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国公眼见着儿子的婚事毫无进展,心中焦急万分。府中继母心思全然不在崔玉珩身上,对他的终身大事更是漠不关心。无奈之下,崔国公只得亲自出马,在各大世族中寻觅合适的姑娘。可这上京城中,世族虽多,能与崔家匹配的,也不过是谢、王、郑、李这几家罢了。
崔国公问他的时候,崔玉珩只是无奈摇头,家族施加的压力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头疼不已,对感情之事,他实在提不起丝毫期待。
崔玉珩突然想起了谢月凌,那个小姑娘,最近他听闻谢月凌在宫宴之上,面对杨氏的求亲,干脆利落地拒绝,在上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这般想着,崔玉珩眸光闪烁,抬眸看向父亲,微微犹豫后,不着痕迹地透露出自己对谢家郡主有些许心意。凭父亲的本事,绝对无法说下这门亲事,毕竟连陛下都没能让谢月凌妥协。
他万没料到,父亲竟真的有本事。在他与谢月凌皆不在上京的那一年,崔国公悄然运作,与谢国公几番往来,竟敲定了两人的终身大事,甚至连陛下也默许了。
他和谢月凌回来,想要当面向谢月凌解释清楚一切。可她谢月凌却因为抱病在床,拒不见客。
之后的日子里,崔玉珩有意听谢月凌的消息,得知她病体渐愈,开始外出走动,最后崔玉珩还是在“问酒仙”堵住了谢月凌。
“郡主,有礼了。” 崔玉珩微微欠身,行礼说道。
谢月凌彼时刚送走了一位客人,正坐在窗边,闻言转过头来,目光与崔玉珩交汇,似是并不惊讶会见到他。
谢月凌让他身边的侍卫退下,而后出声问道:“崔学兄是来...道歉的吗?”
崔玉珩向前几步,“这事是我办的不妥当,没有提前和你说明缘由。”
谢月凌看着像是毫不在意,不过淡淡一笑,“无所谓,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左右这事我已经解决了,崔学兄也不必操心了。”
崔玉珩心中一紧,追问道:“为什么?”
此言一出,他也诧异,他以为自己是想来解释这件事的,但崔玉珩现在问的却是他从没想过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谢月凌反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要拒婚。””崔玉珩直截了当地问道,语气中少了一贯的冷静,此刻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谢月凌。
谢月凌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那种眼神,也许是他二人交往不多,这眼神像极了月上的光照在了狐狸的眼睛上,看着魅,却有些贪。
谢月凌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不拒婚才是奇怪好吗?”
崔玉珩沉默片刻,醒过神来,问:“崔氏底蕴之厚,不必谢家差,你我二人联姻,对你想做的事有利无害,我以为你会考虑这个。”
“我以为学兄想说,我堂堂第一公子,你竟敢拒婚与我,真是不知好歹。”
崔玉珩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别笑话我了,什么第一公子,这都不重要。”
谢月凌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敛去笑容,“理由嘛,崔玉珩,我们的父亲都是一样的无情无义,母亲早亡。你别看我平日里嚣张的很,其实和你没什么区别。不不,还是有区别,你用才华让世人对你敬之,我用权势让世人对我避之。”
崔玉珩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看着眼前的谢月凌,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年幼时咬人的小女孩,又或者更早之前某个模糊的身影。但他终究没有提起那些往事,只是低声说道:“我懂,都懂。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懂。”
“你说竹林呐,那时年纪小,是真的嚣张。”
崔玉珩垂下眼帘,目光微动,却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她说的是竹林那次解围,但...或许,她已经忘记了吧。
谢月凌伸了个懒腰,将话题拉回现实:“所以你我二人是一样的人,干什么要联姻,不如直接合作,你想要位列三公,扬名百世,而我只想要权利,两相得宜,你说如何?”
崔玉珩沉吟片刻,此时他又恢复了往常那般疏离清冷的样子,“你说了这么多,我要是再说不愿意,岂不是虚伪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门口那位,是利用,还是真心?”
谢月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想了想说道:“那个,是真喜欢。”她摊了摊手,说:“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崔学兄能在关键时候帮我一把,至少不要与我为敌。”
崔玉珩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如渊下之水:“这很重要,你既然喜欢了人家,就要一心一意待人,莫要三心二意,重蹈父辈的覆辙,也不要忘记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你鬼上身了,学兄?”谢月凌看着胡言乱语的崔玉珩,上下打量了一番。
崔玉珩并未因她的调侃而动气,淡淡开口:“子不语怪力乱神。”
“好了,子不用语了。”谢月凌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别绕弯子了。”
崔玉珩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如渊下之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答应。”
冬日雪堆得很深,一个个脚印留在雪上。此时,天空又开始阴沉下来,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覆盖了地面上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