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方乐给谭城提鞋都不配,你明白了吗?回去自罚三年的俸米,队长这个职位也不用你做了,滚吧。”
王连连连磕头,站起来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南舒意转回屋内,坐到谭城面前,斟酌了一番才道:“出了这件事是我安排不周,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何必呢,我们之间已经变成了这样,苦缠着还有什么意思?方乐不错啊,各方面都符合你的喜好,你为什么不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说不定会发现另外一片天地呢。”谭城漠然道。
“我说过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那些你以前不希望我做的事,我以后都不会再做,方乐也好,任何人也罢,都不会再出现在我们中间,我答应过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南舒意定定的看着谭城,表情十分认真。
谭城不语,合上了书,闭目靠在椅背上,这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相不相信,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靠了一会儿,就感到有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南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坚定而充满诚恳:“再相信我一次吧,好不好?”
好不好?怎么能问他好不好?他已经相信了那么多次,再也输不起了啊。
当晚,仍是二人无言,第二天清晨,南舒意看着谭城起了床,又陪着谭城吃过了早饭,就离开了这里,径自往破洪门处理事务,院子外面的护卫队长换了一个新人,名叫张随,年纪虽然不大,但满脸和气,举手投足间极有分寸,对着谭城更是十二分的恭敬,半点错也挑不出来,接班的时候,他就先过来给谭城请了安,再带人出去安排护卫工作,两天后,谭城从伺候他的下人处得知,方乐已经被南舒意赶出了破洪门,对于这件事情,谭城也说不上有什么感触,他并不十分怨恨方乐,方乐对于他而言,和南舒意有过的无数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带给他的痛苦和羞辱,说到底,都是由南舒意主导和引起的,这才是他经久不衰的噩梦的根源,只有将这根刺入他心脏的刺拔除了,剥离了,他才能忘掉从前的一切,重新活过来。可讽刺的是,以前的他是无力摆脱,不想摆脱,现在却是空有意愿,但不能摆脱,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南舒意都有本事将他牢牢的困在一张网里,不给他半点挣扎喘息的机会。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半个月,这些日子,每天南舒意都会来看谭城,也许真的是很忙的关系,有的时候他来的时间很晚,但每次他的动作都很轻,没有将谭城吵醒,有的时候直到睡醒,谭城才会发现他来过的痕迹,这天,谭城百无聊赖的翻了会书,又到院子里去溜达了一圈,看看快到中午了,下人们鱼贯上来摆饭,几个小丫鬟站在谭城身后伺候,叽叽咕咕的低声聊着什么,似乎很有些兴奋的语气,谭城转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有兴趣?”
小丫鬟们面色有些发红,其中一个跟谭城行了个礼,有抿唇笑道:“婢子们无礼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今天破洪门内来了一个客人,长的很是俊俏不凡,和门主比起来也不差什么,因此刚才大家伙儿商量着,等伺候完公子之后,奴婢们就过去瞧瞧。”
“什么客人?”
“听说是叫南风,是从红城那边过来的,门主对这件事也很重视,和他在书房里谈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还没散呢。”
南风?他居然从红城过来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和南舒意一起合谋吞掉了光武帮,自然有很多后续事务等待两人的处理,虽然这么想,但对南风造访破洪门这件事,谭城总觉得有些隐隐的悸动和不安,虽然一时说不清所以然,但他有个模模糊糊的预感,这件事似乎是他从南舒意手里逃脱的一个变数,一个契机。
太阳终于落下去了,夜幕渐渐来临,仆人们早收拾完毕,告退下去歇息了,南舒意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务缠身,谭城也已经洗漱停当,躺在了床上,窗外的蝉鸣幽幽,微风细细,一片祥和景象,但谭城却怎么也睡不着,约摸到了二更时分,只听外面守夜的张随喝了一声:“什么人!”紧接着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没了声息,谭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抄起了屋里的一个花瓶,躲在了门后面,很快的,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外面传到了屋内,谭城咬了咬牙,从门后转了出来,举起花瓶正准备给那人迎头一击,却呆在了半空中:“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你以为我是谁?”南风英俊的脸孔上有些无奈。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救你出去的,你不会告诉我你愿意留在这儿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的?”
