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城。
她看过一些电影,被包养的情妇小妾就是这样。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每天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等他来。
这样的她,她不喜欢。
她生来普通,这辈子也注定平庸。硬和他在一起,只能当他的附属品。
这样的夫妻关系,她也不喜欢。
练功的人都有股倔劲,宁愿自己累死痛死也不想被人嘲笑。
她是爱他,但不想被嘲笑配不上他。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想得非常透彻,不会因为他们一起经历生死就改变。
生死只是一瞬间,但婚姻是长久的每一天。等到她人老珠黄连花瓶都做不了的时候,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把婚离了吧?”她说得很平静。
程寅修长的手指捏住白色羹匙,搅动碗里的粥,回地也很平静。
“没空。”
万朵看了看他,也不想多说什么,“行,等你有空了通知我。”
她放下筷子,把一直戴在手上的串珠拿下来。
“你也知道,我上班带着不方便,还是还给你吧。”出院那天还过给他,他不肯收,说给她了就是给她了。
檀香串珠碰到玻璃桌面,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程寅看着她,表情毫无波澜。
万朵等了等,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拿起旁边的背包去上班了。
身后,修长的手指拿过串珠,捏在指尖轻捻。
男人望着玄关,眉宇深沉,目光幽远,半晌后忽而勾起一侧唇角。
往常这个时候,是有人要被算计了。
这一次,不知道是谁。
南城昆剧团座落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小院里。这小院是前清时代的私家园林,原主人民国时期去了台湾,后来这园子归了国家,七十年代剧团成立就分给了剧团。
万朵今天的工作是和师姐学习《长生殿》。她拿着谱,一遍一遍练习唱腔,可怎么都不如师姐唱的好听。
这是她的短板,很早以前就知道。
不过即然做了决定,就该全力以赴。她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师姐,下午吃过饭后就找了个僻静地方自己练。
彭同风看见了,主动拿了笛子过来给她伴奏。
她谢了又谢,没矫情地拒绝。
正是南城最热的季节,院子里一丝风都没有。房间里没空调,窗户开得最大也抵不过热浪汹涌。
练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门外人声喧嚷,有点吵。彭同风抹了把汗,提议休息。
万朵点点头,放下谱子,去窗边拿她的粉色吨吨杯。开了盖,正要喝,忽然从朱红的木窗格子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色Polo衫和卡其色棉麻休闲长裤,一身清爽地从月亮门里走出来。
可惜头发短了些,否则好像误入了一场民国电影,看到一个翩翩贵公子。
万朵手顿了顿,继续喝水,咽下去后才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程寅这时已经走窗前,与万朵一个窗内,一个窗外。
隔着朱漆窗棱。
看见房间里的彭同风,他略一点头,仅一秒,视线又回到万朵红扑扑的脸上。
“我不用接,”万朵刚要再喝水,一怔,反应过来,“你不是说没空吗?”
“那要看什么事。”他答得理所当然。
“比如?”
“接你下班,陪你吃饭,都有空,但要是你今早提的事……”他看了看坐旁边的彭同风,双手撑住窗台,微微弯腰靠近她说:“一辈子都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