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京弘早就想问唐明礼这些事，此前他一直在等唐明礼主动开口，不过看样子这一天是等不到了，不如趁此机会问清楚。
唐明礼把手中的钥匙往他面前递，他略作迟疑，最后还是收下了。
唐明礼道：“我能自学捉鬼术，当然有自己的消息途径，你想知道的这些问题，后面会牵扯更多问题，我没时间全部回答。”
“别来这套”，高京弘看着唐明礼的眼睛，“既然不做朋友，要做互谋利益的合作伙伴，那就没有你拿完好处我还得等的道理，你没时间，我也不是什么闲人。”
唐明礼微微皱着眉头，不太适应这样不好说话的高京弘。思来想去，他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道：“你讨厌被掐脖子。”
“什么？”
高京弘被他八竿子打不着话题的一句定论说蒙了，再一细想，脑子转过弯来了，敢情唐明礼还在提一两个小时前的事情。
高京弘：“对，谁都讨厌被掐脖子。”
唐明礼不自在地道：“当时我说了让你松手。”
高京弘看了他一眼，无言以对，不想在这种问题上过多讨论，太容易上火。
他往马路边上走，打道回府，心里盘算着这会儿牛肉串还能剩多少，怎知没走出几步，衣角就被人扯住了。
他转过头看。
是唐明礼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唐明礼眉头轻皱，一双琥珀眼似玻璃球般透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表情看着还挺纠结。
高京弘有点好笑，但面上仍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扯我干嘛？”
唐明礼松开手，却什么也不说。
两人面对面站了有一会儿。
良久，唐明礼才道：“你想知道的答案，在签契约前，我会告诉你。”
高京弘：“好，还有事吗？”
唐明礼：“你说过，要带我去见自学捉鬼的人。”
“这个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其他时候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高京弘转过身，用眼神示意唐明礼跟上，“走吧，让你俩认识认识。”
甜品店里现在只剩孔卫和段文乔了。
高京弘先推门进去，后面的唐明礼看了看店门底下，见刚才横在门口的荧光线已经消失，他这才跟着高京弘进了店。
桌上的烧烤没怎么动，高京弘抓起一把牛肉串，“那对情侣走了啊？”
“嗯，现在太晚啦，本来我们也要走了的，孔卫刚准备给你发短信呢，你就回来了。”段文乔话是对着他说的，眼睛却是朝着他身后瞄的，似乎对唐明礼很好奇。
高京弘转过身子，见唐明礼站得有点远，便把他拉到身边，对孔卫和段文乔道：“来，介绍下啊，我室友，唐明礼。”
然后又拿着那把牛肉串点了点孔卫和段文乔，对唐明礼道：“他是孔卫，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捉鬼师。他是段文乔，也是这家店的少爷，和他打好关系可以蹭吃蹭喝。”
高京弘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搞气氛，逗大家开心呢，结果场面却不尽如意。
这仨陌生人都在或明着或暗着地互相打量。
明着的是段文乔，那看来看去的眼神，戴着鸭舌帽都挡不住。暗着的是孔卫，孔卫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唐明礼，他直觉唐明礼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但却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唐明礼也同样在打量他们俩，凌厉的眼神从孔卫的脸上移到段文乔的脸上。
段震堂这些年在光城混得风生水起，霸据一权，名下有不少营收，如果这家店是段震堂的，其实也不足为奇。
段文乔，姓段，是这家店的少爷，又和背叛捉鬼族的捉鬼师孔卫在一起，前后种种，不难猜想，段文乔，就是段震堂的儿子。
看来不用再回鬼界等花妖叶妖的消息了，那两只妖一问三不知，他自己跟着高京弘找，速度更快。没想到跟着一个高京弘，能这么省事。
唐明礼思及此处，望向高京弘。
高京弘把他拉到身旁的椅子坐下，又对孔卫和段文乔道：“你们俩这是啥反应，在光城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留长发的男生啊？我刚出县城见到他，都没你们愣神这么久。”说完，又问唐明礼：“有没有想喝的？有饮料和酒。”
唐明礼：“跟你一样。”
高京弘举了举手边的酒，“我喝酒，你能喝吗？还没跟你喝过酒，别是一杯倒啊。”
唐明礼如实道：“没喝过，不知道。”
孔卫笑了笑：“京弘，还是给别人拿饮料吧，今晚来得匆忙，下次再一起喝个尽兴。”
唐明礼闻言，看向孔卫。
孔卫微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刚才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你好，我是孔卫。”
唐明礼垂眼看他的手，没回握。
