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玉承”潜逃一年后,西安事变爆发,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初步形成。
中村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被撤职遣送回了日本,职位被新派来的日本军官代替了。
段玉麒早前暗地里接触了一些地下党的人,在平津城沦陷前便被当作了重点保护对象送往了大后方。
他在日本读的是医学,在大后方经历了一番审查后,随军成为了军医。前线的日子苦难,装备总是不足,许多年轻的士兵几乎是以血肉之躯在抵挡装备精良的敌人。
段玉麒自认不是感性的人,但救治伤员时也总是感到很压抑,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梦里都是战场零落的残肢断臂。
偶尔能收到来自大后方的消息,在许多文人志士的笔墨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慕白。
对方的文字很有感染力,透过纸面也能感受出其本人的热血和倔强,段玉麒曾经对这些空头话不屑一顾,现在看了却有些触动。
在从军的第五年,他又见到了“段玉承”。
“段大夫!您赶快去看看吧,新来了几个伤员,有一个伤到了头,出血过多,好像很严重。”
段玉麒心里一跳,从早上开始就莫名忐忑的心更慌了,小跑着跟在小战士的身后去了伤员暂住的帐篷。
伤到脑袋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了许久,曾和他说后会有期的“段玉承”,他出血过多,几乎已经奄奄一息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见段玉麒来了却有了一点点反应。
站在一旁的另一位军医朝着段玉麒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段玉麒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段玉承”却颤抖地伸出了手,捏了捏他的衣袖,或许是神志已经不大清楚了,他对着段玉承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二哥”。
段玉麒喉头一涩,答应道:“嗯,二哥在。”
“我想,回家。”说出这句话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便油灯枯尽地垂下了手。
“我会带你回家的。”他无声地保证。
-
“咔!”
最后一幕结束,周围响起了工作人员的掌声,林宇航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雀跃道:“大家辛苦了!”
周樾从道具床上坐起来,感觉有些不真实,一旁的孟方其也没有动作,垂着眼睛立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老孟小周,你俩不抱一个庆祝一下?”林宇航笑着走过来拍拍两人,提议道。
虽然两人最近还处在一种比较尴尬的状态中,但周樾的心还是动了动,抬头看向孟方其,张开了双臂,眼里盛满笑意:“孟老师抱一个吗?”
孟方其抬起头,眼里是意外的红,唇角绷成了一条线,轻轻搂过了周樾,嗓音沙哑:“杀青快乐,小周老师。”
两人短暂地抱了一下,又去和其他的演员还有工作人员道谢庆祝。
考虑到同组的部分演员可能明后天就要赶场去下一个剧组,林宇航便吩咐副导演把杀青宴定在了今天,看时间差不多了,剧组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分批往过走。
相熟的工作人员打不到车,来问周樾能不能坐他的保姆车一起过去,周樾很爽快地答应了,结果一个传一个,来的人太多,周樾去休息室拿了个东西,发现自己没地方坐了。
他觉得好笑,便让司机先送一拨人过去,一会儿再来接自己。
“坐我的车一起走吧。”孟方其站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开口时把周樾吓了一跳。
之前说的事情还没考虑好,周樾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和孟方其对视了两秒,还是败下阵来:“好,谢谢孟老师。”
周樾跟在他后面走,酝酿了半天想说点什么,可还是没说出口,原本想着要不上车再说,但一打开车门,林宇航已经在上面坐着了,抬头和他俩打招呼:“哎?小周你还没走?我怎么看你的车已经开走了?”
