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虚假空座町。
不同于远处你死我活的战斗场景,虚假但却真实存在各种设备的浦原商店里,杂货店店员们正穿梭于货真价实的装置之间进行与远处战局强相关的准备。
夜一先将双脚塞进浦原喜助准备的特制装甲,但之后要使这套装甲更好地贴合她的行动,还需要进行一些调整。
浦原喜助正蹲在地上帮夜一把装甲调整到闭合状态,一个不请自来的灵压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你怎么来了?”面对着来人的夜一没有做出戒备反应,浦原喜助也就没有立刻回头,而是把一只脚上的装甲处理好才起身看向来人。
不速之客身上穿着曾经在瀞灵廷生活时作为常服的改版狩衣,衣服干净整洁,好像这位个性十足的贵族小姐只是像曾经一样,闲来无趣从家里出来到处转转。
她或许的确是从家里出来的,但她大概走得匆忙,没有对着镜子仔细擦干净她身上那些藏在她自己视线之外的飞溅状血迹。
至于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也和不知发生了几起的凶杀案毫无关系:“我知道蓝染和崩玉现在的具体情况,还在他身上留了些你们可以利用的东西。”
远处的战场上出现了几个新的灵压,是那群假面成功进入被结界封锁的虚假空座町,开始作为增援与护廷十三队共同对抗蓝染。他们的加入暂时扭转尸魂界一方的颓势,但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次的战争——这间小小杂货店里的几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真正足以撬动战局的碎片散落在各处,其中有一些或许已经被浦原喜助摆放在自己的棋盘上。
浦原喜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不请自来之人的提议,而是压低帽沿对来人藏住表情,然后扭头看向夜一。
他们只用一个对视就达成共识。
不一会儿,原本在忙其他事的“杂货店店员”,曾经的大鬼道长握菱铁斋也被叫来。而夜一离开了这个开始充斥她不理解也不感兴趣话题的空间,独自守在门口边观察远处的战局边对装甲做最后的适应和调试。
杂货店里的灵压反应越来越奇妙,远方战场的局势却越来越不利。众多队长级的人物如流星般一个接一个从半空中掉落,而罪魁祸首受到的伤害总和甚至比不上灵压消耗带来的影响。
夜一抬头观察着远处愈发不利的局势,向店里提醒喊话:“你们几个抓紧时间!”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的战场上骤然升起几个通天的火柱,而杂货店的门被人哐啷一声拉开。
只走出来一个。
“我先过去。”只身走出杂货店的远山吟说得轻巧,脸色却很凝重,神情里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可吟这幅紧绷的样子显然不太对劲。若是平时夜一一定要打趣几句“不必勉强”安抚她一下,根据情况缓急还可能会把人拦住。但现在,夜一只是目送吟以就义般的姿态离去。
……
那些通天的巨大火柱让周围的温度上升不少,它们正以封锁的趋势向火柱中心的那一位敌人聚集。
既然镜花水月会干扰判断,那么就在确认敌人所在基本范围后将其中的一切一起消灭,这是一种可取的对敌思路。
但拥有类似“流刃若火”这种大范围高杀伤力手段的人不多,而且总队长现在的架势是要连底下失去行动能力的所有敌友一起卷入其中。
乱来得很。
虽然吟不希望总队长的战斗太过乱来,但总队长的乱来尚且有保护现世和人类的底线,若是由着蓝染一直占据优势,事情只会奔向吟绝不希望看到的方向。
吟这样想着,张开雨中仙的伞面闯进火场,先把不知所措的黑崎一护拽出总队长的技能范围,随即立刻就松开他的手腕同时解除雨中仙的始解状态,以几乎无需蓄力准备的鬼道斩击融合技“花青”瞄准远处那个处于归刃状态,正在吞噬火焰的特殊破面汪达怀斯。连续数次将“花青”的攻击随挥斩射出,使得攻击在远距离释放。
