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甲阵开始出现动摇,似乎是内部有了分歧。
很快,有四个人端着盾冲了出来,朝着安珀进攻。
梅塞纳斯啧啧感慨:“因为不是战场,所以就忘记了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忍受侮辱并不丢人,这样冲动才是取死之道啊。”
果不其然,面对送上来的敌人,安珀和剩下的队友以三对四,他毫不留情的取走三人的性命。
龟甲阵缩小了,他们的防御出现缺口。但安珀的队友也减少了,他们能采取的战术有限。
面对没有激烈冲突的战斗,观众们又开始骂骂咧咧,甚至有人朝场内丢石子。
敌人下意识举盾阻挡,因此露出空隙。
利用这个机会,安珀称势进攻,一箭命中了一个举盾奴隶的喉管。
敌人内部因为死亡而出现混乱,分歧再次产生。
这次,剩下的七个人决定统一阵线,向着安珀发起进攻。
他们举着盾冲锋,将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朝着安珀逼近。在靠近他们时,他们分成了2-2-3的三队,三个人被分过去对付安珀,两个人的队伍则对准了安珀剩下的两个队友。
“快点结束吧,我已经不想看了。”梅塞纳斯坐回椅子上,手指又烦躁的摩擦起来。
只见安珀做了个假动作,将三人引到一边,让他们背对自己的队友。
他们互相朝着各自队友的敌人的后背投掷飞刀!
这需要很信任队友会顶住压力攻击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队友的敌人,并且还不能失手。
很快变成了两个一对一和一个一对二,因为队友死亡而疯狂起来的敌人,加大了进攻的力度。
安珀正是需要这种失去理智的猛攻,尤其是作为他敌人的两人,二人已经顾不上配合,都想赶紧冲过来杀死他。
此时,最好的应对方法应该是一个逼近,一个拉开距离,但二人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挨得很近向安珀逼近。
安珀不步步后退,眼看着就退到了墙角。他急中生智,竟试图踩着墙面向上跑。
因为重力的牵引,他只蹬上去两步,便不得不借助翻滚落地,但这个动作着实超过了敌人的预料。二人不仅撞击墙面撞击了个空,还因为用力太猛一时无法转身,后背就这样暴露。
安珀没有直接毙命,而是劈砍他们的小腿——重装步兵的小腿全靠盾牌掩护,没有盾牌会直接暴露在外,尤其是腿肚部分,因为肌肉的缘故会被防具设计者刻意省略。若是力道一般,的确无法砍断双腿,但安珀的力气并不一般。
二人惨叫着跪倒在地,下一秒,被回头的安珀抹了脖子。
解决了这两个敌人,安珀便立即去帮队友,只可惜有一人已经重伤倒地。
浑身是血的两个角斗士站在场内,除了他们二人外,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最后的战斗过于惊心动魄,完整的目睹了坚韧的战阵是如何在慌张与自大中分裂,又最终被逐个击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不仅需要勇武,还需要冷静、智慧。
尤利娅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瘫倒在了椅子上。
安珀似乎在看她的方向,她激动的朝他招手。
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玛尔凯路斯回到家,并没有看到所有人都来迎接他。
尤其是他妻子,这个家的女主人,除了母亲外最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玛尔凯路斯:“尤利娅呢?她去哪了?”
屋大维的奴隶管家说:“夫人出了一趟门…马上就会回来。”
玛尔凯路斯:“哦?她出门做什么去了?”
