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解释昨晚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房间里睡觉,不知为何醒来会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那洞里潮湿阴冷,她爬了好久,才逃了出来。阿瑶对此深信不疑,素素的袖口和裤腿上都是未干的泥巴。
脸上似乎也有干了的血迹,以及凡人嗅不到的妖气。
“你说,你没看到那妖怪。”凤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血是怎么来的?”
薛素似乎哽咽了下,眸中尽是恐惧之色:“是我慌乱之中,被藤蔓割的。”
说完,她还露出了那被划伤的一侧手腕。伤口不大,但的确是新伤!
凤玦没再问什么。
潇令自然也不关心。只有阿瑶将比她还高了半头的素素揽入怀中,像大姐姐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而她怀里的薛素,目光却一直警惕似的偷瞄着潇令。
当潇令眼眸抬起的那刻,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薛素无比确定——他看到了!
*
在牢里待着的白怀和阿温偶然间听到对面狱卒的谈话。
说是有个紫衣仙子劫了大狱,还放走了好些囚犯。
其中一个年长者苛责道,弄丢了那些女囚,今晚宫里面再要人来我们怎么办?
对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怀有些疑惑,宫里面应该是指皇宫。皇宫里面要女囚犯作甚?
正琢磨着其中的关联,突然觉得脚步声朝他们这边靠近。那个年长者的声音再次出现。
“实在不行,就把左边牢里新抓来的那几个拿来充数吧。”
白怀环顾了一下四周。
左边牢里,指的应该是他所在的这一排牢房。新抓来的,指的应该是他和阿温。毕竟这一侧,也就只有他和阿温两个人。
——
薛素一字一句描绘完她逃出来时看到的场景,然后得了一个结论。
“你说是在皇宫?!”阿瑶很是欣喜。这么一来,省去了她好些麻烦。
她倒要亲自去瞧瞧,如此兴风作浪的是个什么妖怪。
听到皇宫,凤玦目光不由地落到了那条小青蛇身上。之前,蛇妖同他们讲过,东丘国的国君痴迷于捕猎九尾狐。说是入药,不也是挖人心肝儿,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于是,四个人兵分三路。阿瑶和素素假扮宫女,混入皇宫。而凤玦因为体型太大,不好男扮女装,只能借着杨羡的身份,混进了乐师里。
至于潇令,他根本无心参与此事。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一切进展顺利,阿瑶和薛素很快便从宫女那儿,打探出了不少消息。最近宫里经常有宫女失踪,偶尔在夜里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吓得宫人都不敢起夜。后来越传越邪乎,说有人在来仪殿看到过一个白发女鬼在夜里游荡,可吓人了……
阿瑶一脸无辜的小眼神看着。
说到鬼,她好像就是。都说凡间人怕鬼,鬼有什么好怕的!若是这个时候,她把黑白无常的长舌头借来玩玩,保不齐能给阎王那老头子提升提升业绩……
这边,凤玦就没有那么顺利。乐师嘛,自然要演奏乐器。可他一出手,众人皆叹为观止,如听“仙乐”耳暂聋。然后,大家便心知肚明。——这位,定又是哪位大人物塞进来滥竽充数的。
虽是滥竽充数,耐不住模样实在太过出众。三宫六院里的宫女太监个个挤破了脑袋跑来看他,将司乐坊围了个水泄不通。阿瑶和薛素看到这浩大的场面,着实惊呆了!
好家伙,搁这儿选妃呢。
“进宫之前不是说好了的,要低调,低调。”阿瑶气得牙痒痒。
凤玦很是无奈。毕竟他已经把自己抹黑了,奈何五官过于出众,白净时是仙子下凡尘,黑了之后,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这事,也确实怪不得他。
“我和素素探查过了,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妖气。但有个地方,妖气很重。”阿瑶说着,掏出一张皇宫的手绘图。
凤玦不由地露出赞叹的神色。
“就是这个地方。”她指了一处类似宫殿的建筑,上头用箭头标着“来仪殿”。
听上去,好像是某位嫔妃的寝宫。
白日里,他们几人行动受限。尤其是凤玦。于是,薛素提议晚上趁宫中守卫换岗时偷偷潜进去,避免打草惊蛇。凤玦觉得可行,三人约定好了时辰。
结果,到了约定好的时辰。阿瑶和薛素在殿外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凤玦。
话说这儿凤玦也是后知后觉,他迷路了。
原本看阿瑶手里的地图很简单,便没想着多抄一份。结果就是,他在这东拐西拐的御花园里,已经转了好几圈。甚至看见同一棵山茶树,三次了。而这棵山茶树却是种在另一个院子里,那院子的宫墙并不高,隐隐能瞧见院中的烛火。
凤玦绕到山茶树的另一侧,发现宫门虚掩着。
宫门前,没有什么守卫。
像是处荒僻了的院子。可院中山茶花开得正盛,路边石柱上的烛火还亮着。不应该没人住。
他轻轻推门而入,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处。似乎就是个普通的院子,通向一处宫殿,宫殿十分矮小,显得有些压抑。凤玦不喜欢矮小的房子,他的水云居可是又大又气派。
想着想着,人已经进入殿中。
殿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扇屏风隔开,左边是案几,右边是床榻。屋里摆着熏香,还挂了幅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画作。
画中一只雪白的狐狸匐在一位美人脚边,样子憨态可掬。
“这狐狸的神情,倒是有几分像小白。”凤玦道,“这美人是谁?”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毕竟这大殿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忽然,他听到了墙缝后面隐隐的哭啼声。像是有人在啜泣,离得并不远,也许只有一墙之隔。凤玦摸了摸那墙壁,又敲了几下,竟然是空的。
可他打不开。
没了修为,真不方便!凤玦发起了牢骚,应该找阿令要回修为才对。不然就算找到了那妖怪的老巢,他也打不过,倒是成了送到嘴边的肥肉。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墙上的暗门开了。就在那副画作的后面。
进了暗门,不详之感更强烈了。
他走了好久,出乎意料的顺利,连个机关也没有。就找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一个金色的大笼子,用来关养野兽的笼子。但此刻,笼子里关着的却不是凶残万分的野兽,而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凤玦先是害怕,然后立刻止住了眼泪。
“是母妃让你来的吗,雀儿不哭也不闹了,母妃愿意原谅雀儿了吗……”她葡萄大的眼睛里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凤玦。
一时间,凤玦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叫雀儿的小女孩见凤玦没有说话,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又流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凤玦急了,忙上前安慰道:“别,别哭,我这就放你出来。”
在雀儿的抽泣声中,凤玦徒手掰开了金锁。还好是金的,凤玦自我安慰道。小女孩显然有些怕他,犹豫再三,还是慢慢走了出来。
“我是宫中新来的乐师。”凤玦尽量摆出一副温柔的面孔,弯着腰同小女孩说话。“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许是凤玦的脸具有欺骗性,小女孩不哭了。告诉凤玦,雀儿是她的小名。她是公主,被关在这儿是因为她犯了错,郦妃娘娘说不听话就要挨罚。
凤玦问:“郦妃是你的亲生母亲?”
雀儿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我阿娘,他们都说我阿娘可漂亮了呢。”
能看得出,这小女孩长大,也是个美人胚子。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大殿里传来了脚步声。因为四周格外安静,脚步声也格外清晰。凤玦深觉不妙,应该是被人发现了。——他进来时,忘记把暗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