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在他的床上里渐渐有些意识模糊,后来困了,眼皮子耷拉下来,睡着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迟思却没那么好受,倒不是第一次和江丞睡一张床,可却是第一次,被他主动地这样抱着睡,仿佛全心地信赖自己般。
迟思被他抱的有些痛苦不堪,大半夜的精神头又上来了,还不敢去弄,怕不小心吵醒他,弄他身上了,而且也怕把味道弄他被窝里,所以迟思只能忍着。
他一口一口地嗅着江丞身上的味道,慢慢地就没有那么浮躁了,心跟着平静下来,觉得这样很安宁。
他一连着几天都是这样,晚上去弟弟房间睡觉,早上起来得格外早,这时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醒着,不会被别人发现。
只是有一次,他刚出去,就撞上了不知道出来干什么的闻里通。
“你怎么从……他房间出来?”闻里通抬头看着穿着睡衣的迟思。
迟思有些紧张:“我昨晚用了小丞的电脑,没电了,我进去充个电。”
“哦。”闻里通打了个哈欠,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过身就走了。
迟思松了口气,还好他提前就想了一大把理由,就是江清顺忽然早起看见他在江丞房间里,他也有理由搪塞过去。
期末考试是在月底,他们暑假只放一个月,不领取通知书,学生成绩由校信通逐一向家长发放。
江清顺收到短信,不出所料的是迟思的成绩,一如既往的好,自从分科后,他的理科成绩优势便愈发地明显,总是能考很多个满分出来,无论别人怎么发挥,试卷难度高或者低,他次次都很稳定。
这虽然不意外,不过仍叫江清顺觉得很高兴,更让他欣喜的是江丞这回的成绩。
终于不是吊车尾了!
以前儿子喜欢控分,明明英语成绩好,但他偏偏就喜欢考个吉利数,考88分或者66分,其他科目更甚,几乎都是交白卷的零分。
总分加起来,也就一百左右,这个分数别说放在实外丢人,要是说出去这是他江清顺的儿子,他丢脸得都抬不起头来。
但自从上回考试开始,江丞这始终扶不起来的似乎就有了一点进步。
“进步太大了,儿子,你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就是考了两百多分吗……你高兴成这样。”江丞觉得很丢脸,尤其是对比起迟思的七百多分的成绩。
“那当然高兴!这比你上回考试进步了一百分!”
江丞:“……”
“必须给你奖励,还有迟思,这么优秀,叔叔肯定要给你奖励的。暑假你们俩想去哪里玩吗?我给你们报团……”
江丞想了想:“那你给我买个芯片吧。”
“芯、芯片?”江清顺不太懂,这似乎是一种高新的东西,江丞怎么玩上这个了?
迟思忙道:“不,叔叔,不用买芯片,你给弟弟买东西吧!”
江丞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想要个江丞吗?”
“买了我也研究不了,那个东西要实验室的,要等离子蚀刻机,我现在的能力还研究不了,买来也是浪费。”
“哦。”江丞听不懂,江清顺也听不懂,只听懂了儿子想要的东西,似乎是迟思想要的。江清顺想了想,问迟思:“你想回家吗?叔叔下个月正好要去参加扶贫,要经过你们老家,顺便就带你回去了。”
迟思摇摇头。
他对家乡,有深刻的、难以割舍的感情,只是迟思现在还不想回去,他想等以后有能力了再回去,能做更多的事。
什么都不要,说热不愿意出门,江清顺只能请他们吃大餐,又买了新衣服。
暑假一放,虽然有迟思陪着,但江丞在家还是待的无聊,又开始联系他以前的朋友,发给蝈蝈的消息石沉大海,他已经失联了半年多了,江丞还在想是不是家教特别严,还是手机被没收了?怎么一直没见到人。
这都放暑假了,也不至于呀,寒假就不见人说要断网学习,怎么暑假还这样?
他只好发消息问周亮,问他知不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他家住哪的,他不回消息,我就老担心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他爸破产了没脸出来见人?”
“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的,他们现在也不回我消息,应该是在学习吧……”周亮倒也没什么,因为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女朋友不让他跟人鬼混打牌,所以虾哥他们不主动联系自己,他反而很轻松,至少不用想方设法地拒绝了。
周亮想了想道:“不过虾哥和蝈蝈他们喜欢去那家足浴,和那里的经理啊前台都很熟,我们可以去问问看。”
“行,那干脆就今天去问。”
周亮没意见,因为他女朋友对江丞没意见,觉得是可以交往的朋友,再说了,江丞今年几乎没跟他出门玩过,是难得给他来次电话。
在地下室搞发明的迟思,什么都不知道,是吃过晚饭看见他换衣服才知道江丞要出门玩。
“跟谁?”
