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你的,否则哪会这么乖乖喝药?”
阿娟听闻,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眸,语气中带着一丝克制的平静:“陛下烧得厉害时,总是唤着贵妃娘娘的名字。”
独孤蓉的笑容在唇边微微一滞,随后,她缓缓收敛了笑意,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过了片刻,她低声说道:“或许真是娘娘在冥冥之中保佑他吧。”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书案。殿内炉火的光影轻轻摇曳,映在她眉宇间,添了一丝柔和的光晕。她伸手轻拂过堆叠的文书,指尖在纸页上滑过,开始一一整理。目光虽专注,但动作依然轻缓,不曾发出一丝声响,似是生怕惊扰了榻上沉睡的帝王。
她偶尔回头,视线掠过床榻上的身影。文光帝面色依旧苍白,呼吸虽绵长却仍显微弱,显然尚未从昨夜的疲惫与痛苦中完全恢复过来。帘帐外垂下的纱影轻轻摇曳,仿佛守护着这片刻难得的宁静。
阿娟立在一旁,默默将手中的药碗收拾妥当,又重新整理了榻边的被褥。她的动作熟练而安静,与独孤蓉的专注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过了一阵,独孤蓉让阿娟回去休息,阿娟则应声退下。
独孤蓉收回目光,抿了抿唇,继续翻阅手中的奏折,仿佛将所有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不多时,文光帝微微睁开眼,眸光尚带倦意,但眉间的威严未曾减弱。他轻咳一声,蓉儿立刻走上前,为他调整靠垫,使他坐得更为舒适。
独孤蓉转身拿起刚刚手中的文书递给文光帝,语气柔和却简明:“昨夜怀大人呈上的奏抄已返回崇正院。京城柴薪涨价的事已经部署解决,另有几份地方灾情的折子,臣妾已按您昨日旨意批复下去。”
文光帝轻轻点头,目光却变得深远起来:“大煦百姓……真的如此困苦?”
独孤蓉闻言,低声答道:“陛下,臣妾虽不敢妄言,但冬日难熬,不少地方灾情未除,柴米价格又高,不少百姓的确日子艰难。进来听说不少地方官盘剥赋税,致使家破人亡的故事。”
文光帝闭了闭眼,叹息一声。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叫怀谦来一趟吧。”
不久,怀谦大步走入舜英殿,衣袂在寒风中扬起些许尘雪。他见文光帝靠在榻上,面色依旧不佳,连忙拱手行礼:“陛下。”
文光帝微微点头,抬手示意怀谦不必拘礼。**怀谦会意,稍稍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陛下,庞将军已从西域回京,目前正在锦绣京暂歇。他带回了一封密信,请陛下亲启。”
“密信?”文光帝的眉头微皱,眼神中透出几分疑惑和审慎。他伸手接过密信,微微低头展开信封,目光快速扫过信中的内容。然而,随着字句一行行入目,他的神色渐渐沉凝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连呼吸似乎都稍稍滞重。
他读完信后,没有多言,只是手腕微转,将信笺抛入了火盆。火焰迅速舔上信纸,火舌跳跃间,那一封密信化为灰烬。殿内光影晃动,文光帝的侧脸被映得轮廓分明,冰冷而肃然。
他沉思片刻,缓缓挥了挥手,对一旁侍立的独孤蓉说道:“蓉儿,去步天阁取一些西域的图集,若不够详细,从阿师那边借来一些他亲绘的舆图。朕稍后需要查阅。”
独孤蓉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疑惑。她似乎想问些什么,但见文光帝神色冷峻且坚决,终究只是恭敬地答道:“臣女遵命。”她欠身行礼后,转身退出了舜英殿。
殿内顿时只剩下文光帝与怀谦二人,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而肃穆。**文光帝靠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目光幽深如夜,沉冷得让人无法窥见他此刻的心绪。
“阿伊卜人……是怎么找到庞都督的?”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些许喘息,但其中的威严不减分毫。
怀谦微微低头,答道:“庞都督在返回途中,途经碎月城时,遇到了一队阿伊卜人的使者。他们带着一箱金币,以及数车奇珍异兽,声称是要进献给大煦。”
文光帝目光微微一凝,冷笑一声:“进献给大煦?恐怕不仅仅是送礼那么简单吧。”
怀谦沉默了一瞬,又继续说道:“阿伊卜人治下的巴列维人,最近反抗愈发激烈,甚至有一伙人攻入了阿伊卜王宫,险些成功。陛下,这封信中提到,他们希望大煦交出休沅师,无论生死。作为交换,他们愿意献上五十万黄金币,与大煦合击西域诸国,共享城池,并主动让出商路。”
文光帝静静地听着,手指顿住了敲击。他缓缓抬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浓烈的嘲弄意味。然而,笑意未及浮现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连忙扶住榻沿,咳得肩背微微颤动,额上沁出细汗。怀谦立刻上前一步,满脸担忧:“陛下……”
文光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喘息了片刻,抬起眼眸,声音虚弱却冰冷:“五十万黄金币……商路……确实是个丰厚的条件。。”
怀谦眉头微动,低声试探道:“陛下的意思是?”
文光帝缓缓坐直,尽管病体虚弱,但他的眼神却锋利如刀,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西域的动乱是阿伊卜人自种的祸根。你去通知庞将军,密切关注西域的局势,但不准擅自行动。”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至于休沅师,他的生死,唯有朕能定夺。”
怀谦闻言,俯身拱手:“臣明白,必不负陛下所托。”
文光帝靠回榻上,闭上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掷地有声:“告诉他们……想要与大煦共谋利益,就拿出诚意。巴列维王不是朕的俘虏,也不是他们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