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身上应该是沾到了秦可意的香水味，已经盖过她自己喷的那款淡香。

她后退了两步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老板嘴里说出来的。

黎安大着胆子伸手摸上老板的额头。

温度正常，也没发烧啊。难道是？

黎安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知识，从近处捞了一杯香槟，粘湿手指后洒到老板身上，围着他转圈念叨：“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老板一把捏住她的手指：“你干嘛？当众表演丢人？”

黎安振振有词：“突然管我的感情，你肯定不是老板。快说，你是谁？快从我老板的身上离开！”

老板扶额，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其他人的视线更多地看过来之前将黎安拉到角落：“我就不能关心关心你了吗？”

能从老板嘴里听到关心两个字，比天上下刀子还恐怖。

黎安复盘了她最近一个月里做过的事情。没有当面跟他翻过脸，也没有背地里说过他的坏话，客户那边也没有投诉。

应该没有哪里冒犯到他吧？还是说，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惹到老板，他想出了新招恶心她？

她一脸嫌恶，搓了搓露在外面的手臂：“你快别说了，怪吓人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好吧，不逗你了。”老板换回严肃脸，“你知不知道圈子里有一些关于你的传闻？”

“什么传闻？”

“说你滥情，说你交际花，手眼通天，背景不正，什么的都有。总之，你最近最好小心点，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黎安冷哼一声：“我才不怕，我行的端坐的正，怕那些干嘛？”

老板摸了摸她的发顶，才摸了一下被黎安打掉手臂。

“你是不怕，别连累公司。我知道你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别人知道吗？外面捕风捉影的话已经快穿到股东耳朵里了，现在有我给你拦着。万一哪天拦不住了呢？你怎么办？你还想继续留在公司吗？”

黎安没考虑过那么多，她当初会选这家公司，一是因为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占据不错的市场份额，二是从管家那里打听过，上下级关系比较简单，工作氛围还算不错。

她没想过将来会有离开公司的一天。

黎安已经卸了气，老板继续说：“如果因为你影响到公司，你团队的人怎么办？公司的其他人怎么办？”

她没想过那么多，但也没被老板唬住：“你放心，如果公司因为我出了任何问题，我可以负责。”

老板挑眉：“哦？是吗？”

他对黎安究竟有多少实力有点没底，但得了她的包票后便没再说什么。

他拍了拍黎安的后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好好干，别让我失望。”说完便从人堆里挤了出去，走远了。

秦可意不知何时站在了黎安身边：“和老板说什么了？”

“莫名其妙PUA我一顿。”黎安眯了眯眼，总感觉最近可能有人要搞事。

秦可意揽住她：“我们也走吧，大家都准备散了。”

酒店之外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往主办方预订的别墅走，黎安那栋离秦可意倒也近，就在隔壁。

黎安站在自己那栋前停下，秦可意也停下来：“不去我那儿吗？”

顿了顿，他作势往黎安那栋门口走：“来你这儿也行。”

黎安使劲推他：“还是分开睡吧，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她仔细想想老板说的也对。她和秦可意在一个公司，曾经还是上下属，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秦可意悻悻地送黎安到门口，离开的背影萧瑟又落寞。

黎安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开口请他进去。

她张了张口想喊住他最后放弃了。到嘴边的话和晚间的风一同散去。

黎安推开主办方给她准备的房间，房间里是Lo's最新出的香薰的味道，浅浅的白檀混着橙子的果香，后调是沉香和龙涎香。

客厅的桌上放了一束浅紫的蔷薇，花瓣层层叠叠，香气和香薰混在一起没有冲，反倒别有一番浪漫清新的感觉。

黎安拿起边上的贺卡，用中英文写了很长一段，大意是感谢能来宴会之类的。

她扫了眼就扔在一边。

她没怎么社交但是挤在人堆里转了一圈后身上都是各种味道，当特别多的香味混杂到一起，香味就变成了臭味。

黎安嗅了嗅身上已经刺鼻的味道，皱着眉一路剥了衣服跑进浴室。

浴室不大，但一应俱全，还有个能躺的浴缸。她放下盘起的头发，镜子中的她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嘴角总是若有似无地勾起。

她不是天生的微笑唇，但最近总好像笑得很多。

黎安洗掉脸上已经一天的妆容，露出眼下的疲色来。

基因再好，人也是会变老的。

哎，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万一等到她七老八十才回去，那时候她该变成什么样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还是依旧以前的样子？

