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锦落座后约莫一刻钟,旁边的席子便有人坐下了。
这次花似锦主动打量了一下对方,怕又是来惹事的。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方朝着她微微一笑。
花似锦一怔。
也点头回应。
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不想对方却主动搭话,“看着你年纪比我小些,我便唤你声妹妹,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见花似锦不搭理她,她也没有生气,只是道。
“方才见你盯着我许久,好奇之下才这么一问,如若冒犯还请见谅。”
花似锦抬眼再次看过去,“兵部尚书花荣清嫡女,花似锦。”
“原是舞阳郡主,久仰。”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主罢了,有何好‘久仰’呢?”
“长乐公主的风华天下谁人不识?我自幼便仰慕如长乐公主这般的女子,您是她的女儿,也必定同她一般,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女子笑得温柔,神色里透露着敬仰之情,不似作假。
花似锦神色一滞,目光开始在女子身上细细打量。
先前未细看,如今细看却也发现这女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袍,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鼻子小巧,笑起来一双杏眼弯弯,峨眉远黛,眉目如画,是个温柔婉约的相貌。
花似锦盯着女子好一会儿,女子也毫不在意,似乎很乐意被她盯着看。
就在花似锦思索着女子是哪户人家的小姐时,女子似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欢愉道:“郡主可是想问我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我是礼部尚书的嫡次女,姓云,名锦书。”
礼部尚书,姓云,云堂庭……
这熟悉的名字让花似锦眼皮一跳…
眼前这名女子不会是她那烦人爹给她相看的夫婿的妹妹吧?
“你可有一个哥哥叫云堂庭?”
“嗯,郡主殿下认识我二哥?”
看来是了。
真是冤家路窄。
这婚事的事她先前还未来得及找花荣清算账便晕过去了,过后又一直见不到花荣清人,便只能不了了之,没想到,又在这遇到对方的妹妹,当真是冤家路窄。
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与对方商谈,可见对方一无所知的样子,似是也不知道她与云堂庭有婚事,若是借她之口传达自己的意图,怕也是不妥…
见花似锦皱眉思索,云锦书不由得问道:“郡主殿下可是为什么事烦忧,能否说给锦书听听,锦书好为郡主分忧一二。”
“没什么事情。”
花似锦摇了摇头。
“不过若是可以,倒是有一件件事,想拜托云姑娘。”
“郡主直说便是。”
“我想见云尚书一面,不知云姑娘能否帮忙搭个线?”
云锦书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是这个要求。
她点了点头:“郡主的事我一定办到,就是不知到时候怎么告知郡主。”
“派小厮到花府后门的南门候着便是,到时会有人接应。”
“是,我记下了。”
花似锦并没有怀疑云锦书对于她母亲的崇敬,她看得出来,云锦书的眼神,同她小时候见到的母亲救助过的人的眼神一般,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敬,无半点虚假。
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因着这点,花似锦同云锦书也闲谈了许久,一番下来许多意见颇合,像是找到了知己,二人约定以后多多来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春日宴正式开始。
帝后在宫人的簇拥下双双登上席座,紧跟在帝后身侧的,便是今日会场的焦点——当今太子连钰。
坐落在帝后下方的男子气质清朗,眉目似皇后,温柔平和,但又隐隐透露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一身杏黄色的衣袍不仅没有显得俗气,反而衬得他清雅矜贵,如画中之人。
花似锦见在场许多小姐都看直了眼,暗自感叹。
太子哥哥确实一副好相貌,怕是京城中所有的公子哥都望尘莫及。
暮地,脑海里映出少年精致的脸庞。
她的耳廓悄悄爬上了红晕。
那少年长得也不错就是了,不比太子哥哥差,就是……
过于调皮。
她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一旁的云锦书称赞道:“太子殿下当真一副好相貌,今日过后怕是要成为世家小姐争抢的对象。”
“哦,那锦书你对太子哥哥可有意思?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
花似锦已跟云锦书熟络,便毫不避讳地调笑道。
云锦书这人,她觉得挺不错的,是个好姑娘。若是她真有这个意愿的话,她也可以帮忙,最后全看太子哥哥的意思。如若两人有意,那也算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云锦书连忙摇头。
“多谢郡主好意,只不过我已定下婚约,是个不错的郎君,并无其他想法。”
“是我多虑了,我干了这杯茶,以茶代罪。”
说完,花似锦一杯一饮而下。
随即察觉到一到极为阴狠的目光朝她投来。
她猛地望去,见目光的源头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虽看不清面容,但也能依稀猜出是之前的紫衣女子。
花似锦冷笑,这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遇着。
很明显,她把她当做泼她一身虫的幕后主使了。
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这事可不是她干的,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咎由自取。
若不是她想先加害于人,又怎会被人抓住把柄,反被害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少年,要是她没有泼了那紫衣女子一身虫,被泼虫的,反而是她了。
蒋清云一脸怨恨地看着坐在前方的花似锦。
拉着父亲蒋辉的衣袖说。
“爹爹,就是她将虫泼在我身上,害得我无法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面!”
