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里再次炖上了鸡汤,我和他在温暖的火前夹地上菜盘里的菜,他夹进了我碗里,而我给了他。
对视的瞬间我微微愣住,接着说:“你有点瘦,该多吃些。”
他停顿的眼神露出笑意,筷子一松,包裹青菜的肉掉进我的碗里,“咱都多吃。”
每顿饭他好像都特别关注我,我的碗里一直没断过菜。端着碗吃饭,拨进嘴里时米饭老是容易沾到嘴角,他为我拿掉好几回。
“明儿……”又是一回,他拿掉后我继续说道:“明儿逛街既然要等回去,那就不坐车了呗,咱们可以走来走去,好好逛逛。”
他轻轻点头,眼神冲我笑,“让肖大哥跟着,省得走久了你遭不住。”
“我这腿也没啥子事啊”有些不理解:“你咋这么上心?”
他看上去像是云淡风轻,但嘴角似乎沉了下去,“虽已好了许多,但你这旧伤添新伤的,我总不安逸。”夹起一根青菜抖了抖油汁,压在我的米饭上,“肖大哥跟着咱,要是不妥也能应急。”
哥哥有他的担心,我也没理由拒绝,端着碗点头,“好,听你的。”
他换手拿筷子,抚摸我的头,“好乖。”带笑,“多吃些,为明儿攒些力气。。”
饭吃到一半就听见康平他们的叫门声,我陪他开门,一道光芒伴随人影闪到眼前。
看见月色下烛光映照,熟悉又陌生的脸,话语声被我叫声盖过,我扑进哥哥怀里。
紧接着抚摸从脑后传下,声音从头顶很快地安慰我:“莫怕莫怕,乖乖,是镜子,”
我脸就在他胸口靠上的位置埋着,手往刚才看的方向推,“不要!扔了!扔了扔了!”
好像顺气似的慢慢向下拍,我听他忙说:“好,好。”随即听到掉落的碎裂声。又听渐渐接近我的话语:“摔了,莫得嘞,不怕。”
慢慢探出了头,发觉眼里蒙了层雾,感觉好委屈。又把脸埋了进去,“哥哥……”
他不断摸着我,像要抚平我委屈的泡泡。
“好姐姐”左边有示弱的声音靠近,有点急,还有点乱,“我不应当吓到你,以后再也不嘞,你莫怕。”伴随摩擦声,他急忙说:“你想吃的糕点买来嘞。八包。眼下要不要吃?”
我依旧避着带给我图像的方向,接着摩擦声不断入耳,没多久闻到一股香甜。
贴近嘴边的触感熟悉,逐渐平和的思绪也让我咬紧的牙关张开,我朝送到牙齿前的那一点咬了下去。
“还好莫得多吃,不然鸡汤该喝不下嘞。”哥哥轻笑道。
我慢慢冒出头,顺着余光瞥见的布料往上看,扫过哥哥捏着糕点的手,见他手拿一包打开的糕点,念宁举着的蜡烛散开的光照亮他像关心也像担心的脸。
“我我不应当在这里给你瞧,你要是恼我,便和我吵,我不还嘴。”
尽管他以为的和真实两个样子,我还是因为他话语间的自责怪不下去。
我能怪谁呢?莫名其妙地穿越,长相还不同,怪不了任何人。
“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尽量隐藏细微的难过,我放松地从他们看向哥哥,“要喝鸡汤。”
有些明显的撒娇意味,我不晓得故意的语调真不真,就活动被哥哥握的手腕,晃了晃手。
哥哥柔和的眼里烛光轻微摇曳,上下晃动间顺着我点头,“得。”
“念宁哥,给我烛台。”他两步到念宁前边,一手递出,一手握住烛台下端,“让我给姐姐领路。”
念宁把手提的食盒举上去,隐约听见细微叹息,“放上头就得。”
进灶房,念宁将食盒放灶台上,似乎向瓦罐那边瞥,“那里坐多不巴适”转而看我俩,“鸡汤端屋里,咱回屋吃吧?”
