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一片，云层压得很低，窗外树叶随着风旋转，拍打着窗户。
为安戴上江瑶给她的珍珠项链，站在镜子前。
她恍惚间有些认不出来自己，镜中的女人要比她想象里的夺目，穿着蓝色长裙，穿戴得体，自有一番让人难以拿捏的气质。只是眉宇间冷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让人看不真切的情绪。
江为安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摸这脸，她歪歪他，镜子里的人也歪着头。
“安安。”屋门推开，江瑶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绿色长裙走进来，她把头发高高盘起，脖子上的水晶项链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
她看向江为安的眼睛一亮，随即感叹道：“真是漂亮啊。”她走到江为安身边，抬手替她整理发饰，“我家安安打扮起来真像个小公主。”
江为安太阳穴慕然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现在脑袋疼的次数变多了，以往一个月才疼一次，现在隔一周就会突发疼一次。梦也变多了。
温良的手指按在她的眉心上，江为安睁开眼，看见江瑶伸出无名指点她的眉心。
“安安，用无名指安摸眉心会越来越顺。”江瑶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和她说到。
“为什么是无名指？”
“无名指的五行属性是木。”江瑶解释到一半被楼下传来的催促声打断。
江瑶脸色一沉，“看样子是谢南行到了。”
江为安把手放在江瑶的手背上，“估计等久了，我先走一步啦，师姐。你和王大夫也早点过去。”
“好，去吧，舞会上少吃点东西，你脾胃运化弱。”江瑶关怀的声音还在耳后追逐。
江为安披上大衣，先江瑶一步走出家门。
天空云层压得很低，几只毛发靓丽的乌鸦从房顶上飞过。一根黑色的羽毛从空中落下，落在江为安的肩膀上。
江为安随手拿起羽毛，惊叹色泽漆黑却一场绚烂。
而在其他人眼中，她也如这羽毛一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安安。”谢南行眼神闪过惊艳，随即上前拉住她的手，“你今天真好看，你应该多打扮打扮。”
他说着，又想上手去摸她的脸。
江为安一歪头躲过了谢南行的手，她笑着挎上他的胳膊，“走吧，舞会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谢南行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脚下皮鞋重重踩在地上，昂首挺胸的带着江为安走向舞会场地。
路上碰到三三两两结伴而去的人，江为安笑着打招呼的同时也和谢南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芳芳找的哪位舞伴？”
“她找了我一个兄弟，你见过，崔浩。他爸和我爸经常一起吃饭，两家玩的挺好的。”
江为安观察着他的神色，似无心道：“是不是之前在你生日会上唱歌跳舞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是他，你对他倒是印象很深。”谢南行嘴角往下耷拉着，马上补充一句，“他挺喜欢芳芳。”
“挺好的，他能对芳芳好就成。芳芳喜欢他吗？”江为安的话让谢南行一顿。
“谁只能这小妮子脑子里想着什么，崔浩也算是一起相处了四五年，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谢南行情绪有些激动，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我看好他俩，崔浩他家是做布料生意，生活质量也是村里数一数二，芳芳要是嫁过去，我们这边也能时常照看。”
江为安笑了笑，“我之前倒是听说崔浩的父亲崔建国有家暴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南行不当回事的嗤笑一声，“家暴？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男人最重要的当然是养家……”
后续谢南行又说了什么，江为安已经失去了兴趣。
“而且男人本来就是家里的天！女人要听男人的话……”谢南行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嘴里不停歇的开始输出观点，他的面容也在这一刻开始扭曲。
江为安注视着他，太阳穴又隐约泛疼，她按着太阳穴，试图安抚自己的身体，让暴躁的脾气能降下来。
今天她还有任务要做。
“我爸就和我讲过，男人如果不能压制女人，就没办法在家里做主……”谢南行还在喋喋不休。
江为安的视线越过他，注视到他身后出现的身影。
周琦叼着一根烟，穿着一身干净的正装带着晨晨走过。
“舞会要开始了。”江为安轻声打断谢南行的话，在对方有些不满的眼神中，拉着他的胳膊往舞会场地赶去。
歌舞会举办在村里的一家废旧的大型剧场里，里面能容纳几千人，如今举办几百人的小舞会，绰绰有余。
三三两两的人举起在会场门口，男女都穿上得体的衣服，笑意盈盈的聊着天。
天气还未完全暖和起来，江为安还披着大衣保暖，很多女性披着薄纱，长裙也单薄的能被风吹起来。
江为安看着都觉得冷，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大衣。
“南行。”远处有人站在会场的高台上叫二人。
谢南行伸手打招呼带着江为安走过去。