蒋辉盯着花似锦的身影,眼里晦涩不明。
过后,对蒋清云道:“清儿放心,爹爹定会为你报仇。”
这一块区域坐得都是六七品官员及其家眷,虽然看不清面貌,但穿的如此寒酸,看来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宦之女,父亲官位也是个虚职。
一个小小的官宦之女也敢破坏他的计划,当真是胆大包天,他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得到父亲的允诺,蒋清云怨恨的心才稍稍得到平缓。
那个贱女人就等着瞧吧,爹爹肯定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这次机会没了虽然有点可惜,但没有关系,凭她的姿色,只要将那个贱女人除掉,太子妃肯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爹爹说过,她一定会成为太子妃的,太子妃,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她。
随着鼓乐齐鸣,鸣炮响起,春日宴最重要的部分——春祭开始。
在场所有的人齐衣冠,净手,向五帝行一跪三叩礼,宰杀牛羊,以望开春的丰收。
接着,太子宣读祝文,读祷词,焚祝文,向上天祈祷大楚一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
一番过程结束后,才到了真正被称之为“宴”的部分。
前朝的春日宴,并不称之为春日宴,只是单纯的春祭。到了楚朝,才渐渐发展出了皇室与众官员聚在一起祈祷丰收,举行宴会,共同享乐的风俗,因此,春祭由此而称为春日宴。
除了享乐外,春日宴还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青年男女可聚在一起,进行对对子、飞花令等活动。许多小姐和公子便会通过这种活动探查对方品行,亦或是心意,倒是凑成了不少佳偶。
花似锦看着对诗吟赋的年轻男女们,无聊地直打哈欠。
左右她也不想找什么夫婿,平白参加了倒也惹人误会,平添不少麻烦,还不如不参加。
她是这么想的,旁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坐在上方的连湛未见花似锦的身影,但又记得她允诺要来参加春日宴,便问道:“舞阳郡主在何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花似锦玩着茶杯的手一顿。
起身,看着上方目光四处搜寻的连湛,答道:“皇帝舅舅,我在这。”
连湛招手:“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陪朕说说话。”
花似锦无奈,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走去。
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偏偏不如她所愿。
她一到连湛身边坐下,他便状似不经意道:“小锦,你看下面年轻人聚在一起游玩,好生热闹。”
花似锦顺着连湛的目光瞧去,点头应道,心里暗叹:躲是躲不过去了。
连湛接着道:“小锦不去瞧瞧?这里头的青年才俊可不少。”
“舅舅,我并无此意。”
连湛却跟没听见似的,接着道:“人多热闹些嘛,小锦你一个人呆着,凑凑热闹解解闷也好。”
面对连湛接连似是听不懂人话的话语,花似锦无可奈何,只好把帘子挑开。
“舅舅,你答应过我的婚事自己做主的。”
见花似锦把帘子挑开,连湛便也毫不避讳地道:“朕是说过你的婚事由你做主,让你去下面看看,也是想着让你多认识一些才子,好做挑选嘛。”
说罢,又摸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胡须,手一顿,接着说:“若是看上了哪位才俊,无论家世如何,只要你喜欢,品德高尚,朕便下旨赐婚。”
“这可没有违背朕同你的约定。”
花似锦无力反驳,只得应了下来。
“是,小锦听舅舅的。”
见花似锦应下了,连湛才缓缓点头,随即又把目光放在了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连钰身上。
“太子,你同小锦一道前去。”
“遵命,父皇。”
连钰无奈,点头应下。
另一边,坐在下席的蒋清云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眼里满是浓浓的不甘。
原以为那个贱女人只是低贱的小芝麻官的女儿,谁曾想确是深受天子宠爱的舞阳郡主。
凭什么,她拥有着绝美的相貌,能陪奉在天子身侧,深受圣眷,而自己却只能带着面纱,连面都不敢露,蜗居在一隅。
这一切,都是那个贱女人造成的!
要不是她,她定能拜见陛下,入的太子殿下的青眼,成为太子妃。
对了,太子妃,太子妃。
蒋清云一颗阴沉的心豁然开朗。
对啊,父亲说了,他一定会助她成为太子妃。等她成了太子妃,得到太子殿下的恩宠,在等到太子日后登基,那她便是皇后。等她成了皇后,她想将一个小小的郡主怎么样都可以。
到那时,她必定要将今日的耻辱百倍奉还。
思及此,蒋清云的脸上露出了一摸势在必得的笑容。
与蒋清云不同,蒋辉的脸上则阴云密布。
传闻中舞阳郡主性子平淡,与世无争。以他看,只怕是蒋清云暗中使了什么手段不成,却被人家报复了回去,吃了个哑巴亏。
他一直认为蒋清云的蠢是件好事,毕竟好掌控,好利用,唯命是从。但如今想来,却也是件坏事,愚蠢地盲目行动,甚至暗示他去报复。如若她的行为被发现,蒋家必将受到重创。
不过,庆幸的是他还未做出什么实际性的报复行动,如若做了,得罪的不仅是皇家,他背后的那位,怕是也要发火。
舞阳郡主,这可是皇室的宝贝疙瘩,动不得。
他转头看向蒋清云,回家后必须把这个蠢货好好管教管教,别让她鲁莽行事,到处惹祸,给蒋家带来灭顶之灾。
花似锦在太子连钰的陪同下,一同到了吟诗作赋的会场内。
喧闹的人声因为二人的到来而变得寂静。
连钰颔首示意:“孤同舞阳郡主前来看看,大家继续,不必在意。”
说完便同花似锦落座于就近的席位,聆听诗词歌赋。
期间有不少小姐过来,目的很明显,是来找连钰搭话的。
连钰与女子谈话时不善言语,随极力演示,但从他通红的后耳郭也能看出他的紧张。
把几位小姐全都打发走后,连钰才松了空气回到席位上。
花似锦看着她依旧通红的耳郭,忍不住调侃道:“天下如太子哥哥般纯情又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