奴隶管家:“这个……看表演。”
玛尔凯路斯:“……真是贪玩。”
他转身离开,去了隔壁的舅舅家。
屋大维并没等着他,而是在屋里办公。屋大维娅在门口接他,看到他的时候,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
“我的宝贝……你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屋大维娅看着将近一年没见的儿子,既心酸又欣慰。
玛尔凯路斯长高了许多,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他皮肤晒黑并变得粗糙,头发剃得非常短,几乎贴着头皮只有一层。
他脸部颧骨的轮廓更加明显,脖颈和肩膀也有了更加坚硬的线条,却并不是变瘦,而是变得更精壮。
屋大维娅扑倒他身上拥抱,来回抚摸他的脸和脖子。
“这里怎么回事,有伤口?这是什么?我的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你别抱了。我好些天没洗澡,都臭了。”玛尔凯路斯把屋大维娅推开。他摘掉披风,快步朝屋内走去。
“当然,洗澡的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饭也是。你想先吃还是先洗?”屋大维娅擦了擦眼角,“你舅舅叫你先休息,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哦对了,尤利娅我已经派人去叫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玛尔凯路斯:“母亲,她又去哪玩了?”
屋大维娅:“哎……说起这个……最近有个很火热的角斗表演,很多人都爱看。似乎尤利娅也有参与。她说那个角斗士是你送的…她想利用他做点什么,挣钱也好,打发时间也好…”
玛尔凯路斯点了点头:“哦,他啊。”
他一边笑,一边脱了衣服进入浴缸。
有女奴上前为他擦洗,玛尔凯路斯张开双臂,享受的躺下。
还是家里舒服…
他打量着女奴害羞的表情和丰满的身躯,有些意动。
女奴的手在他身上温柔的抚摸,玛尔凯路斯抓住她的手捏了捏。
“亲爱的,”他说,“不行。起码今天不行。我是属于我妻子的,好吗?”
女奴:“都听您的,大人。”
玛尔凯路斯:“好了,你下去吧。我自己洗更快。”
女奴离开。
玛尔凯路斯快速的洗澡,他用水浇头,来回擦身,最后冲洗脏污。
屋大维娅等在屋外,忍不住和儿子搭话,问他在高卢过得怎么样。
“很好,将军很照顾我。他找了个厉害的向导,还不到一个月,我就完全适应那里的生活了。”玛尔凯路斯打量着自己的胸、胳膊和腿。
上面已经出现了毛发还有伤痕,他满意的用手抚摸伤口,回想着它们是怎么出现在他身上的。
他变得更有力,更强壮了,现在他就是真正的军人,和之前不一样。他不如提比略……
但是,他能领导五千人的部队,他对他们发号施令,没有不服从的。
提比略…提比略…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令人厌烦。
洗完澡并且吃过饭后,玛尔凯路斯不可置信的对屋大维娅说:“她应该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吧?但她为什么还不知道回家?”
屋大维娅:“这个……可能出了点状况?”
玛尔凯路斯:“不,我要亲自去找她。她在哪?”
屋大维娅:“好吧。可你们千万别吵架啊。千万别。”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屋大维娅轻声叹气。他还是惦记尤利娅的,一回来就一直在问。倒把她这个母亲给忽略了。
她扭头吩咐跑腿的奴隶去跟着玛尔凯路斯,伺候好,看着点,千万别让夫妻俩在外头闹不愉快。
屋大维等了一会,没等来外甥,他疑惑的问奴隶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奴隶管家把玛尔凯路斯的动向复述了一遍。
“啊,就知道玩。他们俩都一样不着调,”屋大维叹了口气,“我以为他去高卢待一年会有变化呢。”
奴隶管家:“其实…玛尔小主人变化还挺大的呢。高了,壮了。向您一样英俊…”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身高。
“嗯?真的吗?”屋大维不以为然。
玛尔凯路斯一边快步走,一边问尤利娅究竟在干什么。
忒修斯气喘吁吁的跟着,他刚才已经根据主人的命令派人去打听尤利娅的行踪了。
玛尔凯路斯坚持不坐轿子,他步行的速度很快。为了更快,他抄了近道。
“原来是去那里了啊。原先我可喜欢特里努斯家的训练场了。”玛尔凯路斯咧嘴一笑,“我还在那里把奴隶当士兵训着玩呢。”
不一会,帮忒修斯打听的人跑了过来,跟玛尔凯路斯讲发生何事。
“据说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角斗表演赛,但临时改成了玛尔斯的试炼。那个人,说是为了维护尤利娅夫人的清誉,为她而战。”那人说。
玛尔凯路斯疑惑的皱眉:“哦?竟有这种事?”
