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着虚空走去，

璃有玉走在琉无的身后，转头，看着那具趴在地上的尸体，眼神阴翳闪过，躯体随即化成齑粉，随空散去。璃有玉收回目光，神情淡然，挂起微笑，再度迈步跟上琉无。

虚空如同一片无尽的混沌，光影交错。两人步入其中，空间如水纹般荡开，但仅仅一秒，他们已折返到客栈中，琉无的房间。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璃有玉听完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从容地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弥漫在房间里，他端起杯盏，轻啜了一口。

“找到你，并不难。”璃有玉轻声道，语气中透着一种令人恼火的笃定，“无论是你的行踪，还是你身上的气息，对我而言，都是再明显不过的指引。”

琉无坐回桌前，眼神虽好奇，但依旧带着审视：“气息？难不成你还会追踪术不成？”

璃有玉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推开窗，凉风夹杂着淡淡的草木香扑面而来，吹散了房间里的沉闷。

他低声道：“你身上的剑意与那阵法的残痕纠缠，只要稍加留意，便能找到。”说到这里，他侧过头看向琉无，“琉国师，我可太冤枉了，在下刚休息好，便去客栈外给你寻了吃食，前来寻你，你还不在。”

说罢他指了指桌前的桂花白糕，眼神委屈地看着琉无，和刚才那个阴翳的杀神判若两人。

琉无的目光在璃有玉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到桌上的桂花白糕上。糕点早已冷掉，但依然散发着一丝沁人心脾的香气，细腻的糖霜掩映着金黄的桂花点缀，显然出自精心之手。

琉无拉开凳子坐下，拿起软糕吃了一口，道：“谢谢。”

璃有玉看着他吃了自己买来的花糕，愉悦道：“你我二人无需多谢。”

琉无的心中其实并不平静。对面的人现在对他来说是个谜。无论是他从容淡定的态度，还是他总能恰到好处地介入关键时刻的行为，都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可是，每次当琉无试图追问，他又总能巧妙地转移话题。

璃有玉：“琉公子。”

琉无又吃了一口白糕，抿了一口茶：“怎么了。”

璃有玉缓缓靠近桌边，在琉无的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拂过桌上的茶杯，最终停在桌沿。他低下头，轻声道：“那现在琉国师可欠了我两个人情，不知可否用一事抵消？”

琉无的动作停下，有几分警觉，但还是道：“璃公子尽管说，若是我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璃：“琉公子，我想让你明白，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件事能逃过我的算计。特别是你。”他看向琉无，眼中流过一丝神色，流年过往秉烛相见。他的眼神诚恳，无所畏惧，“但我绝不会害你。”

琉无与璃有玉四目相对。他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忽然间生出一种孱弱的感觉，又速速无处遁形。

璃有玉看着他那瞬间的失态，唇角的笑意浅现。他缓缓起身，走到琉无身旁，声音轻如耳语：“琉公子，我找到你，不是因为追踪术，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我了解你。”

琉无皱起眉头。这种无端的话，几丝被动，几丝未知，就算言朗在他旁边，说出这种话，他都要贻笑大方，更何况是身旁这位才认识没多久的人。

琉无：“璃公子想要什么，不如直言道来。”

璃有玉抬头，装作深深思考了一下，才悠悠开口：“琉公子，我觉得，我们一直这样称呼公子公子的，太过生疏了，不如称在下的缀字，有玉，怎么样？”

琉无看不懂璃有玉到底想要干什么，“就这样？”

璃有玉：“就这样。”

琉无微微蹙眉，他重复了一遍：“就这样？？”语气中透着几分不信，不信璃有玉会提出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要求。

璃有玉点点头：“就这样，琉公子觉得如何？”

琉无看着自己手里的桂花白糕。他向来不信天上掉馅饼，至少不会轻易相信眼前这个人。但是，若真是如此简单，这份“人情”倒也不妨承下来。

“我并没有任何的损失，不是吗，既然璃公子，不，有玉想要如此，那便就如此吧。”

对面的璃有玉似乎真的对这个简单的称呼感到满足。他眸光柔和了一瞬，语气轻快：“这样甚好。”

“那既然琉公子都唤我‘有玉’了，那我对公子的称呼是不是也可以改改？”

琉无放下手中的白糕，心里却没有他表现得那般随意。他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未免显得过于无害。

但，他暂时按捺住这些疑问，不动声色地应对。

“那便叫我无惜吧。”

璃有玉重新坐在他对面，仿佛没有察觉到琉无的防备。

他现在看起来心情极好，伸手将桌上的桂花白糕推到琉无面前，语气带着一丝温和：“这桂花糕可合胃口？”