黎安踏进已经放好水的浴缸里。热水的温度卷走了一天的疲倦，她也开始晕晕乎乎起来。

手机支在了浴缸置物架上，她原本准备泡个澡再看看最近的秀场直拍。念头一转，直接拨通了秦可意的电话。

“喂？还没睡吗？”秦可意接起电话先问她。

黎安撩了点泡沫到手心，身体放松后说话的声音跟着很慢：“在泡澡，你准备睡了吗？”

她和秦可意分开也就十分钟，但她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还没有，准备去洗漱了。”秦可意将手机放在洗手池边上。

不多久，黎安听到了秦可意那边的水声。

黎安：“要不要开视频？想看你。”

她没过什么脑子，单纯只是想看秦可意满身湿水的样子，根本没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别闹，”秦可意顿了顿，手掌撑在水池边缘，指尖用力到发白，“电话我不会挂的，但是别想着开视频。”

“好吧，看来看不到美男入浴图了。”黎安叹了口气语气遗憾，好像是错过了什么不看就后悔一生的好风景。

秦可意那边持续传来水声，听上去他应该去淋浴了。

哗啦啦的水声形成了白噪音，黎安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许久，秦可意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黎安浑身一抖，惊醒。

“你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秦可意似乎很着急，“还清醒吗？要不要我过来。”

“清醒了。”恒温浴缸的水温刚刚好，加上精神松弛，她不小心睡着了。

她从水中站起来，牵带起一片涟漪。浑身泡得发软，刚踩上地面的时候腿踉跄了一下。

黎安挂了电话，对着镜子拍了一张自拍发给秦可意。

黎安：【照片为证，状态良好。图片.jpg】

照片里的她湿发，眼神湿润，脸上氤氲着热气蒸起来的红晕，松松地裹着浴巾，露出肩膀和若隐若现的事业线。

标准的擦边照，表情和动作都经过了设计。

等了三分钟，对面的秦可意还没有回复消息，黎安撇了撇嘴：没意思，她精心拍的出浴照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她设想里，对方至少会激动一下，没想到石沉大海了。也不懂秦可意到底是喜欢她什么。

不是外貌难道还能真的是喜欢她的性格吗？

黎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嗤笑一声，她平常对秦可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应该不会。

在她看来，如果没有日积月累的相处，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的话必有所图。美貌、才华甚至家世都可能是，但绝不会是因为人格魅力。

了解一个人需要漫长的岁月，就好比她认识秦深已经十年多了，还是不了解他这个人。

黎安敛了表情，手机甩在了洗手台上，不管秦可意会不会回复，她已经不想看了。

刚泡完澡出来身体还没一下子适应温度，她披上浴袍几步蹿到卧室，准备先去调一下空调的温度。

卧室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照亮了半边的床。黎安将灯光的亮度调得更暗了点，打开香薰。

原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她掀开被子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对床上做什么检查。

黎安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舒展身体，然后关上灯，侧卧躺下。

刚闭眼，背后突然有一双手摸上来，黎安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啊——”

黎安的惊叫已经传到了屋外，旁边几栋楼的人也都听到了。

她跑去打开总控开关，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鸡皮疙瘩以被不明生物碰过的地方为中心，蔓延到全身，黎安抱紧了胳膊大着胆子回到卧室。

她床上躺着她不认识的陌生人，披头散发好比女鬼。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我是一诩哥带过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被她提醒后，黎安才想起来确实见过，那时候她跟在王一诩身边畏畏缩缩的，现在居然敢跑到她床上。

黎安无奈：“想起来了，所以你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我……surprise……”女生长得精致漂亮，皱着眉头的时候有点我见尤怜、弱柳扶风的味道，又带了一丝天生的娇媚，她半撑着，露出里面穿的吊带镂空睡衣，“姐姐，一诩哥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哈？”黎安从她的话里品出了言外之意，有点意外，“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真的不行吗？”她晃着身子跪坐起来，说着就要朝黎安扑过来。

黎安连忙后退，抓过边上的毯子罩到她头上：“你先冷静冷静，我喊你经纪人过来。”

她记得女生的艺名是柳怡然。

先不论柳怡然为什么会认为她会潜规则，她对着女生说：“怡然，你还年轻，不要走错路子。”

黎安给王一诩的经纪人打了一通电话，又给秦可意拨过去：“你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