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才没到最坏的地步。
“但我只要一想到曾经赤身裸体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床上,就恶心得不行,也恨得不行。
“大概被恨意冲昏头脑,我借此机会大哭大闹,怨程寅执意提前退场,害我一个人喝了陌生人的酒。
我了解程寅,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自责负疚。他冷静地看了我许久,最终同意把那块腕表给我。但我没想到,自他答应给我的那一刻起,就和我之间划清了楚河汉界,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我真傻!”
季明珠眼角泪光晃动,苦涩说:“我就不该要那块腕表,该让他永远欠着我!”
万朵惊愕,半晌不能消化这些事。这些戏文里才有的阴谋诡计、爱恨情仇,竟然真的发生在这个世界里。
怪不得冬至那晚,程寅把她一个人丢下。
怪不得无论她怎么追问,程寅都不告诉她真相。
“这块表就像一块枷锁,困着我走不出来。如今还给他……万朵,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季明珠重重呼出一口气,轻松说:“我现在,终于摆脱他了!”
万朵抱着小背包,努力压制住胸口汹涌的情绪,点点头:“祝贺你,获得新生!”
季明珠泪眼带笑,“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万朵歪着脑袋,露出笑脸,俏皮道:“都怪程寅……”
季明珠讶异了一秒,十分肯定地点头:“的确,都怪他……”否则说不定,她们也会成好朋友。
去往南城的航班开始登机,季明珠听见广播,站起来,和万朵握手再见。
她拨了下保养极好的大波浪卷发,朝自己的登机口走去。
终于明白程寅为什么会选择万朵。
其实在葬礼第二天,程寅负责守灵的那个晚上,她特意去找过他。
然后,看见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他一直不办婚礼不戴婚戒,给了她一个他不爱万朵的假象。
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戴上婚戒,其作用不亚于婚礼。
那一刻,在满是花圈香烛的灵堂里,她听见自己心死的声音。
她忍不住求个明白。
“我努力变得优秀,只为配得上你,最后却变成不被你选择的原罪。如果我和万朵一样出身普通,我不是季家人,你会选择我吗?”
程寅跪在地上,烛火映着他英俊的脸庞。
他想了想,说:“第一次见到万朵,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女孩儿要不是吴女士的人就好了。后来在吴女士组的饭局上,得知她和吴女士没有任何关系,我非常高兴,连令人讨厌的饭局都变得有趣。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或许从第一眼开始,她对我而言,就是特别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整了整西裤裤腿,看向她说:“但我从没这么想过你,你是不是季家人,于我而言,都一样。”
季明珠苦笑。
爷爷说过,程寅要是喜欢她,不管是不是季家人,他都会娶。他不娶,只是因为他不喜欢。看来爷爷说对了。
“你就真的,从没喜欢过我吗?”
“你也从没真正的喜欢过我啊,”程寅认真看她,“你只是喜欢强者,而目前的我,恰好是你身边最强的人。但凡此时此刻,有一个比我更强的人出现,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季明珠摇头否认:“我是真的喜欢你。”
程寅看着她,无声一叹。
“你我从小相识,知道我一直想找我的家人,你可有动过一次念头,帮我去找我的家人?”
他的声音很轻,又极重,像重锤砸在胸口。
季明珠怔住。
“我和程家人关系一向不好,你却与程家人一向交好,从小到大,你有没有过一次为我打抱不平?”
每次他和程思危争执,她都保持中立。季明珠面色僵硬,无地自容。
“所以,你只是爱我的光茫,却不爱我的阴影。”
她失神站着,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程寅看了看她,又说:“我们有时能猜到彼此想法,那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找到一个无条件爱我们的人不容易,只是我比较幸运,遇到一个也爱我阴影的人。”
季明珠垂着头,脸色苍白,魂都飘走了似的。
半晌之后,才攥紧拳头,问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那你爱万朵的阴影吗?”
北城机场里往来过客如织,季明珠走了几步,回头,望向排在登机队伍中央的万朵。
善良,但不任人欺负。
善解,但不以此作恶。
有梦想,并能为之坚持。
也有勇气,坦然接受生活。
这样的女孩儿,才配得上程寅。
忽然想起程寅的那句回答——
“她就是我的小太阳,明亮耀眼,光芒万丈。”
人不可能没有阴影,但在他眼中,她的阴影亦是光亮。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