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岚，是不是因为我惹了什么麻烦？”

郎叶一神情少见地有些紧张，虽然没完全听懂崔助理他们的谈话，但他也大概能知道是发生了对申岚不利的事，并且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没有。”申岚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问题，他们是冲我来的。”

一旁的崔助理还在急躁地和尼克争论。

申岚坐在沙发上，紧锁着眉头在思考，郎叶一只能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

“关键舆论也明显有人在煽风点火，就这么放任不管没有任何回应吗？”崔助理很少这样起急冒火，今天的问题显然十分棘手。

“因为谈恋爱所以成绩下滑，是事实吗？”与他相对地，是尼克冷静得犹如AI一般的语气。

“当然不是！！”崔助理提高音量反驳道。

“既然不是，就不用急着自证。”尼克仿佛没看见比刚才更冒火的崔助理，说话的语气，语调，甚至音量，都和刚才毫无变化。

“是艾瑞克。”

申岚突然沉声打断了两个人。

“？”

崔助理和尼克立刻停止争论，同时看向申岚。

“你怎么知道是艾瑞克？”

崔助理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申岚已经回到休息室，忙把手里准备好的运动饮料递到他手里。

“他们为了操控比赛结果，早就盯上我了。”申岚喝了几口运动饮料，顿时觉得大脑比刚才清醒不少：“去年德比就是试探，今天德克直接叫嚣说如果我不和他们合作，他们有的是手段整我。”

“什么？！……”

“难怪选这个时机，并不会真的让Rylan伤筋动骨。”

崔助理和尼克几乎同时开了口，两个人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当崔助理反应过来尼克在说什么时，头上的青筋几乎都凸了起来：

“什么叫伤筋动骨？！还要黑成什么样你才会急？！”

“……”

尼克没有再答话，默默地转向申岚，用那人机一般的声音问道：

“你在草原的时候接触过记者吗？”

“有一个……”申岚看向郎叶一，郎叶一也正看向他，看来是和他同时想起那个人来，申岚接着道：“他当时一直挖我去草原的原因，但是没拿到什么有价值的料，后来就不见了。”

崔助理急道：“是这个记者捣鬼吗？要不把他找出来花点钱打发他让他闭嘴？”

“……”

尼克刚想开口，被崔助理这句话给硬生生噎了回去。

“你说话啊……”

“崔助理……”申岚揉了揉眉心，今天实在是被他吵得有点头疼：“尽快帮我协调一下爱尔兰林肯让赛和艾普瑟姆赛，看看能临时上哪几场，越多越好。”

“你疯了？！”崔助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申岚：“你的比赛日程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临时加进来密集的比赛身体根本吃不消！！”

申岚极端地体重控制对体能的消耗极大，所以他向来只参加英国本土的顶级赛事或海外的高奖金比赛。海外低奖金赛和本土低级赛既与年度最佳骑师的记分无关，又拿不到多少奖金报酬。除非有关系非常好的马主邀请，否则他从来都不会考虑。

申岚沉声道：“艾瑞克买通其他骑师不惜自杀式地妨碍我，等着在后面的大赛才反击的话，时间战线拉得太长，成本也太高。既然开打，哪儿都可以是战场。”

“你这是意气用事！白白消耗自己！！”崔助理气得脸红脖子粗，脱了西装外套，连衬衫的袖扣也解开来，卷起袖子：“尼克！！他都这样了你那边就不能先出点应对方法替他挡一挡吗？”

“我坚持要等。”尼克看向申岚：“你现在想靠低等级比赛自证实力是可以的，但是没必要，收效甚微。”

“你这话说的屁用没有！！”崔助理再一次吼了出来。

申岚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看向郎叶一，手指在他手背摩挲了两下：

“总比坐以待毙强……崔助理，你尽快安排吧。”

