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会主动搭话。她惊了一瞬，随即连忙低头行礼，声音细如蚊呐：“臣女……只是看看哥哥。”

文光帝眉眼间浮起一丝笑意，目光中带着几分调侃：“那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平日里看你胆子挺大的，现在怎么反倒拘谨了？”

蔚儿闻言，抬起头偷偷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恼，但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红霞。她轻轻嘟囔道：“……我平时总惹哥哥生气，怕他见了我不开心。”

文光帝低笑一声，笑声清浅，却牵动了胸腔，引发一阵低咳。他抬手掩住唇角，努力平稳呼吸，不让咳嗽声打破这份夜的静谧。

“陛下……”蔚儿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与责备，“您是不是该多歇息？听我哥说，您应该好好养身体才是。”

文光帝放下绢帕，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带着些许调侃：“无碍，不过，子敬的嘴巴倒是真大，还会和妹妹聊朕的事。”

蔚儿愣了一下，抬眼看着他，神色中带着几分不服：“那是我缠着他问的，谁让他总提您。爹虽然不怎么管我，但对哥哥管教得很严。他不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

文光帝闻言轻笑：“是啊，他确实从没和朕提起过你。”

蔚儿被他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逗得一愣，抿了抿嘴没再多言。

文光帝目光微微一转，话锋忽然一转，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那日你送的山蝶花……是从何而来？”

蔚儿显然没料到他会提起此事，愣了一下，小声答道：“那是我从府后园子里摘的……其实，之前是我亲手种的。”

文光帝的目光微微一亮，眼中透出些许意外与欣赏：“你这么喜欢花？”

蔚儿点了点头，声音中透着几分认真：“是的，四季的花，我都喜欢。它们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美。”她目光微微一垂，低眉敛首，脑海中浮现出蓉儿曾在书案前用心书写的诗句，那一字一句，如今竟清晰如昨。她抬起头，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融化了夜的清冷，随后轻启朱唇，低声吟道：

“春梅点点凌霜雪，冷香犹在不言别。

夏荷摇曳碧波里，风雨不惊花自烈。

秋菊傲骨藏幽姿，一任霜刀染金叶。

冬梅孤寒映斜阳，犹将清韵入冰月。”

她的声音如涓涓清泉，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缓缓流淌。诗句仿佛带着一丝花香，从她口中吐出，散入这片秋夜，点染了月下的清幽。

文光帝静静地听着，茶盏搁在膝侧未曾饮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蔚儿的脸庞上。那明亮的眉眼因月光与灯影而愈发生动，唇间吐露出的诗句更似将诗中的四季之花一一唤醒。

他的目光在她眉目间游移，似乎不仅是在欣赏这首诗，更是在凝视眼前这个仿若花中精灵般的姑娘。他轻轻叹了一声，语调温润而带着些许感慨：“朕听你吟来，却觉得诗中的花，皆活了起来。”

蔚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慌忙低下头，脸颊飞上两朵红霞。她嘴角带着些许不服气的笑意，小声说道：“我不过是随口念了别人的诗，哪敢当陛下如此夸奖。我文采差得很，我爹和哥哥常骂我笨，甚至都懒得亲自辅导我了。”

文光帝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的调侃：“那朕以后让他们不敢这么讲话。”

蔚儿闻言一怔，抬眼望向他，却见他那一贯威严的神情此刻柔和了几分，目光中隐隐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温暖。这让她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窘迫。

文光帝沉吟片刻，语气微缓，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那这四季之花，你最喜欢哪一种？”

蔚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抬眼笑道：“挑不出来呢。每一种花都有它的美。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吧。”

文光帝听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中似乎浮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深意。他点了点头，语气低沉而悠然：“既然如此，朕回赠你一座花园。你可以慢慢挑，慢慢看。”

蔚儿猛地抬起头，双眼中透着惊讶与不可思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文光帝，唇角微张，却迟迟未发一语。

此刻，月光如水，映在庭院的青砖与灯影间，仿佛为这片夜幕笼上一层梦幻的纱衣。这一瞬间，风仿佛停了，时间似乎也随之静止。

独孤蓉站在不远处的回廊尽头，借着廊柱的掩映，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月光洒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柔和，微风轻拂，她的衣袂微微扬起，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卷。

她的目光紧紧落在蔚儿和文光帝身上，那一抹浅浅的笑意，那低声的问答，那一瞬间的温情，尽数映入她的眼中。蔚儿那双眸中闪烁的惊讶与羞涩，文光帝语调间不经意流露的温柔，让独孤蓉心中微微一动。

独孤蓉缓缓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波澜，脑海中却开始描摹另一幅画面——若小姐真的有一日入了这高墙深宫，而她独孤蓉，便能随侍在侧，卸下那些纠缠在太傅府的羁绊。“若小姐能飞得更高，我也能如鱼归池，逍遥自在。”她心中默念，微微苦笑。

在寂静的夜风中，独孤蓉的脚步轻轻踏过廊道，那微弱的心事被风吹散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