被吟的远程攻击击中,汪达怀斯发出凄惨的叫声,但他身上的损伤又随即开始被强力的超速再生自动修复。受到攻击的痛苦让这个被剥夺理智的生物暂时放下自己的本职使命。
汪达怀斯是被特制用于对抗流刃若火能力的改造破面,而在亲眼见到汪达怀斯处理流刃若火的方式后,吟很确定,他的作用原理的封印。
使得总队长最强的战斗手段“流刃若火”失效固然是蓝染的首要目的,但是让那些灵力庞大且破坏力超强的火焰就此被浪费掉也不像蓝染的行事风格。
要怎么“把被封印的敌方攻击以成倍的效力反击敌方”,吟可太熟悉了。她不能坐视蓝染给本就可能让局面失控的总队长挖坑,最后逼迫总队长不得不在战场上跳进他自己也无法妥善处理的大坑。
吟现在需要趁着汪达怀斯封印的火焰总量有限、还是她可以轻易用雨中仙的能力抵消处理的程度,抓紧时机处理掉这个被蓝染特制的“对流刃若火”工具破面。
从之前的攻击中,吟已经摸清真正击败汪达怀斯需要达到的攻击强度,她开始将侧重于不同作用的各种鬼道在手中组合,叠加上增强攻击力而不与各种属性的鬼道产生反应的虚闪,准备在下一次攻击直接击杀这个破面,以免他身上封印的火焰继续增多到她难以短时间控制的地步。
吟尚且不知道汪达怀斯身上封印的火焰是否会随着他被杀死立刻爆炸,如果在汪达怀斯死后他身上封印的火焰爆炸得太快,哪怕其中蕴含的灵力总量没有达到吟的极限,他的尸体也会变成吟需要小心但迅速拆除的炸弹。
在足以防微杜渐的一击即将被吟发射的关键时刻,吟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几乎到了屏息凝神的程度。可就在这时,她名字的音节却突然从她到达此处之后一直刻意忽略的人口中传出,她因此反应慢了半拍。
哪怕她几乎当即摒弃纷乱的杂音,没有产生那一瞬的迟疑之外更大的影响,可她的心绪的确仅仅因为他说出的一个音节在最不该生乱时生出杂念。好在那一瞬的心念浮动未曾让她真的产生具体的想法,而她的身体先头脑一步,因无数次战斗产生的本能做出反应——迅速闪避。
一道闪着寒光的攻击瞬间从远方射来,锐利的刀刃只差毫厘就会划过吟的腰部,差一点没能完全躲开。
来不及感慨自己差点被腰斩,在闪避的同时,吟掷出再不释放反而可能炸膛的攻击。本该完成击杀的攻击因仓促间的方向改变略微偏移,汪达怀斯最终只是被重伤,而“重伤”也意味着看似严重的伤势能够被强悍的超速再生能力修复。
下一次致命的攻击随时可能再次袭来,在这个不知道下一秒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的时刻,吟的眼睛却没有看向自己“应该”看的地方。
她没有看向远处站在楼顶差点腰斩自己的市丸银,也没有看向正逢虚弱需要尽快处理掉的汪达怀斯,更没有看向自己出于后续目的最好保全的总队长。
吟在到达战场后第一次真正看向蓝染。
可他并没有看她,好像那个下达对她的攻击指令,让不知摸鱼了多久的部下“银”终于再次介入战局的人不是他一样。
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想法不受控地涌上吟的头脑,可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什么也不要想。无论他做了什么,她也只能让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间,至于念头更是最好一瞬间也不要分给只与他相关的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
吟还来不及调整自己因为躲避上一次攻击而略微失去平衡的姿态,“神枪”又一次骤然捅来,她连一瞬间的喘息余地都没有,只能以胁差形态的雨中仙阻挡神枪的攻击同时始解。
市丸银收刀的速度要快于吟将雨中仙转换为始解形态,他显然因为双殛那次的教训对雨中仙的能力很是忌惮。
吟心念一动,没有继续远程对峙而是以最快的步法瞬间接近市丸银,却不用始解状态的雨中仙趁势追击逼迫市丸银用神枪与自己对砍顺势封印这把杀伤力很强的斩魄刀,而是用破道为主要攻击手段,打出硝烟四起的效果,把他们所在的空间打造成噪音严重、视线受阻的区域。
残垣断壁之间,吟与市丸银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谁也没再主动进攻。他们沉默着对峙。