——

“爱尔兰和艾普瑟姆各谈下来三场，全是让赛，马主一听是你都疯了一样抢着换骑师。”电话另一端，崔助理叹了口气。

虽然让赛中马匹的负重要求会随实力递增，但对于实力强的马来说，要求负重相同的情况下，骑师的体重较高也算是件好事。

人的体重比额外负重更容易控制平衡，更何况还能得到申岚的策骑实力。

“哦，好。”想到崔助理愁眉苦脸的样子，申岚轻笑出了声：“感觉又得罪不少同行……”

“放心，都打点好了，赛场那边也巴不得你去。赛马，驯马师和场地资料都发给你了，明天下午出发去都柏林。”

虽然不情愿，但崔助理的工作永远都是细中有序，从未有过差错。

挂掉电话，申岚拿着平板电脑来到客厅，在那块巨大的玻璃隔挡上画着赛道的简图。

——不到一周的时间，要在不熟悉的赛道和不熟悉的马搭档，打败一群不熟悉的对手，必定需要一套非常完美的战术。

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画笔，申岚全神贯注地研究赛场图，洞察着每一个重要的节点。

许久，他总算在反复涂抹后梳理出满意的策略，刚回身想去接杯水喝，才发现郎叶一一直站在身后。

郎叶一的目光从赛场图上回到申岚的脸上，试探性地问道：“吃点东西吗？”

跟着郎叶一走到餐桌旁，申岚看到一大份摆盘很特别的沙拉。

混合的绿叶蔬菜上，点缀着黄色的彩椒丁，鸡胸肉被撕成细条，码成蜿蜒曲折的样子，还有小朵的西兰花四散在各处。

申岚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郎叶一住的那片，有许多蒲公英的草原。

“沙拉其实是利亚姆的助手准备的，但我觉得看起来太让人没食欲了，就稍微摆了摆。”

申岚看着眼前的沙拉，脸色紧绷的神情瞬间松懈下来。一屁股坐下，拿起叉子就吃起来。

“草原和那条河我都看出来了，这三颗小番茄是什么？”申岚用叉子指了指盘子中间。

“你，我和云雀。”郎叶一坐到他身边，托着下巴看着他吃。

“一点都不像。”申岚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来。

“不像那你就快吃了吧！”郎叶一跟着他笑出来，抓起一颗番茄硬塞进申岚嘴里。

“没想到这块玻璃是干这个用的……”

一直看着申岚把沙拉吃了大半，郎叶一才看着那副赛场图开口。

“嗯，在家整理思路的时候就用这个。从餐厅和客厅都能看到。”申岚没有抬眼，懒散地用叉子扒拉着盘子里的“作业”——只剩下让人毫无欲望的绿色菜叶，横七竖八地躺着。

“好帅……”

“帅？”

叉子悬在半空，申岚看向郎叶一，发现他正托着下巴盯着自己。

郎叶一有些脸红，但语气很真诚：“你专注思考的样子，很专业很帅……”

听到这句，申岚放下手里的叉子，起身跨坐到郎叶一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声音里全是挑逗：“原来郎先生喜欢专业的男人。”

“你别给我挖坑了，我只喜欢你。”终归是在一起有些时间了，郎叶一也算能听得出这种简单的小圈套。

从来都不吝惜表达自己的感情，申岚真的太喜欢郎叶一的这份率直了——即便自己从来都是靠弯弯绕绕在套人家的话。

郎叶一双手搂上申岚的腰，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把桌上的沙拉盘举到两人之间：“快吃完，每天一共只能吃这么少的东西，不能再剩了。”

申岚收了骚劲儿，兴致恹恹地把头转向一边。

郎叶一看他这副德性，叹了口气，只好自己喂给他吃。好在，他都乖乖吃掉了。

真是非常理解崔助理为什么天天愁眉苦脸的……

放下盘子，郎叶一还是忍不住感叹：“唉……你这个体重控制也太……腰都细成这样了……”

“但是这腰够不够狠你最清楚呀……”申岚边说边把手往郎叶一领口里伸。

“你你你，刚吃完东西就要做吗？！”

