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欧，你是不是喜欢郎叶一？”
“什……？不儿，你能不能别用你那给子的逻辑想我？”梁子欧张大了嘴，表情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声调都高了好几度：
“我到底哪点儿让你觉得我愿意被他上啊？！”
……
啊？
尴尬的滋味申岚这辈子几乎没尝过。
此刻，意识到和梁子欧的认知有如此的天差地别，倒是让他觉得自己狭隘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得意。
“你说的对……”申岚把玩着手里的腕表，幽幽地道：
“我也不希望他卷进来。我可以消失一阵子，但你得帮我。”
“除了告诉郎叶一以外，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梁子欧的语气比刚才平和下来很多。
******
申岚用手紧紧地攥着手表，强撑着走到甲板的围栏前。
白天的大海早已褪去了夜晚的黑暗，波光粼粼。
衣襟飞扬在晨风里，喉咙中充斥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申岚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底的不舍。
眼前全是云雀去世时，郎叶一撕心裂肺的眼泪。
这个决定唯一最刺痛申岚的，就是对郎叶一的折磨。
被攥到发烫的手表最终还是悬到了海面上。
这一松手，就是亲手将郎叶一的希望掐灭。
郎先生，对不起……
不要哭……
******
伦敦，申岚的公寓内
“喝杯热茶吧。”
放了些补充糖份的蜂蜜，Raj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郎叶一。
从接到消息后，Raj第一个跑来陪伴郎叶一。
好不容易赶完手头的工作，Molly随后也来了。
“Rylan会没事的，我们陪你等。”
Molly拍拍郎叶一的肩，试图转移注意力来缓解他的焦虑。
崔助理安排的工作人员仍旧在一刻不停地与所有能提供帮助的渠道保持联系。
「目前距离接到您的救援请求已过去8个小时，我们预计在未来2至4小时内能够缩小定位范围并完成初步搜索。请您保持耐心，我们会及时向您汇报新的进展。」
「直升机是天亮后才接受调遣的，现在已经向出事海域进发。」
「目前目标海域已开始出现降雨，雨势逐渐增强，视线受到一定影响，搜救直升机被迫降低飞行高度。尽管如此，我们的团队仍在利用红外探测仪和声呐设备全力推进搜救行动。」
没有任何消息是能让人振奋的，但郎叶一并不想往心里去，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和代表申岚生命体征的数字。
申岚能挺过去。
梁子欧会找到他。
拜托……
申岚，求你了……
“滴滴――！”
突然的两声报警音短促而急切，屏幕上的一团死水终于有了变化！
郎叶一感到脑子嗡地一下，立刻去找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屏幕上，申岚的心率，血氧，体温的数值都开始波动。
不……不要……
郎叶一抓着电脑，目光在屏幕和键盘间慌不择路。
明明刚才体温都在慢慢回升了，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
“做点什么！！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郎叶一终于不受控地喊了出来。
申岚……申岚――！！！
「检测异常」
「无法检测」
很快，申岚的三项生命数值相继显示成「无法检测」。
******
手表慢慢地沉入海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申岚还站在原地，低头望着海面，一动不动。
“快开船了，甲板风大，进船舱里来吧……”
梁子欧的语气里，添了好几分关心。
“这什么……”杯中的饮料一股浓烈的生姜味，申岚皱起眉头，看向梁子欧。
“姜汁热可乐，驱风散寒的。民间的偏方儿，我亲自给你煮的，多放了点儿私仇……不是……生姜。估摸一会你还得烧起来，赶紧趁热喝了吧。”
申岚将信将疑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其实还行，就是太辣了点儿吧。
“一口闷了，没毒，我这么仗义能害你吗……”看见梁子欧上前一步，怕他真的过来灌自己，申岚沉下脸来，成功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有一个警察……”不再理会梁子欧的吊儿郎当，申岚捏了捏杯子的杯把：
“一直在追查那些人，但是他手里证据太少了，所以我之前没有帮他。”
梁子欧脸色正了正，身子却瘫在椅子上，懒得坐起来：
“那现在他们对你动手了，而且你没死，可以设个套让他们败露了吧？”
“可能吧……总要试试。”申岚闭上眼，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姜汁热可乐，沉默了片刻，接着道：
“你帮我联系他吧。就说德比赛的事，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他。”
“成，交给我。”梁子欧晃了晃手机：