看来表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玩的挺开心啊。
虽然自己的确说过“允许她开心”这种话,但此时此刻的玛尔凯路斯的心境也已经与一年前大不相同。
他阴阳怪气的哼哼:“好啊,还有男人愿意为她要死要活的,真有魅力。”
周围的奴隶们都不吭声,默默的跟着主人。
玛尔凯路斯来到了竞技场,这是一座非常漂亮且气势恢宏的建筑。由阿格里帕带人设计建造,为了献给战神。
他看到了阿格里帕的雕像立在竞技场廊柱的一侧,另一侧是年轻的奥古斯都雕像,正中央是想象中的战神玛尔斯的雕像。那具战神雕像很有可能参考了阿格里帕与奥古斯都的特征,玛尔凯路斯有很强的既视感。
他没有被阻拦,特里努斯的奴隶听说正主来了,连忙派人迎接。
“我要直接找她。”玛尔凯路斯说,“不过,母亲派来的人呢?没见到尤利娅吗?”
特里努斯为难道:“这…这个,梅塞纳斯大人奉了奥古斯都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包厢…担心有危险。”
玛尔凯路斯:“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忒修斯小声解释了刺杀事件的始末,忽略了尤利娅被绑架的事。
玛尔凯路斯:“竟然有这种事?舅舅什么都没说…情况这么危险吗?”他担忧的蹙眉。
万一屋大维有个好歹,阿格里帕会暂时接手,当他的监护人和遗产管理人,保护他们夫妇长大,督促他继承屋大维的事业。
他心里怀疑了一下阿格里帕,但听忒修斯说,似乎和一伙西班牙来的匪徒有关系,便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很紧张啊。”玛尔凯路斯喃喃自语。
他沿着小道朝包厢走。包厢在二层到三层,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周围被士兵清空出了一小片真空区。
得知他来了的梅塞纳斯让人放他进来,此刻,玛尔凯路斯听到了人群巨大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他的视线移向场内,注意到了血迹与浑身浴血的安珀。安珀正与包厢对视,挥舞着手中的剑。
他听到尤利娅的呼喊声,她激动的跳起来,抓着栏杆,面红耳赤的给他加油。
真是疯了。玛尔凯路斯皱眉。
尤利娅:“没什么好怀疑的……他赢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梅塞纳斯:“是啊,这下算是赢得你的芳心了?”
尤利娅:“没有芳心这回事!就是…哎,不得不帮他的忙了。这个麻烦鬼。”
玛尔凯路斯抓住尤利娅的书,把她拉了过来。
“嗨。你很开心吗?”
尤利娅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玛尔凯路斯时竟差点没认出。
她眨了眨眼,才确认这个剃了寸头,晒成麦色,身材高壮不少的人是玛尔凯路斯。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还要三天吗?”尤利娅惊讶道。
“我快点回来你不高兴吗?”玛尔凯路斯的手搭在她肩上,将她拉近了一点。
尤利娅有点别扭,她的身体向一边扭动着。
“没有。”尤利娅低声说,“姑姑和父亲一定开心坏了。”
“玛尔凯路斯,好久不见。”梅塞纳斯搓了搓手指。
玛尔凯路斯撇头,他身后的忒修斯将一代烟叶子和烟管递给了对方。
梅塞纳斯惊喜的接过:“嗯,很好。非常感谢。”
“你来这里做什么?演出已经结束了。”尤利娅说。
“接你回去。我们一起见你父亲。”玛尔凯路斯留意到不远处安珀的视线,他环住尤利娅的肩膀,揽着她朝门口走。
尤利娅闻到洗浴时特有的香料气,其中夹杂着一点铁锈和皮革的气味。
玛尔凯路斯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洪亮许多,他可能并没察觉,但尤利娅靠近他时觉得耳边开始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