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的,裴韬的超绝小短腿都捣累了,才跟到一个破旧的屋子处。
屋子不大,院墙坑坑洼洼的,窗户还是破的,感觉都漏风,但夏天要到了,漏风暂时问题不大。
村子里坐了个老男人,正在院子中央削土豆,看到回来的人,露出一个笑:“幺儿回来啦?”
女人却不配合,嫌弃的看了男人一眼:“管那么多做什么!”
男人眉眼暗淡下去,嘴唇嗫嚅了几下才道:“对不起……”
女人不知道被触到了哪根神经,一脚给男人踹倒:“对不起对不起!就知道说对不起,要不是你这个没用的男人栓不住女人的心,我那老娘怎么会跑了!留个没用的老男人给我!一天天过得什么馊日子!”
女人骂完嫌恶的看了眼倒在地上不敢动的老夫人,气势汹汹的进屋了,本就破旧的门被砸的震天响,天花板上灰都掉了一层,又迎来一阵骂骂咧咧。
被踹倒的男人慢慢起身,一言不发的继续干活,浑身都是沉郁气质,裴韬细看,他眼角似乎还有泪光。
可他仍然任劳任怨的干着活。
他从小被教育的使命就是顺从。
裴韬又想叹气了。
倒不是可怜这人,因为她知道救不了,这种被时代同化的人不会觉得你在拯救他,如果让他离开那个流氓儿子,他反而才会绝望。
因为世界告诉他的道理就是——儿子是他的全世界。
哪怕被打被骂,哪怕失去一切,只要没失去儿子,他就好像仍然拥有全世界。
这是他一生获取到的世界观,根深蒂固,以此为生,活着也只建立在这一点上。
就像无数个男尊社会背刺正常女性的那些女性一样。
不被命运眷顾的人,好像一生就合该烂在泥地里,没有人救的了,他们自己也以在泥地里为荣。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有些人未必不知道自己是在背刺,但是——在性别不同就会分配不均的世界,支持某个性别能得到什么,很多人哪怕脑子不清楚,行为也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其实世界上没有什么性别对立。
本质是权力的争夺。
因为一个性别被捧的高高在上,所以支持那个性别,能获得的就越多。
你说这人值得可怜吗?值得。
但他真的是盲目无脑的吗?
不见得。
他有一个儿子,在这个女尊世界,哪怕是孤儿寡父,因为这个孩子性别为女,他就注定不可能在村子里被特别欺辱。
哪怕这个儿子混不吝,甚至对他非打即骂,可是他走出去,谁又敢怎么欺辱他呢。
他家可还有个大女人呢。
只要他的流氓儿子还在,这个性别,就是他手中的一张护身符,也是他间接掌握的“权”。
也就有了——哪怕被打被骂,哪怕失去一切,只要没失去儿子,他就好像仍然拥有全世界。
这是人下意识去追逐的权,他本人可能都不太明白,或者没有清晰想过为什么。
可是他一定知道,儿子还在的时候,他一个寡夫会活的更好。
只要掌握这种权力,他就始终不可能成为最底端的人——就还有喘息,逃避的空间,甚至……转赘痛苦。
……
裴韬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烂,哪个世界都很烂。
有些人甚至连信仰神明都要有性别歧视,还会特地加个“女”字强调一些神明的性别,从而带动权力实施,觉得某个性别的神明就是会弱一点。。
裴韬真的感觉这个世界很可笑。
可是,却也有很多人,不惧困难,一点一点努力让世界变好。
裴韬叹了口气,又振奋起来。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这个流氓,大概率会阻碍她的路,裴韬可是已经搞清楚了,宿仙儿是她小丈姨夫的亲大弟子。
这沾亲带故的,万一出事了,被牵连的概率肯定比陌生人要高。
就算抛开亲戚关系不谈,裴韬也看不惯渣滓,哪个世界都看不惯。
拿不存在的大本本记好后,裴韬才慢悠悠的回到家里。
这一回家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爹亲的屋子里多了个人,赫然就是她不久前遇见过的宿家大弟子,宿仙儿。
“仙儿怎么来了?”裴许氏有些诧异,他跟这五妹家的小叔子可不太熟啊。
“兄子,我,我就是气不过!”宿仙儿抹抹眼角,他生的好,加上现在年轻,瓷白的皮肤好似吹弹可破,连脖子上嫩粉色的喉结带都衬的他俏丽非凡,如同初春绽放的花。
裴许氏看的有点膈应,长的这样娇嫩勾人做什么。
但他面上没说什么,只柔柔笑问:“来,坐下,仔细跟兄子说说,这是怎么了,莫要生气,生气长皱纹就不好看了。
“啊!”宿仙儿闻言急忙揉了揉脸,男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他可不能变丑,丑了可没女子会喜欢了。
裴许氏笑着问他:“谁惹咱能小男乔生气了?”
像个真正贴心的大兄一样。
这话说的,夸的宿仙儿这个小男人脸颊微红,羞的,但他很快又扯了扯手帕,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兄子你不知道,我方才要出门洗衣,迎面就撞见了几个长舌夫……”
他一脸气愤的把事情说了。
裴许氏听完倒是轻蔑一笑:“这有什么,他们就是男疾男户我生了韬儿。”
裴许氏说着得意的看了眼裴韬,刚好对上裴韬黑亮的大眼珠子,惊喜道:“韬儿醒了?”
裴韬咿呀一声。
宿仙儿眼神流露出羡慕,旁人男疾男户,他又何尝不是呢。
哪有男人不想生儿子的。
两个小男人又说了会私房话,不多时,宿仙儿便走了。
剩下空旷的房间里,只有裴许氏安静的绣着东西。
裴韬感觉有些压抑,但很快也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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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过去了七天。
裴韬的拟化灵光也攒了7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