平时敢说敢做，一到这件事上就慌乱害羞，想忍住不欺负你都难。

“你紧张什么？”申岚瘫在郎叶一肩膀上：“我赛前得维持低能耗，不能做。让我这样待会儿，很舒服。”

被申岚这样压在身上，郎叶一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那块玻璃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申岚，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

今天休息室里乱做一团的气氛大概让他很焦虑吧……不是他的问题，却被推到风口浪尖，结果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他也丝毫都找不到搭一把手的机会……

一想到对方竟然敢用郎叶一开刀，申岚只觉得胸口要被愤怒撕裂了。

“能啊。”申岚故作撒娇，一头栽进郎叶一怀里：

“我明天开始要去都柏林训练几天，你周末来看比赛吧。”

说完，不等郎叶一接话，又开始在他胸前又按又蹭。

被申岚的头发蹭得脖子痒痒的，郎叶一忍不住问道：

“你在干嘛？”

“Milk treading。”申岚头也没抬，赖在郎叶一胸前不肯起来。

“？？什么意思？”郎叶一疑惑地问。

申岚仍然埋在郎叶一胸口，用闷闷地声音给PAD输入语言搜索指令“milk treading”。

屏幕上即刻罗列出一堆猫咪踩奶的图片和视频。

郎叶一的手拂上申岚的头发，两个人没再多说话，只是一起感受彼此的触碰带来的安慰。

******

“比赛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还有两弗隆的距离！‘飓影（Shadow Tempest）’稳居领先。——‘幽光（Spectral Flash）’！‘幽光’冲上来了！Shane从外道直接杀出！场面太激烈了！”

“进入最后一弗隆！‘飓影’在加速，紧随其后的‘幽光’保持平稳逼近！Shane的冲刺太漂亮了！！骑姿稳如泰山，挥鞭精准有力！还有不到200米，目前两匹马并驾齐驱——‘幽光’超越了！ Shane今天能三连冠吗？！！”

解说嗓子仿佛喊出火星子，观众席上也是一片沸腾。

“最后50米！！最后50米！！‘幽光’果断拉开距离，‘幽光’第一个跨过终点！‘幽光’！赢！了！今天的林肯让赛，将成为经典中的经典！”

******

把爱尔兰的年度开场赛杀了个片甲不留，申岚一行人没做过多的停留便返回伦敦。

只是没想到负面*报道在他们落地前就再次冲上热搜榜——「哈温山王牌沦落至三流赛：下一步是解约？还是退役？」

评论转发也是一片乌烟瘴气：

「混不下去了就去刷三流赛的奖金？吃相难看！」

「也就这水平了，滚出英国赛马界吧，丢人！」

内容煽动性极强，惹得崔助理刚下飞机就直接血压飙升，一路上没敢跟申岚他们多说什么，手上却接连给尼克发了无数条短信。

「爱尔兰那边反响特别好，马主邀约都挤破头了。」

「颁奖时叶一也表现得非常好，他们俩都很受当地欢迎，可这边的舆论就死活压不下去……」

「Rylan是真的要到极限了，不能再这么加赛下去了！」

回到哈温山的会议室，尼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崔助理刚想上前再跟尼克叙述一遍现在的麻烦，尼克却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拿起手中的资料开始汇报。

“已经查明，除去几个跟风的自媒体外，这一系列报道主要都是一名叫Billy Drake的八卦小报记者撰写的，并且应该是大量购买了水军操纵舆论方向。”

“就是他，Billy。”申岚瞬间想起那个人的名字：“但他不是体育报记者吗？”

“我这里资料显示他去年秋天还在体育报，年底就去了这家八卦小报。”

“可能在体育报混不下去了。”崔助理见尼克这边终于有些进度，总算松口气，给每个人都倒了杯水。

尼克继续说：“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个记者应该是把你在草原的情况都卖给艾瑞克那边了，现在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