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自己!”
独孤蓉见场面僵住,连忙走上前,语气柔和地劝道:“夫人,少爷和小姐也是无心之举,别太动气了。”
张夫人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而去,留下怀谦和蔚儿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等张夫人的脚步声渐远,蔚儿才小声嘟囔:“这下你满意了吧?我还不是因为你才挨了罚。”
怀谦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整天胡闹,我至于被娘亲骂吗?”
两人跪成一排,不甘示弱地对视片刻,同时撇过头,气呼呼地各自生着闷气。然而蔚儿很快忍不住,小声嘀咕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服气又带着撒娇的意味:“哥,帮我把信交给那天坐在你旁边的公子吧。”
怀谦的眉头立刻跳了跳,声音冷了几分:“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我哪里搞名堂了?”蔚儿叉着腰,目光不退让,“就是交个朋友嘛,信都写好了,你只要顺手带过去就行嘛。”
怀谦无奈地看着她,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不认识他。”
蔚儿双手环胸,斜眼瞪着他,满脸写着不信:“你骗人!我亲眼看到你们喝酒聊天!”
“喝两杯就是熟人了?”怀谦哭笑不得。
蔚儿直瞪怀谦,“你不肯帮我,我就自己再去兴艺坊找他。”
怀谦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敢!?”
“哼,你们臭男人能去,我为什么不能?”蔚儿抬头挺胸,毫不示弱。
怀谦简直被她气笑了,按着额头道:“你怎么还骂人呢?再说他不常去兴艺坊,你别自找麻烦。”
“你看吧!你骗人!你要是和他不熟怎么知道他不常去兴艺坊?”蔚儿眼睛一瞪,咄咄逼人,“你肯定知道他住哪,快告诉我。”
“不知道!”怀谦无奈摊手,语气诚恳。
“你骗人!”蔚儿愈发不依不饶,“你们明明认识,还一起喝酒,你绝对知道!”
怀谦彻底败下阵来,扶着额头叹气:“认识归认识,但这种事,求你放过我吧,行吗?我的妹啊,你哥我求你了。”
这时,张太傅迈步走过中庭,目光一转,便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跪在院中石板上,神情各异:怀谦一脸冷峻,目视前方,似在忍耐,而蔚儿则低着头,嘴角微微撅起,满脸写着不情愿。
张太傅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双手负在身后,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谦儿,蔚儿,又被你们娘责罚了?”
怀谦沉稳地点了点头,显得颇为淡然;蔚儿则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因为哥……”但她在父亲面前不敢多说,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
张太傅扫了他们一眼,目光中既没有责备,也没有半分同情。他微微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那就好好跪着吧,省得日后再犯错。”
两兄妹本以为父亲至少会说几句缓和的话,没想到他却如此云淡风轻。怀谦微微垂眸,不发一言;而蔚儿咬着嘴唇,几乎要被这态度气哭,却又不敢发作。
张太傅淡定地转身离开,目光却落在站在廊下的独孤蓉身上。他脚步一顿,语气平和地说道:“蓉儿,你就不用跟他们在院子里呆着了,夜风凉。”
独孤蓉一愣,忙低头应道:“是,老爷。”
张太傅轻轻颔首,抬脚向前走去。独孤蓉快步跟上,脚步轻缓,身姿挺拔。两人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庭院,留下一脸不忿的蔚儿瞪着怀谦:“都怪你!娘打我就算了,连爹也懒得帮我!”
怀谦冷冷瞥了她一眼:“闭嘴,再多说一句,你是想被娘罚一晚上跪着吗?”
张太傅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随口问道:“蓉儿,最近可读了什么书?”
独孤蓉微微一怔,低头答道:“最近读了一些诗集,多是花鸟风月一类,看多了,略觉乏味。”
张太傅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如此,随我去书房看看新的书卷。”
独孤蓉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但仍恭敬地应道:“好的,老爷。”
两人沉默地沿着廊道走到书房,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时,房间里的檀香味迎面扑来,宁静又幽深。张太傅迈入书房,将披风随手搭在椅背上,侧身示意道:“进来吧,随便坐。”
独孤蓉略显局促地走进书房,目光掠过满室书架。烛光跳动间,那些厚厚的书册在微光中投下层叠的阴影。她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桌旁,低声道:“太傅,您需要哪几本书?我帮您找。”
张太傅走到书案前,随手翻开一本古籍,淡淡说道:“不急。既然来了,倒不必急着离开。”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独孤蓉,话音平缓却带着一丝探究,“蓉儿,近来读的那些诗句,可有特别喜欢的?”
独孤蓉低头略作沉吟,答道:“读过几句,还算合心。”
张太傅含笑问道:“可否念来听听?”
她沉默了一瞬,终是轻声念道:“‘一枝疏影淡含春,映日摇风若在云。梦里花开知何处,流水几许旧时闻。’”
张太傅微微一怔,似在品味其中韵味,随后轻声笑道:“好句,倒颇合你心境。”
独孤蓉垂下眼帘,未作答。她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书桌上的边角,目光始终平视,却透着几分敛藏的疲惫。
张太傅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蓉儿,你素来聪慧,既勤于府中事务,诗书之事也不该荒废。”他说着,抬手指向书案上的几本诗集,“这些是我近日整理的,闲暇时看看吧。”
独孤蓉走上前去,正欲伸手取书,却见张太傅忽然将手按在书上,目光幽深地注视着她。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凝滞。她抬眸看他,轻声道:“太傅,您——”
张太傅的手却从书上移开,轻轻落在她的手腕上,目光深邃且不容拒绝。他语气温和,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蓉儿,你无需害怕。”
她僵住,身子微微一颤,却并未挣脱。他的手缓缓滑下,碰触到她垂落的衣袖,动作似漫不经心,却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侵略性。他抬手解下她腰间的香囊,指尖轻轻碰触衣带,语气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今日,我只是想与你多谈些。”
独孤蓉闭了闭眼,缓缓低头,任由他解开衣带,眼底是一片复杂的沉寂。
约莫半个时辰后,书房的门轻轻开启。张太傅步履从容地走出,神情如常,依旧是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闲谈。他抬眼望了望庭院中已经暗下的天色,负手而去,渐行渐远。
书房内,独孤蓉依旧端坐在书桌旁,双手交叠在膝上,低垂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脸色隐隐透着一丝苍白。房间内,烛火跳跃,将她的身影映得单薄而静默。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片刻,随后起身,动作极为缓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裙。
她的手指在系扣间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住。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衣襟的每一处皱褶都被抚平,直至她的外表恢复一贯的端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仍藏着几分深不可测的复杂情绪。
独孤蓉缓步走向书架,目光在书脊上一行行扫过,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伸手抽出一本旧版《切韵》,翻开几页,书页泛黄,散发出淡淡的纸墨香。
她抱着书,站在书房中央,怔怔出神片刻,随后敛下眼睫,微微低头,转身走向门口。
推开门时,夜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初秋的凉意。独孤蓉站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抬眼看向庭院远处张太傅渐行渐远的背影,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敛下目光,轻步走入夜色之中。
背后,书房里的烛火仍在摇曳,照亮无人知晓的隐秘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