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会议室内。

宽大而长的会议桌两边正襟危坐着来自警局内的各部门人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布上呈现的画面正定格在死者马绝倒下的前一刻画面。

副局长刘申邱正坐于会议桌最前方，一脸肃穆地听着台上楚烬分析着。

楚烬指着画面角落的那一线暗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并配上自己有理有条的分析。

楚烬分析完毕，刘申邱不禁流露出些许赞许的表情：“观察仔细，分析合理，楚支啊，你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楚烬客套地笑了下，说：“哪里，这个发现还是法医部门的乔宋同志提供的方向，我就一出风头的。”

刘申邱点点头，道：“大家都是好样的，我觉得这个现场有第二个人的猜测成立性非常大，画面里在那黑影出现的同时，案件受害人马绝的瞳孔呈现小幅度涣散现象，再加上你刚才所说的关于新型精神状态类物质HCN的特性，这次案件的侦查方向可以往这边靠拢，对当天凡是进入案发现场所在的居民楼的人员都要进行逐一排查，并筛选出所有可疑人员。”

楚烬：“已经安排人下去做了。”

刘申邱面色凝重道：“那就好，如果一旦这起案件真的涉及到新型精神状态类物质的出现，那就代表着这起案件不是一起普通的故意杀人类案件了，凡是涉及到此类方面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会意味着什么，所以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松懈，我已经向上级报备了，上级那边也派了顶级精神状态检测类专家过来支援。”

楚烬朝下面喊道：“大家都听到副局长的话了吗？”

坐在下面的众人连连点头，神色都跟着严肃起来。

楚烬低下头来又对着刘申邱低声说道：“刘副局，兴豪酒店的那起案件可以不用等了。”

刘申邱抬眸：“嗯？”

楚烬微笑着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幕布上投影的画面发生切换，一个面色涨红的男尸躺在浴缸里的照片就这么展示于众人面前：“兴豪酒店的这起案件死者的信息已经找到了，死者名叫黄三军，阳宁人，非本市人，家中仅一老母，但黄三军在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把自己的母亲独自丢弃于家中不管不顾，得亏他母亲有个好侄儿叫李正山也就是黄三军的表弟，在黄三军离开后李正山一直任劳任怨地好生赡养着人家老人家。”

“据李正山口述，在黄三军离开家乡的那几年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没人能联系到他，但他在年前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地回来了一趟并主动找上李正山家门口，李正山本就不满黄三军弃养自己母亲的行为，当时李正山并没有给黄三军好脸色，还顺便把他给臭骂了一顿，没想到黄三军竟甩给了李正山一张里面存有一百万的银行卡，并语气十分恶劣地说是付给李正山这几年的护工费，还让他以后继续伺候他老娘，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

楚烬切换掉幕布上的照片，换成一张银行卡的照片，旁边还附带着余额查询图：“黄三军丢下这张卡又再次消失了，李正山拿到这张卡无比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的表哥会在这几年里赚够这么的钱，为了以防万一李正山并没有动过这卡里的钱，而是试图联系上黄三军，但并没有成功，直到今年四月份这张卡里突然又多了一百万，而这笔钱的汇款地址显示是在南口。”

“我们在黄三军所住的兴豪酒店1224房间内，发现黄三军的贴身物品样样都可以说是价值不菲。”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呈现的酒店房间的照片，上面近距离的拍摄了黄三军的一些个人物品，有名牌衣服、名牌手表、甚至还有十分浮夸的大粗金项链子和金戒指，光看起来就直到这人有多么豪气了。

“哦，对了，还有一点忘了说，在三年前黄三军还回来找过一次李正山，不过那次是为了找李正山借钱，李正山当时并没有同意，黄三军见李正山不借索性就缠上了自己的老母，并以死相逼，最后李正山无奈之下还是选择借给了黄三军两万块钱。”楚烬背对着屏幕面对着台下众人说道，“李正山原本没指望黄三军会还自己的钱，没想到三年后黄三军出手就是一百万，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两百万。”

