:“考虑到能打造出很精细零件的情况是很难的,所以我打算从材料本身入手。像这种有韧性的木头,能够一定的弯曲,那么利用这样的结构就可以轻松的卡住什么,实现把某样东西拿起来的效果。”
阿格里帕:“你不觉得还是铁钩更实用吗?”
尤利娅:“完全可以换着戴啊。不…不会需要更多功能吗?”
阿格里帕:“即便如此,没有五根手指还是非常麻烦的。”
尤利娅:“也有为了美观而装的,只要带上手套,穿上长袖,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阿格里帕指着其中一个草图说:“这个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尤利娅:“这个啊…这个是我在想,设计一个腰带,将义肢的钩索连接到腰带上,又通过腰带连接到膝盖和脚上。只要一只脚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就能的操作左手的义肢。但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转向的问题…”
阿格里帕:“你把笔给我。”
尤利娅把笔递给他,阿格里帕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把画好的图案递给尤利娅:“你看这样怎么样?”
尤利娅仔细的看了一会,惊讶的道:“对啊,滑轮结构,我应该考虑滑轮的!还有万向轴!”
阿格里帕:“万向轴?那是什么?”
尤利娅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笔,趴在桌面飞快的画了起来。
“好吧,我也不知道这个具体有什么用途,但是你看,只要这样的两个关节连在一起,就可以随便旋转和弯曲。”
阿格里帕看了一会。
“你喜欢钻研这种东西吗?”
尤利娅:“还好吧…比起缝缝补补,这个更好打发时间。”
阿格里帕笑了一下,他坐在桌子上,把卷轴拿过去仔细看。
“叫你做的护身符呢?”
尤利娅板着脸:“…我没忘记。”
她当埃西比拿了个盒子过来,打开,里面有一件崭新的链甲。
“这是给您的。”她说,“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阿格里帕伸手把链甲取了出来,展开,发现尺寸的确是适合自己而不是别人。
他用手抚摸着铁环的连接部位,感慨道:“这个手艺……”
“是玛尔凯路斯介绍的铁匠。”尤利娅说,“您可以当这是我们夫妇的心意。”
阿格里帕:“谢谢。这很实用。”
这倒是很意外,他没想到能从尤利娅手中收到礼物。还以为她只会在乎提比略。
“还有这些袜子,埃西比跟当地军属学的,做了不少,送给您吧。”尤利娅说,“我改进了制作方法。所以做的很快。”
袜子这种贴身衣物其实不太适合送给外人,但尤利娅假装不知道这个规矩。
看着像是赠品的袜子,阿格里帕没说什么,只是让属下一并收了起来。
“那个,您能帮我给提比略带点东西吗…”尤利娅小心翼翼的开口。
阿格里帕支着腿笑不说话。
尤利娅:“……好吗?拜托啦。”
阿格里帕:“……拿来吧。”
尤利娅喜气洋洋地的把一个盒子递了过去。阿格里帕打开看了看,发现除了链甲外还有一块护心镜。
“这个我怎么没有呢?”阿格里帕指着那块带皮带的金属圆盘问。
尤利娅:“您的铠甲胸口好像已经有…金属的装饰可以保护…了。不是很需要…的样子。”
阿格里帕:“那只是装饰。”
尤利娅:“那您想要吗?我,我再给您做一个…?”
阿格里帕:“不,算了。”
可怜的玛尔凯路斯什么都没得到,阿格里帕走的时候心想。
在尤利娅心里,谁排第一第二第三昭然若揭。她还真是不打算遮掩一下。
他坐在营地里来回打量这块护心镜,看到正面刻了一些铭文。是保佑平安的话。
东西不算贵重,但心意很独特。阿格里帕注意到皮革绑带边缘歪歪扭扭的扎线,猜测这个可能是她亲手做的。
阿格里帕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忧郁。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三个人的三角关系…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一定会惹出很大的麻烦。
阿格里帕本想把东西放回去,收手的时候碰到膝盖,东西掉了下去。
他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觉得奇怪,拿起来再次抚摸,发现了护心镜的夹层。
阿格里帕摸了摸,从中摸出…一块丝织品。
他把丝织品抽了出来,发现似乎是…贴身衣物…?
阿格里帕:“……?”
丝织品卡得很紧,试了几次发现塞不回去了。
阿格里帕盯着眼前的女性用品默默的看了一会。
他想象着如果是提比略拿到这件丝绸小衣…会发疯吗…
尤利娅也真是…太过分了。
一点也没有贵族妇女应该有的矜持。
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长官,饭已经做好了,您来……”
下属的脸出现在门口,阿格里帕下意识把东西随便一团塞进衣服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好,走吧。”
阿格里帕喝着土豆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些画面。画面的主人公是尤利娅。
他先是觉得尴尬,而后很有罪恶感,闭上眼默默祈祷神原谅他的脑子。
说起女人这种生物…
以前,有个和阿格里帕关系不错的女人,他在北方军营的日子里一直喜欢去她那边。后来她说她想结婚了,出于不想惹麻烦的原因,阿格里帕给了她一笔钱,把她放回家乡。
自那之后,他没碰见什么合心意的,也深深地觉得建立一段关系总是很麻烦,所以能免就免。
更何况,他很在乎自己在下属心目里的形象,为了约束这些士兵寻欢作乐的欲望,阿格里帕不得不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他今天晚上很想要……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当没有女伴的时候,他想到自己的妻子。
盖维斯为什么不把玛吉拉也送过来?一辆马车多坐一个女人不应该是种麻烦。
罢了。来了又要多照顾一个麻烦精。他伺候一个丫头已经够费劲了。
阿格里帕把属下叫到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者先是意外,后是连连点头。
尤利娅的礼物送到了,提比略十分惊喜。
虽然他觉得这个护心镜做的歪歪扭扭不怎么美观…但是想到那个高傲的家伙跟皮带上的缝线死磕到满头大汗的样子,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那个…谢谢您。”提比略很羞涩的挠了挠脸。
阿格里帕支着头打量提比略,微微心虚。
那团丝织品被他草草塞进怀里后,看样子也是没法塞回去了。似乎是做的时候叠好放进去的,他总不能把护心镜拆了…而且被提比略发现拧成一团也会有怀疑的吧。还不如就…算了。
阿格里帕拉着他又说了和辛布维尔一起巡逻的任务注意事项,他的和蔼让提比略受宠若惊。看来元帅心情很好,不生他的气了?