周樾还没来得及开口,孟方其从后面轻轻拍了他一把,示意他上车,又帮周樾解释道:“他的车拉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坐不下了。”
周樾只好坐到后排和林宇航一起,孟方其则关上门,坐到了副驾驶。
林宇航属于废话超多的那种,和哑巴都能聊个五块钱的,拉着周樾东问西问个不停,又突然正色,很正经地拜托周樾代他向萧女士道谢,周樾很无奈,但都一一应下了。
孟方其坐在前面低头看手机,听到林宇航的话越扯越没边,开口阻拦道:“你能不能正经点,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一会儿给你弄两瓶旺仔牛奶敬酒得了。”
“这怎么能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孟方其你也真是够护犊子的。”林宇航嘟嘟囔囔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酒鬼一个,怕耽误剧组的进程,开机到现在都没敢喝过几杯,正等着今天晚上一醉方休呢,怎么能被旺仔牛奶截胡了。
怕大家散了之后不好回,聚餐的酒店选得也不是很远,他们几个算来得迟的,其他人早已经入座,就等着导演和男主角来了开席。
主演们都坐在一桌,陈路还贴心地给周樾留了一个和孟方其挨着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周樾没办法,只能坐下了。
左手挨着八卦的陈路,右手挨着让他考虑考虑和自己谈恋爱的孟方其,饶是周樾心再大,此刻也有点如坐针毡。
还好林宇航已经迫不及待了,倒了个满杯站起来敬全体工作人员,还不等大家反应就一口干了,随后满场子串着找人拼酒。
宴会厅里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了起来,大家七七八八地聚在一起聊天畅饮。
大家似乎都默认孟方其不太喝酒,除了几位主演外没人敢劝他多喝两杯。
但周樾一向面情软,和不少工作人员的关系都蛮好,加上他年龄又比较小,更是被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周樾本来酒量就不行,大家敬酒又是啤的白的红的洋的混着灌,喝得他很快就上头了。
酒过三巡,周樾已经晕得快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
陈路是个逃酒的人精,见周樾醉得难受,主桌上其他人又都不见了,便主动问周樾要不要出去缓缓。
周樾抬起头,盯着陈路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好吧。”陈路就扶着他往外走,看能坐到哪里醒醒酒,刚走到一半,周樾扶着他,晃晃悠悠地开口:“我要上厕所!”
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陈路没办法,又扶着这个醉鬼掉头,准备去卫生间。
“交给我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的孟方其突然出现了,陈路还以为对方不太喜欢这种抽烟喝酒的吵闹活动,率先离开了,没想到人还在。
他思考了两秒,把周樾交了过去,看着孟方其架着周樾离开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
原本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关系好,现在看来恐怕不止。
周樾半挂在孟方其的脖子上,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命令起来人更加理直气壮,他拿脑袋砸了砸孟方其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要!上!厕!所!”
孟方其被这个缠人的醉鬼磨得很无奈,拖着他往卫生间走又很远,见四下无人,索性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卫生间走。
他把周樾放在小便池前站定,想出去回避一下,又怕不太清醒的周樾磕绊到,只好转过头去:“好了,可以上厕所了。”
背后的人站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孟方其怀疑他是不是扶着小便池睡着了的时候,周樾开口了,声音嘟嘟囊囊的,但还带着些颐指气使:“我上完了。”
孟方其转过身去,刚走近两步,周樾又像没长骨头一样贴上来,挂在他身上撒娇:“我走不动了。”
孟方其快被他气笑了,醒着的时候恨不得跟自己装不认识,喝醉了之后倒是自来熟得很。
“你知道我是谁吗?”孟方其把站不住的醉鬼扶正,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周樾努力睁大了眼睛,盯着孟方其看,感觉看不清,还上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笑了:“你是,孟方其啊,孟老师。”
见周樾不是看见不认识的人也往上贴,孟方其的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又架着他往出走,顺便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快到门口了。
孟方其的工作计划有变,今晚就要回j市,刚刚回酒店收拾东西,原本打算直接去机场的,但不放心周樾,还是又回来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快把孟方其气心梗了。周樾喝得人事不省,满脸潮红地挂在陈路的身上,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孟方其一向自认为心态比较平和,有的是耐心等周樾给他答案,但那一刻还是莫名生出了很多嫉妒和心痛,脸色不算太好地走上去让陈路把人交给他。
好在周樾虽然醉得七荤八素的,但还认得人,这让他心里又没那么难受了。
周樾脚步踉跄,嘴上也没闲着,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孟方其,酒气和身上淡淡的皂香混杂在一起,挨着孟方其的耳朵说话:“孟老师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孟方其的心里一动,架着人的身体突然僵硬了几分。
周樾还没说完,又认真道:“从小学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孟方其:?
他以为周樾是终于想明白了,借着酒劲要和他讲清楚,但什么叫从小学就开始喜欢他了。
他把周樾往上拽了拽,问道:“什么意思?”
两个人走到了酒店大门前,周樾被刺眼的车灯晃得闭了闭眼,但还是很有耐心地给孟方其解答,他笑得很开心:“孟老师,我是你的粉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