“短短三年时间，就能从一个到处借钱的泼皮无赖蜕变成出手就是一百万、挥金如土的钻石王老五，这么快的暴富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楚烬将手中的遥控器递给了顾江，说，“顾副，这事儿你怎么看？”

顾江看着递到自己的遥控器，知道楚烬这是又讲累了，想甩锅给自己了。

顾江认命地接过遥控器，楚烬默契地退到一边，顾江上台接着楚烬的话继续讲了起来：“普通人想要短时间暴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买彩票。”

这个方法毋庸置疑的确是来钱最快的方式了。

“很巧的是，我们发现死者黄三军生前的确有爱买彩票的习惯。”顾江说，“但是这几年的彩票里中大奖的人员名单里并没有黄三军这个人，所以他来钱的方式首先就可以排除买彩票了。”

“我们在死者颈后发现了这个纹身，一个字母B，大家应该不会太陌生这个纹身代表着什么。”屏幕上黄三军后颈处处纹身的照片和几张类似的字母纹身纹身照片放在了一起做对比，“这些照片都是个体本态属性划分的一种等级证明，而我国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命令禁止过禁止任何群体采取这种等级划分制度，更不允许任何公民私底下宣扬这种类型的活动，后来我国出台《关于个体的本体属性高度保密法》中再次对这项规定进行了强调和完善。”

“黄三军背后的这个纹身不仅意味着有人违反了法律，更代表着黄三军很有可能参与了某种违法集体活动或是组织，而接下来我们在死者身上发现的线索更是直接印证了第二点的猜测。”

屏幕上展示的是一个被水浸泡过的精神状态检测器，检测器屏幕上显示的精神状态检测值正停留在72的位置上。

顾江说道：“这是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精神状态检测器，取下来的时候我们发现检测器内部已经遭到损坏，我们的技术人员对其进行了修复，而72就是检测器检测到的黄三军生前最后的精神状态值。”

“不对啊，死者是以半拟态的形式死亡的，检测器上的精神值怎么会是72？”下面有人提问道。

“这说明死者黄三军的检测器经过非法改装。”刘申邱出声说道。

“看看我们副局长，一句话就道出了真相。”站在不远处看着顾江分析案情的楚烬说道。

刘申邱瞥了眼突然拍起了马屁的楚烬，说：“会议期间保持严肃。”

顾江应和道：“副局长说的是，黄三军的精神状态检测器就是经过了非法改装，所以无论黄三军的身体精神状态是处于正常还是半拟态，他的检测器上的精神数值永远都会稳定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

这种改装也是市面上出现的所有进行过违法改装精神状态检测器的常见的改装方式，改装的目的也很简单，当个体戴上精神状态检测器后，一旦个体精神值跌破正常阈值，在临界范围时检测器就会发出警报，这时候就算是有人怀揣着一些不怀好意的想法想要让精神值继续下跌也几乎不可能，而对检测器进行改装就可以实现这个不可能。

这些年国家对这种非法改装检测器管控得十分严格，一旦发现有人对检测器进行过任何非法形式的改装，轻则判处1到3年有期徒刑并处以罚款，重则判处无期徒刑。

刘申邱合手偏头看向台上方向，问：“除了这方面，检测器上还有没有其它的改装？”

“有。”顾江说，“原先我们发现黄三军死在浴缸里时就觉得很奇怪，因为尸检报告上显示黄三军陷入半拟态的诱因是因为在死亡前三个小时注射了西地啡灵，西地啡灵的作用时间是在注射后两个小时发挥作用，两个小时一到使用者的精神值会逐渐下跌，直到个体陷入半拟态。

“死者陷入半拟态后死亡前十分钟左右体内又再次注入了Ⅲ型精神稳定剂，恰巧死者生前摄入了大量酒精，Ⅲ型药剂与死者血液里的酒精发生反应，这也是导致死者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我们对现场进行了排查，也检查过了酒店的监控，发现黄三军进入房间后就没有再离开过房间，我们也没有在房间里发现第二个人的迹象。”

顾江拿起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证物袋，里面装的正是屏幕里展示的黄三军生前戴过的精神状态检测器。