介于市丸银一直眯着眼,吟只能妄加揣测他现在具体的想法,但这种暂时的平和氛围不会持续多久,因为漫天的烟尘即将在风平浪静中落下。
“认识这么多年,你也给我使过不少绊子,今天让我痛痛快快打你几下报报仇、解解恨怎么样?”虽然嘴上说着什么“报仇解恨”的话,吟的表情却平静得看不出一点愤恨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她甚至露出一个称得上友善的笑容。
与此同时,她默默解除了雨中仙的始解状态,转而以鬼道附着在胁差上,直接向市丸银攻去。
“我哪有使过什么绊子。”鬼道在刀刃相接处炸开,市丸银的话语也因轰鸣显得并不清晰,但吟并不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以更急躁的势头继续攻势。
吟避开突然伸长的神枪,想用缚道困住市丸银却被躲开,顺势以拳头招呼对方的下巴又没能命中,反而被抓住破绽——但市丸银在刀刃真的触碰到吟之前又缩回了神枪。
有点诚意,但不多。
二人缠斗的片刻里,远处的战局在朝着吟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吟不想继续在市丸银这里浪费时间。“那些已经被封印的火焰一旦被释放,附近所有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要一起陪葬。”
“总队长自己会去善后,蓝染队长就是这样打算的,他不是那种喜欢在‘自己的世界’炸着玩的人。而且你是打算插手那个可怕的战局吗?就算你现在对总队长喊话,他也听不见。镜花水月已经支配除了黑崎一护之外的所有人。”
“你要拿包含那一人在内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他的选择?”吟以空蝉躲过市丸银的攻击,却没有用刀反击,而终于抓住机会成功反手给了市丸银一拳。
吟根本没看自己一拳下去的效果,只顾拽住他持刀的手不让他被打远,“筹谋时不得不猜想各方的立场,但自己的行动难道要被他人的选择左右?我不会再管他的‘上意’了。”
说完这些,吟放开市丸银持刀的手,以数发“花青”和虚闪把他击飞,便再次奔向不远处“可怕的战局”。
几次瞬步的工夫,吟就把自己到来前空座町战场发生的事情大致理清。市丸银是个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摸鱼中紧盯战局的敏锐观察者。而全程“妙语连珠”,把众人戏耍于股掌之间还气得半死的家伙多数时候都处在市丸银的视野中心。
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因为读取到的记忆愈发焦躁,那个人从容地嘲讽、无情地伤害、恶意地戏耍……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在吟的脑中不受控制地闪回,她的记忆库好像是沾染上火星的棉花堆,起初只是一个黑点,火势却以人根本不能反应的速度蔓延开。
刚刚读取的记忆里,那人的每一个词语、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引线,把太多不同时期和情境的记忆都抓进她的脑中,而那个人的存在是其中唯一的共同点。
她此刻不该想的。他一旦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就要带来太过沉重又浓烈的情绪。至于这些情绪是什么、占比如何,对于她已经做出的决定毫无意义,只会影响她现在的行动。
她粗暴地清空自己的头脑、压抑自己的情绪,却无法克制皮肤上仿佛有许多蚂蚁爬过的感觉。
来到这片战场后所有刻意的回避在此时好像都成了无谓的挣扎。可是,她这次难道要重蹈他背叛尸魂界时的覆辙,再一次因为被自己的情绪支配做出冲动的行动吗?
无论他过去对她来说是什么,未来可能会成为什么,此刻都只有一个身份——她因为自己的目标必须处理掉的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