“是嘞!”近在身边的光有些刺眼,我冷不丁闭了下眼,紧接着看他眼含高兴,“师傅的腿不好吃重,回姐姐屋坐凳稳妥些。”
不管我快走,还是往哥哥怀里扑,哥哥几乎都和我一起,每回都能接住我,我已经忘了哥哥腿有毛病。
看来明儿让肖大哥跟着也是好事。
虽然还不晓得到底是啥子病,但康平他们和哥哥待得久,肯定比我更晓得哪里好。
于是在哥哥看我时,我说:“屋里好,回屋。”
哥哥瞬间依了我,然后握着我手腕,康平拿烛台,念宁端一托盘的菜、汤、饭,我们走出了灶房。
“老板。”循声侧目看去,她端带餐具的托盘走了过来,“玉娘吃完嘞,我拾掇食具回去。”
“恩。”她和我对视笑时,我听到哥哥答应后说:“等等熬些浆糊放锅里热着”她视线在哥哥说话间朝上边移,“若是娘要歇,你也回屋歇歇,等小又要抹药嘞再叫你。”
她对我含笑的眼看了过去,点头后说:“莫得到时辰歇,我陪玉娘说说闲话,到时叩下门就得。”
同样是被明亮的橘黄笼罩,屋里比起灶房感觉温暖很多。
哥哥用康平取来其中一只碗给我盛汤,我嗅了嗅清香,瞧哥哥吹舀汤的汤匙,接着汤碗挪到我眼前,汤匙带专一而醇厚的香,凑近嘴边。
“应当不热嘞,来,喝些尝尝。”
“嗯嗯嗯!”我期待地伸脖子,双唇碰到汤匙,在他倾斜汤匙的时候顺势喝下去。
清香稍微发甜,进入喉咙慢慢有浓郁的口感,很喜欢这种滋味,我开心地说:“真好喝~”眼睛往米白的汤色看,“哥哥也喝呀!”
差不多和汤同色汤匙舀半满汤,他吹完朝我柔和泛笑,“我等等便喝,你先喝。”汤匙和我越来越近,“乖,喝汤。”
我张嘴喝下一口又一口,反手就要喂他一口,“你也喝。”他露出无奈神情,随后张开了嘴。
他喝完汤,我忽然听见一声响,看念宁把啥子放到了桌上。
“过午去买了口琴,你等等试一试。”念宁看向我说。嘴角被柔软的布料触碰,我向哥哥笑了下,随后和他说:“给小苗的我就不试了。”
沾了我的口水咋还好意思给小苗?
“我明儿给姐姐买。”
康平似乎还有点在意刚才的事。我晓得是我的问题,就朝少年笑着说:“好呀,你有空就行。”
汤匙又到嘴边,我下意识张开嘴,喝汤时就见康平高兴点头,“恩!姐姐莫得不高兴就得。”
汤滑进喉咙,我无语笑道:“我那么容易不高兴吗?脾气好差的样子。”
说着,朝哥哥看了一眼。
“姐姐顶顶好的性子!”康平当即貌似认真地说:“虽有时比寻常女子还要娇气,但有时比我这男子还痛快,和姐姐耍才高兴。”
“这种话要小古董说才对味儿。”我本能带着笑音脱口而出。
“说撒子哦?”汤匙又顺着余光进来,“乖,喝汤。”
听话把头伸过去,喝着汤想我见到的人都不一样,有男女打性格标签有点不好,按道理听康平这样说很奇怪,但可能因为康平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就不咋觉得怪了。
没纠结太多,看哥哥前面没动的汤,想到就端起碗,在他喂我前,擓一汤匙擦过他胳膊,喂他,“哥哥再喝一口。”
笑停在脸上的他转瞬流露无奈,但看嘴角的幅度,应当挺开心。他将手里的汤匙放碗里,朝我前倾,双唇抿汤匙边,慢慢降着喝下去。
他喝完一口,我茫然地被摸了摸头。
“好喝。”
微张的嘴露出笑容,他喂我,我喂他间吃完了这顿饭,
康平和念宁拾掇桌子,他则牵着我手带我在床边拿化妆桌上的画,回床上坐下。
画在我眼前展开,我正要伸手拿过来瞧,他比汤温暖,流淌的声音慢慢淌进耳朵。
“想想要挂到哪里,等等叫念宁挂嘞。”他朝我看的眼逐渐朝外,我跟随移动目光看,最后定在余光那里。
手指化妆桌上面,“就放那边,刚好和昨儿画的画连接。”他侧过头期间,我也和他对视,“到时候能一个个连着,下面不够再往上挂,肯定能满屋桃花。”
他露笑接着点头,“得。”
看墙上的挂画,我靠着哥哥说:“我等等要和林芝学编花绳,要和她待久一点。”
“你要编撒子?”他轻轻搂着我,侧过头朝我偏低,“叫林芝编就得。”拒绝后把说过一遍的理由跟他说,他听完刮了下我鼻尖,轻声笑道:“鬼心思。”
有昨儿的经验,这回念宁快很多。
两幅画挂一起像一棵树的远近景,也像完全不同的两棵树,我瞧着觉得神奇。
念宁早端装浆糊的碗出去,只剩两边出现余光里的他们和我看。
“若晓得师傅画画这样厉害,我就同师傅学画嘞,到时候卖画养活师傅。”康平玩笑的意味渐渐更明显些,“还有姐姐、念宁哥。”
晓得他玩笑的话是为夸哥哥,但未来谁也不晓得,我想康平唱戏的时候应该和那时期更近,要是以画画为生,是不是比唱戏好点?
“对呀!”侧过身拉住他衣袖,“康平,不如你改行画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