“虽然南舒意封锁了消息,但从他下人传出的信息就可以推断出来,这些日子他藏在深院里的人就是你,因此我就假借这次来访之便,来探一探虚实,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现在和南舒意绑在了一起,为什么宁愿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救一个跟你毫不相干的人?”谭城的语气里透着些不可置信。
“虽然我跟南舒意合作,夺回了光武帮,但这并不表示我跟他是一伙的,更遑论绑在一起了。我想做什么,根本就不用考虑他的反应。”南风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奇怪的意味,“如果硬要我说出一个理由,那么你不如相信我上次告诉你的那句话吧。”
谭城一愣,随即想起上次在光武帮南风说喜欢他的事,这个理由他当然是不信的,但他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南风这么做的真实原因,不管南风是为了什么,现在依靠南风的力量逃出这里才是最紧要的。“我们该怎么出去?外面都是南舒意的人,该怎么解决?”谭城有些急迫的问道。
“那些人已经被我制住了,现在都跟木桩子一样,对我们造不成威胁。我们走吧,再耽搁下去,恐怕南舒意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再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谭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南风的武功有这么高,这么快就把南舒意精心挑选出来的数十名护卫给打败了,他点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了院子,轻松的就通过了护卫们守夜的地方,谭城这才真的相信,南风把外面的守卫都解决了,再走了几步,南风见谭城步履缓慢,一直拖在后面,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走快点?这么拖拖拉拉的,等着被人发现吗?”
“我被南舒意下了药,浑身没有力气,内力也施展不出来,没法走快。”谭城咬牙道。
南风眉头一皱:“把手伸过来。”
谭城依言把手伸了过去,南风把手按在他的脉门上,把了一会儿脉,摇头道:“你这次中的毒跟上次不一样,我也没有解药,解不开你的毒性。”
“那怎么办?”
南风低头嘟囔了一句,随即转过身一把抱住了谭城的腰,谭城惊道:“你干嘛?”
“带你早点离开这里啊,不然就凭你那样,怎么走得出去?”说完,南风就提气起身,带着谭城飞掠而起,转眼间就掠过了几个墙头,很快就掠出了破洪门,出了门后,南风依然没有将谭城放开,而是带着他继续往前驰去。“你要带我去哪儿?”谭城问道。
“我认识一个人,对你中的毒可能会有帮助,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试试。”
两人又往前疾驰了一阵,在到达一处巷子口,南风才把他放了下来,带着他往巷子里走去,这条巷子阴暗狭窄,往里走了许久,居然没有一户人家,再走了片刻,谭城忽然闻道一股极臭的味道,紧接着,他们就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这家的屋子特别低矮破旧,似乎很快就要塌了,在锈迹斑斑的大门边上,堆放着一摞摞的笼子,里面关着些毒蛇,蜈蚣,蝎子之类,形状丑陋,让人心生畏惧,走到这个臭烘烘的屋子门前后,南风上前敲了敲门,叫道:“王叔,王叔,你在吗?”
叫了半天,里面才冒出来一个佝偻的人影,没好气的道:“叫魂呀?说一声我就听到了,叫那么多声干嘛?”
南风无奈的道:“我不叫你那么多声,你舍得出来吗?王叔,这次我找你是有事相求,这位是我的朋友,他中了一种毒,你看看能不能解。”
王叔眯着一双昏黄的老眼,看了谭城一眼,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不就是迷心散吗,还不怪你学艺不精,连这种程度的解药都配不出来。”
“是,我的确学艺不精,你看配这个解药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就行了。”王叔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又看了看门边的笼子,皱眉道。“还不快进来,你们守在门口干嘛?吓着了我的宝贝们怎么办?”
南风和谭城对望一眼,走进了屋子,屋子内比外面更臭,而且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小心避开地上的坛子,走到了王叔身后,王叔从地上的罐子里挑了一些东西,放在一个铁罐内,又加了一些颜色诡异的液体,就放在灶上开始炖煮,忙活这些的时候,王叔突然问南风道:“你父亲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你干的对吧?”
“是我干的。”南舒意点头道。
王叔没有再说话,等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母亲的坟墓你最近去过没有?”
“前两天刚去过,长了很多野草,我给了附近的村民一些钱,让他们负责定时清理。”
王叔点了点头,脸色似乎有些伤感,没再说什么,埋头干自己的事去了。南风回头低声对谭城道:“王叔是我母亲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