高京弘瞟了眼唐明礼，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放下手里那把牛肉串，抽了张纸擦干净手，身子稍稍前倾，右手回握孔卫，左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好，他是唐明礼，我替他握了，他这人害羞，受不了一点肢体接触。”
孔卫笑容有些勉强，说了句没事。
高京弘又拍拍他的肩膀，“他和小乔少爷一样呢，不太懂这些，随意一点就行，知道个名字就算认识了。”
段文乔小声地抗议道：“我第一次打招呼握了手的……”
“嘿，嘟囔啥呢”，高京弘被他逗得一笑，“那你比他乖，他没你听话。”
高京弘说完这话，转头看了眼唐明礼，唐明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高京弘不说话，这桌上就安静得不行。
他感觉自己吃串的声音能够响彻整间甜品店，咀嚼的速度都不自觉慢了下来，“你们光看我吃啊？”
他转头问唐明礼：“饿不饿？吃啊，虽然凉了，但是也好吃，今晚你还没吃饭吧，刚才那蛋糕被你戳得那叫一个惨。”
孔卫顺势接过话：“这家的蛋糕吗？”
高京弘嗯了一声，咽下口里的东西，像是找到罪魁祸首般兴师问罪，“知道为什么你们来了我不在吗，我去追他了，我为什么追他，因为他等你俩等生气了，怎么办吧？”
他看向段文乔：“小乔少爷，你说怎么办吧，我俩还因为你们的迟到大打出手。”
“啊……对不起……因为我们路上碰到一个拦住车的人。”段文乔认真解释道。
“逗你玩儿呢”，高京弘说是这么说，又接着逗他，“不过为了补偿我们，以后来你店里吃东西得免单吧？”
段文乔：“可以的，本来就不打算收你钱，我让店里的人记住你了。”
“哎别，你认真的啊，我说着玩儿的，该付还得付”，高京弘对着孔卫感慨：“小乔，太实诚了。”
“是啊”，孔卫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下次再聚吧。”
高京弘：“现在走啊？我室友还想问你关于伴侣契约的事情。”
他喝下一口酒，用手肘碰了碰唐明礼，又道：“刚才和你吵架是随口一说，现在说正经的。伴侣契约不用你听命于我，但是你的言行会影响到我，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还是得听我的。”
唐明礼：“影响到你什么？”
高京弘：“多了去了，第一，不能朝三暮四，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身体会有反应。第二，不能伤害人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做对捉鬼族不利的事情。”
唐明礼听到高京弘强调的第三点，朝孔卫瞟去一眼，孔卫捕捉到他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只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唐明礼问：“做了那些事会怎么样？”
高京弘：“会遭殃，但遭殃的是我，因为契约是我与你签的，是我让你能拥有捉鬼族的力量，反正代价总是由族人承担，现在你知道我愿意与你签契约，是下了什么决心的吧？像你这种异能体质又无师自通的奇才，很适合为灭鬼事业做奉献啊。”
唐明礼：“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吗？”
高京弘：“这我就不清楚了，孔卫，你说呢？”
孔卫扶了扶眼镜，微笑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没做过你说的那三点，没经验可供参考。”
唐明礼看着孔卫，嘴角上提了一点点，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表情暗藏三分嘲讽七分揶揄。
他问孔卫：“与你签订契约的人，能一起来聚吗？”
孔卫故作歉疚，一笑：“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说完他便直接起身，段文乔也跟着站了起来，高京弘看着他俩动作，还没说话，孔卫就道：“京弘，真的得走了，文乔休息得早。”
“好，收完桌子就走吧。”高京弘麻利捡起桌上的竹签，放在白色泡沫打包盒里，把空了的酒瓶和没喝完的酒瓶都放到吧台上。
孔卫拦住他：“不用麻烦了，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收。”
高京弘关上一盒盒没怎么动过的烤串和油炸小吃，“那行，不过真可惜了，这么多都浪费了，你说带回家第二天还能吃吗？”
唐明礼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不行。”
高京弘看他一眼：“你又不吃。”
唐明礼：“不能带回家。”
高京弘：“没真打算带，看你急的。”
他最后还是把桌面收干净了，擦擦桌子，打包垃圾，都是顺手的事，省得留在店里还有味。明天一早店员来，就能直接把放店门外的垃圾扔到专门的垃圾桶里。
临分别前，孔卫让他留意消息，说找工作的事一定给他安排好。
段文乔自唐明礼来了以后就没说过几句话，这会儿却对唐明礼道：“我见过你……”
唐明礼只道：“我知道。”
段文乔点了点头。
高京弘这才想起来他们俩见过，一拍大腿，“哦是啊！真巧了不是，我来光城第一天，跟我拼车的那两人，还有我在光城想找的人，竟然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