一身黑色正装，胸口处的玫瑰花异常鲜红，男人把头发梳成背头，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
“你来的够早的。”谢南行上去和男人拥抱，转身又对江为安道：“这是我兄弟，崔浩。”
江为安微笑的打招呼。
“嫂子好。”崔浩笑嘻嘻朝江为安问好。
江为安微笑着没说话，身边的谢南行耳根已经泛红了。
对面的崔浩突然表情一顿，瞳孔微微放大，歪头朝谢南行斜了一下眼睛。
江为安随着谢南行的动作也转身看去。
原本是欢声笑语的会场外变得安静，几个高大的身影穿着军装缓步走入会场。
江为安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涩。
伊万走在最前，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有段时间未见，他的身姿似乎更加卓越健壮，军装在他身上展现出的威严远超过任何人，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盯着前方，肃杀之气镇住了全场。
等5位军人全部进入会场后，场外也是过了一小会才回复热闹，但这次人们的情绪远不如之前高涨。
“真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谢南行按住领带，不耐烦的低声抱怨，“他们会毁了这个舞会。”
崔浩冷哼一声，“一个逃兵也能当军官，是他们日子过的太好了。”
他的话音里带着几分不忿，眼中的嫉妒也是不加以掩饰。
“安安，你离他们远一点。”谢南行在江为安耳边低语，语气带着傲慢，“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江为安没理他，低着头，谢南行以为她被吓到了，故意挺直腰板，在江为安面前大放厥词。
他的话连江为安的耳朵都进不去。
他听见了？
江为安只有一个念头。
刚刚崔浩打趣，叫她嫂子，这话伊万听见了？
江为安不敢肯定。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定距离，但伊万的听力，想要知道他们聊什么，哪怕隔着十几米，他也能想办法知道。
江为安抓住裙摆的手收紧。
心里第一次有些不受控制的低落。
“表哥。”娇俏的声音在三人之间冲出一条通道，娇小的身躯攀附着崔浩的手臂挤了进来。
“表哥，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等等我？”谢芳芳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抹胸长裙，发紧的领口将她胸前挤出两个饱满的弧度，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系着一条黑色丝带，视觉上越发纤细。
她明艳的红唇一开一合，一双能说话的眼睛在三人之间一转，看到江为安的时候，略微一顿才慢悠悠开口。
“安安，你也来了。”
江为安笑着点头，已经回来的思绪在谢芳芳的手腕上略过，并未见到手表。
崔浩把手放在谢芳芳腰间，迎上谢芳芳娇嗔的瞪了一眼，笑意加深。
“表哥，你跳舞的时候可小心点，别跟咱俩跳的时候一样，踩到安安的脚。”谢芳芳明媚的眼睛里泛着星光。
谢南行轻笑一声，“你好好跳你的舞就成了。”
谢芳芳抚着领口的动作一顿，眼睛在谢南行身上停留片刻，缓缓移开。
江为安若有所思的看着，表面依然乖巧的站在一旁，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进去吧，舞会还有10分钟就要开始了。”谢南行拉着江为安先行一步的往里走。
江为安提着裙子，刚走进步，就发现有一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她快速回头。
崔浩来不及撤回目光，直直的撞进江为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
江为安看他错愕的模样，友好的勾起嘴角，眼神又转到谢芳芳胸口上，随即转身跟着谢南行离开。
音乐如潺潺流水，流淌在人群里，看不见的水流缠绕在每个人的脚踝间，或是攀附着男人的大腿蔓延。
江为安脱下大衣放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衬托她皮肤极好，白嫩有光泽。
谢南行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被江为安伸手拦住。
“我脸上画着妆。”江为安小声提醒，眼底的不耐烦在抬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知道。”谢南行开始结巴，眼中的情绪被江为安牵动，“你们女孩子化完妆后，不能碰脸对吧。”
江为安点点头，“你知道的很多啊，不用我给你讲了。”
谢南行手攥拳放在嘴前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我当然知道，我懂得很多。”
江为安的勾起嘴角，从未飞扬起的眉眼第一次染上几份俏丽，看的眼前的谢南行直咽口水。
江为安好看是肯定的，如果她不好看，谢南行也不会看上她。
只不过她经常生病，导致身姿总是柔柔弱弱，像个病美人，美人有三分靠精气神，如今江为安这三分也弥补上了，自然多了几分惊艳。
江为安脚下还未站稳，就被谢南行急急忙忙拉入人群之中，被踉跄的抱住。
江为安闻见他身上味道，只觉得一阵恶心，但她又不得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音乐的旋律舞动。
音乐里交织着青年男女的笑声，江为安隐约被点燃起热情，一抬眼就看见谢南行近距离的大脸。
热情瞬间冻成冰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