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孤注一掷,西山崖边的绝望和疯狂,以及山海会中日复一日永无终结绵延着的万蛊噬心之痛……
“我……”
快要燃尽的灯芯晃了晃,倒下去,火光灭了。
她忽然清醒过来。
“……我困了。”
月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眼眸似乎动了动,“睡吧。”
重新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烧已经退了。捻好被角,他便离开了。
可萧岚睡不着。
虽然已经没有发烧,但脑子里纷乱无比,一时是秦渊在阑珊灯影里的眼睛,一时是这些年纷纷扰扰的人与事,辗转反侧,便丢失了这几年养成的警觉,直到有个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站到她床边她才一惊,还以为秦渊回来了。
那人的身影虽然同样高大,却比秦渊要稍清瘦单薄些许,袍袖间带来些淡淡的药香,却又不如林倦身上那般清苦。
那人见她惊讶,手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又轻撩衣摆,不见外地在方才秦渊离开的地方坐下。
“听青盏说你今日刚刚喂了蛊,我想着今夜大概会比较难熬,便去找知返要了些退烧止痛药来……不过现在看来,至少退烧药是用不着了。”
来人的声音轻缓,声线不高不低,似山中流水潺潺。
她怔了怔,想起来,却被他按住。
“躺着吧,本来就病着,别再受了风。”
她躺回去,却一时没想好说什么。
那人笑了,“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不认识了?”
她眉眼间也染上笑意,轻轻喊了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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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回到书房。
方才离开时没有熄灯,此刻灯芯也已经短到岌岌可危。秦渊换了一根灯芯,又往里面填了些油,灯焰晃了晃,重新明亮起来。
他取了一张纸,又提笔沾了点墨,勾勒几笔,忽然唤道:“雷泽。”
雷泽应声落到他身侧,应声道:“属下在。”
秦渊落笔,把纸递给雷泽,“你去一趟南疆,查一下南疆蛊术之中是否有哪种会造成图中所示的伤口。”
雷泽领命,正要离开,忽然又被叫住。
“回来时,若路过江南,再去江州……”秦渊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犹豫。
片刻后他似乎轻叹一声。
“算了,去吧。”
灯焰剧烈地晃了一瞬,是雷泽离开了。
秦渊垂眸看着桌上方才一直被垫在下方的画,沉默不语。
那是带萧岚回长安时,差点被她随手丢在望溪县,却又被他觉得可惜而收起来的画。
是一幅晕染而成的山水,画中明月高悬,月下是云雾缭绕的丘陵,往下是蜿蜒而去的溪水,右下溪边三两树墨梅尽态极妍,凌寒而放。
群山如玉,溪流如练,满月如盘,落梅如雪。
萧岚从小画画,秦渊认得出她惯用的笔触,图中运笔落墨轻重浓淡皆是她的风格,唯有左上留白处的一阕词圆笔藏锋,不是她的笔迹。
花尽枕溪畔凉,风袖扬,清枝寒影依然,留余香。
千秋雪,万古月,透雕窗。今昔何以倾心?是情长。
落款是三个字——江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