“死者体内注射的Ⅲ型稳定剂来源就是来自于这个东西，精神状态检测器，当下社会上正规使用的检测器里面装的应急稳定剂类型一般为I型稳定剂，如果自身患有严重精神状态类疾病的公民可以凭借医院诊断单单独配置装有Ⅱ型稳定剂或者其它类型的特定稳定的检测器，但黄三军生前并没有患过任何精神状态类疾病。”

话音落，顾江不小心与台下认真旁听的刘申邱对视了个正着，对方则对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并点头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顾江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又一闪而过，收回目光接着说道：“我们的技术人员对检测器进行了拆解分析，发现虽然检测器的数值显示器经过了改动，但是检测器的检测装置却是正常可使用的，所以对以上分析进行总结就是死者黄三军生前被注射了西地啡灵，两小时后西低啡灵在黄三军体内发挥作用，个体精神值开始下降，黄三军陷入半拟态露出本体属性，精神检测器检测到黄三军精神值跌破了正常阈值自动注射稳定剂，十分钟黄三军死亡，就这样。”

说完顾江看了眼不远处的楚烬，然后前者坐回自己会议桌上，后者默契地重新走上了台，两人擦肩而过。

楚烬清了清嗓子，说：“顾副讲得很清楚了，我已经没什么好讲的了，接下来要不让我们请副局长上来为我们指明下下一步的方向？”

说完楚烬就对着刘申邱做了个请的手势，后脚再次退到了台下。

刘申邱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那股领导自带的气场一下子就发散出来了，刘申邱端着自己的老干部专用茶杯缓缓走到台上，先用目光从坐在台下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视而过，接着悠悠开口道：“刚刚你们也听到了你们楚支队和你们顾副支队对案件情况的概括与分析了，总的来说概括简洁分析到位，你们要多向你们这两位队长好好学习。”说着刘申邱挨个指了指话里的两位对象。

“这两天呢警局接到了多起报案，最近市里总局那边也听说了我们这边的消息，那是非常的重视，毕竟最近五起案件里就有三件被划分为重大刑事案件这也是非常的少见，上边那边也给出了明确消息如果两个月时间不能将这些案件逐一侦破那边会立即予以增援，不过我很相信大家的能力，大家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但一定要秉持着高度严谨的状态去对待工作。”

刘申邱握着手中的茶杯堪比话筒，声音洪亮地说着：“好了，闲话就说到这些，接下来我给大家指明几条侦查方向，第一筛查出马绝案子的嫌疑人，不管是通过调监控还是挨个问访居民，一定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第二弄清黄三军案件里黄三军背后参与的违法聚集组织，我国对人体精神状态类各个方面的管控有多严格无需多言，死者佩戴的检测器已经被确认了经过非法改装，不管黄三军的死是不是意外死亡，这个案件都可以直接定性为极其严重的重大刑事犯罪案件。”

刘申邱转头看向台下凑在一起的两人，说：“楚支队和顾副支队。”

“到！”

“到。”被叫住的两人同时应答作声。

刘申邱：“你们两个这些天可以分开带队，分别对这两起案件进行调查。”

“是。”

“好。”

得到答复，刘申邱转过头来继续说道：“第三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弄清楚这些案件里所有的违法药品和受到国家严格管控的精药剂的来源，不管这些案件背后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绝不允许他们肆意地践踏法律的尊严，大家都很清楚如果这些违规药品流露到市场上的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趁现在还没有发生就得把苗头给我扼死在地里，一旦抓住了这些人，我会给大家争取到至少三等功的奖励！”

最后一句话一出，原本在会议室埋头苦听的众人一下子齐刷刷地抬起头，眼里闪着根本遮不住的光芒，光里全是对三等功的渴望。

会议结束后，楚烬和刘申邱同时叫住了顾江，楚烬和刘申邱对视一眼，楚烬抢先开口道：“刘副局，要不你先？我和顾副要讨论些案件细节可能要耽误点时间。”

刘申邱摆手道：“不用了，你们先忙，忙完了顾江你来趟我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