琉无低头看了眼糕点，又看了看对方，想起了他方才说过的话。

刚给你寻了吃食。

淡淡道：“很合胃口，有玉，你倒是会关心人。”

璃有玉听见这句称呼，眸光一亮，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琉公子误会了，我这不过是理所应当。人嘛，总要相互照应才是。”

这番话听着像是无害的闲聊，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琉无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又无法明确。他抬眼看向璃有玉，试探地问：“你我二人相识不过数日，有玉为何如此上心？”

璃有玉轻笑一声，目光与琉无对上，语气低柔却笃定：“琉无，这世上之事，不必都讲求理由。但我璃有玉，绝不会害你。”

琉无怔了一瞬，他说得越是坦诚，反而越是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璃有玉看出了琉无的动摇，没有继续施压，而是站起身走到门边，道：“夜已深，出行太过危险，不如明早，我们再出发去山脉。”

转日。

两人收拾了些行囊，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除了必备的剑跟通行币，无拖沓的东西。

走到客栈楼下，老板正在忙着手里的东西，看着过来的两人，心里吓了一个激灵。

琉无察觉到了他的神色，走上前。

老板依然谄笑道：“二位公子昨夜睡的可好？”

琉无：“老板，昨夜睡得还算安稳。只是……”

他的声音一顿，有意无意地低头看了眼柜台上未擦去的灰尘，又抬眼盯着老板，“不知道客栈附近是否经常发生奇怪的事情？”

“比如有人失踪之类的？”

老板的脸色一僵，但迅速恢复常态，连忙笑着说道：“哪里会，哪里会，村子一向平静，二位公子昨晚是遇到些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他的话还未说完，璃有玉已轻笑着接话：“奇怪的人？老板怎么就会知道我们遇到奇怪的人了？”

他语气轻松，但眼神如刃。

老板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不敢吭声。

琉无缓缓走近一步，目光如冰：“看来老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清楚昨夜的事情。怎么，连我们都还没开口，老板就知道我们遇到‘奇怪的人’？”

老板的手指死死攥住柜台边缘，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二位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璃有玉玩味地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柜台上，轻声问道：“老板，昨晚那些‘奇怪的人’，进得了客栈，却偏偏知道我们住在哪间房。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老板的脸色愈发难看，嗓音干涩：“公子这是说笑了，我只是开客栈的，哪知道……”

璃有玉轻笑一声打断：“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猜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秘密，藏得深一点会更好。但现在嘛……”

琉无眼神一冷，目光直刺进老板的心底：“说不清楚，就别怪我不客气。”

老板虽然害怕，但还是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两位公子，不知为何要对我紧紧相逼，不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璃有玉挑眉，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劝你现在说出来，不然......”

老板依旧坚持：“我真不知两位客人在讲什么。”

啪的一声，璃有玉将令牌掷在柜台上，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小小的客栈大厅里回荡开来。金光微微闪烁，那块令牌上的朝廷印纹庄严而不容置疑。

璃有玉把怀中的令牌扔到老板面前，道：“无侍卫，那就把他拿下，我以朝廷二甲命官的口谕，捉拿嫌犯。”

琉无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微微一转，落在那块令牌上。他挑眉看了璃有玉一眼，现在亮出令牌，会暴露身份，却能在威慑之余逼出更多的隐情。

而且若有人怀有不轨之心，麻烦也会压在璃有玉这个命官身上，同时保全了自己。

璃有玉微笑地对琉无说：“无侍卫，这令牌是不是就是这么用的？”

但是琉无也不免的有点惊讶，他的这招“仗势欺人”，被璃有玉学了个九成九。

“无侍卫？”璃有玉轻笑一声，不急于逼迫，而是显得游刃有余。

琉无轻咳一声，双手缓缓从身后移到前方，淡然轻笑：“此时此地亮出令牌，难道就不怕引来更多麻烦？”

璃有玉闻言，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麻烦自然是有的，但权力本就是用来解决麻烦的。”

老板看着那块朝廷二甲命官的令牌，瞳孔猛地一缩。令牌金光微微泛着，正面雕刻着象征皇命的图腾，周围缀有繁复的古纹，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物件。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不敢冒犯的模样：“小的实在不知两位公子竟是朝廷中人……如有冒犯，还请大人们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次。”

璃有玉笑意不减，缓缓抬手，将令牌从柜台上拿起，指尖轻轻摩挲着金属边缘，语气凉得刺骨：“饶你这一次？只怕村里的其他人没这么好运气了。昨晚那人，难道不是你引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