“哎对了，你有绿泡泡吗？”
申岚点点头：
“有，郎叶一和我联系的时候会用。”
“成。”
梁子欧翘起二郎腿：
“一会儿我让他们给你弄个手机。也加我一下呗，有什么进展我都会跟你联系的。”
“嗯……”
申岚沉默了片刻，既而低声道：
“谢谢你。”
梁子欧摆了摆手：
“嗨，甭客气。站在郎叶一哥们儿的角度，你这个人我确实不喜欢。不过作为专业骑师，我很欣赏你，帮你是我自愿的。”
“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着啊？准备去哪儿藏身？”
“不知道，没想过。”
“唉……”梁子欧托着下巴想了想：
“你J个事估计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最好找个能藏得时间久点儿的地方。我给你在华国安排一下？”
申岚活动了一下肩膀，那一杯姜汁热可乐灌下去，还真的觉得身上轻快了些：
“华国没有速度赛马产业，我想去可以训练的地方。”
这一藏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总不能一直荒废着。
“没办法，速度赛马不是奥运项目，性质又敏感，没有产业扶持，就搞不起来。”梁子欧手还托在下巴上，懒洋洋的，脑子却转得飞快：
“不如这么着吧……如果你想去能训练的地方，旁边内岛国怎么样？首都圈估计认识你的人多，我可以想想办法把你送到粟西训练中心去。”
“粟西？不也是JRA（*注）的场地吗？”
“啧，没事，小爷有路子，放心吧。”
梁子欧拍拍胸脯，接着道：
“隐姓埋名得低调点儿，过两天带你去把头发染成黑的。”
******
在梁子欧安排的医院休养几日后，申岚被人送到岛国海一侧的名为敦鹤的小港口，避开了大口岸的繁华和严密监管，很顺利就踏上了岛国的土地。
开车穿过大段崎岖山路，申岚再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巨大内陆湖。
“这是枇杷湖，岛国最大的淡水湖，粟西训练中心就在湖的东侧。”
司机见他醒了，不慌不忙地介绍起来。
司机的英语有些蹩脚，但勉强能听懂，看来在这里基本的交流不至于太困难。
与哈温山那广袤无垠的训练场相比，这里的湖光山色显得更自然质朴，确实是养马的好地方。
但当车子开进训练中心的场地，申岚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管理体系。
一路上的自然风景并没有渗透到训练中心里面来，申岚甚至没有找到大片的放牧场地，取而代之的，是洗练的马厩和坚实的围场。
整齐整洁，但透着死板和冰冷。
“给我吧。”
来人送走了司机，从申岚手中接过行李。
一看就是长期锻炼的精悍身材，加上长期被阳光关照的黑里透红的皮肤，让这个人看起来憨憨的。
“这边一片都是马厩，绕过去就是训练场。平时除了骑乘训练，还有一些基础训练，会在那边的楼里进行。宿舍在那边……”
那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完全不给申岚说话的机会。
“啊，对了……”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和真。”
申岚和他礼貌握手，刚想介绍，突然想起不能暴露自己身份，就垂下眼，没有开口。
“没关系……”林和真笑着，警惕地环顾了四周，上前一步小声道：
“是梁子欧那边让我来接应你的，放心，接下来我会给你打掩护，这两天训练中心放假，一会儿把你安顿好，我就去偷偷把你的假资料做好。”
呃……这人的岛国式英语实在无法恭维，听着好吃力，好在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林，那是谁啊？”
身后一个声音让林和真打了个激灵，脸瞬间变得煞白。
“申原老师……您怎么没休假啊？”林和真转过身，声音哆哆嗦嗦的。
“刚才有通知说训练场这一带跑进来野猪了，让有空的人都来帮忙。”
来人约莫50来岁，个子挺拔却单手撑了个拐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难怪林和真看起来很慌张。
“哦……野猪啊，那我一会儿也过去帮忙！”林和真说着，就想推申岚离开，没想到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你还没说这人是谁？”这位老师边说，边不住地上下打量申岚。
完了，要是稍微熟悉海外赛马的人，指定能认出自己来……
祸不单行，林和真还支支吾吾没答上话来，又从大门的方向走过来一个中年人。
“你们站在这干嘛呢？赶紧去检查马厩啊！哎，这人是谁啊？”
绝了，开局就要露馅儿了啊……
申岚看着慌成一团的林和真，这家伙看来是要搞砸了……
“这我侄子，来住几天。”紧要关头一旁的申原秋突然开了口：“从……”
“从新西兰来的！！”林和真的脑子总算是搭上线了，赶紧插嘴。
申原秋斜眼瞪着林和真，一脸你小子可真能瞎胡扯的表情，但嘴上还是继续配合：
“对，新西兰来的。”
“哦，申原老师的侄子啊。行，你们一会儿赶紧过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那人说着，就向马厩的方向跑走了。
呼……总算是松口气。
突然，申原老师“啪”地一巴掌拍在林和真的肩膀上，幽幽地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