提比略欢天喜地的离开。心爱之人的礼物,军队首领的器重,自己又家世显赫、年轻有为,他的生活简直没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了。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出发,跟着辛布维尔的队伍前往他们被袭击的地方。
军营一般建立在水源附近的山坡上,这里地势高,排水好,取水方便,水也干净。同时视野好,更容易修筑防御工事。
他们惯常的巡逻路线是沿着一处山谷边缘纵深,这里更容易猎到动物,所以时常会有敌方猎人出没。为了保护猎区,就要布置陷阱。双方的陷阱会时不时出现哪个倒霉鬼的尸体,如果可以的话,还要负责收尸。
那一战死了不少人,隔着一段距离,提比略便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块折断的盾牌,上面涂料所画纹样属于埃维杜伊王国某贵族家庭。
“这次损失,王国议会的意见很大。”辛布维尔看到提比略正观察那块盾牌便开口,“如果不能给议会一个交代,我们恐怕很难继续派军队支援了。”
“我能问问当时的详细情况吗?”提比略压下了反驳的冲动,转而询问详情。
辛布维尔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把情况又交代了一遍。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辛布维尔说。
据他所说,既然巡逻队已经经历了两次偷袭,那么他们便十分注意,出发前派了侦察兵去调查情况。
偷袭不可能不留痕迹,如果和前三次一样只是虚惊一场的话,就意味着不会有大部队在附近。
他们的侦察骑兵都身佩号角,三人一组,采取迂回的方式前进。这样的小组四散在大部队的周围,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出反应。
这已经算是万无一失的安排,哪方吹响号角,说明遭遇了袭击,其他人必须第一时间向着声音的方向集合,接着是朝着更便于作战的空地移动。
没多久,他们便听到队伍正前方传来号角声。声音很快断了,像是被打断。
他们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赶去,正看到三人小组的最后一个士兵面对着他们从马背上坠落,胸口插着一支箭。
“袭击!注意躲避!是袭击!防护,防护!”王子连忙跳下马躲在一从灌木后面。
“那些家伙是从地底钻出来的。”辛布维尔说。
他指着前方的一片区域,那里,提比略的卫兵和辛布维尔的下属正在清理现场。示意没事后,才做出手势通知他们。
二人前往那个地点,提比略看到了地面上的坑洞,不深,是人为挖出来的。
这真不可思议。作为做了大量工程兵实地操作的一名士兵,提比略很清楚什么样的土质容易挖掘,什么样的土质困难。密林的土壤下方被大量的植物根系充斥着,铲子很难深入。
这些人显然花了不少功夫,就是为的埋伏巡逻部队吗?还是说,这只是他们的习惯?
这些洞…是连通的吗?还是说是单独分离的?
提比略绕到另一个方向看。
这些洞大多在大树根一侧下方,地势有起伏的位置。洞向内侧挖进去一个凹槽,供人躲藏。凹槽的空间很小,身材高大的人都进不去。提比略用眼睛比划了一下,认为自己根本进不去。
这一片地形都是稍有起伏的坡地,还有不少岩石,大的灌木。巡逻士兵前进会派拿着割草砍刀的士兵开路,会避开有树的地方。所以就自然的避开了那些蛮族的藏身地,直到被突然袭击。
提比略想象着辛布维尔口中描述的景象。
这些人摸着黑前进,藏在暗处,伺机偷袭,的确让人防不胜防。他们与罗马人一般印象里的那种又蠢又傻,只懂得嗷嗷叫着向前冲的蛮族不同,他们在安静中前进,并给敌人致命一击。
“我们抓到的俘虏一有机会就自杀。或者看到有被俘的可能就会自戕。”辛布维尔说,“几次偷袭下来,营地里只有三个还活着的。你们的元帅正派人审问。因为一些原因,审问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什么原因?”
“语言,还有,嗯,那些俘虏的脑子有问题。大概。”
“这些人说的什么语言?是日耳曼哪个部族的方言?”提比略问。
“听着像是你们最常打交道的苏维汇族语言的变体,翻译只能搞懂一部分。但翻译不是最麻烦的,问题在于,这些俘虏似乎神志不清,他们对于和我们的目光接触视为一种诅咒,总是想尽办法要自杀。为了防止他们自杀,我们不得不一直绑着他们的手脚和嘴,还得用管子把食物灌下去。”辛布维尔解释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