“跟周亮,你不用担心。”
“哦…他女朋友也去?”
“他女朋友应该不去,怎么,我们去洗脚,你也要去?”
“洗?”迟思眼睛一下睁大,张了张嘴,“怎么去那种地方。”
“什么那种地方,我去过的,就一个足浴,按摩足底穴位放松精神的。你书读的这么多,思想怎么这么封建。”
迟思知道足浴是什么,不就是洗脚吗?如果是江清顺去,他肯定没意见,但是江丞要去……他只要一想到有人要碰江丞的脚,就觉得很不舒服。
“能不能不去啊,你想洗脚,我给你洗,我会这个。”迟思用商量着的语气问他。
江丞:“滚蛋”
他忽然想起来,迟思之前有一回说自己在盲人按摩店打过工的事。
“我也不是为了去洗脚的,我是有正事儿要办。”
“什么正事儿?”
江丞不高兴了:“你怎么盘问得比我爸还多,我说正事那就是正事。”
“别生气,那陪你一块儿去,行不?”迟思放软了语气,“要带什么东西吗?”
“带什么?你要带暑假作业?”
“不是”迟思窘迫地说,“带不带香皂什么的?”
“不用带那些,洗脚城什么没有啊,正好你去修个脚。”说迟思细皮嫩肉,但有时候又真的皮糙肉厚,不知道以前是吃了多少苦,手和脚都有一些茧子。不过迟思平时洗澡应该很认真,身上是很干净的,有很淡的体香。
吃过晚饭,周亮就给江丞打电话了,两人给江清顺说出去玩一会儿,江清顺也没细问。
打车到洗脚城楼下,和刚刚到的周亮碰面,周亮说:“我刚刚联系到虾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我先是找了xx,又找了xxx,最后通过xx的女朋友的朋友,找到了虾哥的女朋友,然后我就打电话啊,就问他说好久没见,兄弟最近学习成绩进步没?他就说……”他像连珠炮似的balabala了一大堆,接着说,“然后我就问他,小丞说你们玩消失,怕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虾哥说没有,我说那为什么不回消息啊,虾哥说原因很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让我自己去问蝈蝈……”
周亮:“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你说,是不是蝈蝈真的家道中落了,还是说他失恋了?这也不至于啊……”
迟思就在旁边,听得直皱眉。
江丞却是绞尽脑汁的模样,好像想不通似的。
迟思忍不住说:“你们来洗脚城,就是为了说这个?”
“那当然是为了洗脚啊!”周亮并不讨厌迟思了,就是因为迟思的关系,他才能追到女神,所以看他顺眼了许多,“迟哥,你来洗过没?今天我请,保证舒服。”
迟思眉头皱得更深,出了电梯,周亮去报电话号码问前台,说自己是预订了的。而江丞,这发现迟思的表情很凝重,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就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你害怕这个啊?”
迟思锁着的眉头,一下就放松了,摇摇头,低声说:“没。”
周亮拿了号牌,正好回头看见他俩这样,心里一下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俩这样跟小情侣似的,来,一人一把钥匙,鞋脱了换拖鞋进去。”
迟思是真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金碧辉煌的装修,有种泰式风情。
有人把他们引进了一间包间,关上了门,让他们换衣服。
“这还要换衣服?”迟思的脸色一瞬间又变得难看了。
“当然换了,你以为一个小时,就只按脚?”周亮看他愁成那样,忍不住说,“哎呀,迟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很正经的,不正经我也不能带小丞来啊,你说是不是?”
迟思勉强地点头,看着江丞已经脱了长裤,就站到周亮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你挡我干什么,我又不偷看他换衣服,都是男的怕什么。”
那边江丞衣服换好,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喊了一声:“迟思。”
迟思这才走开,他坐下,十分不自在地换上了衣服,这次没人替他挡了,周亮由衷地夸了句:“哇塞,迟哥现在身材很不错啊,壮了不少,以前清汤寡水的,现在有腹肌,在哪锻炼的?教练是谁啊!”
迟思面无表情:“嗯。没有教练。”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了,进来的是两男一女,端着足浴桶。
还有服务员推着车进来,倒了水,端了果盘。
周亮打开电视机,那三个技师蹲下来,在足浴盆里倒入药包,给迟思按脚的是个女生,他显得更不自在了,差点站起来就想走。
给江丞按摩的是个男技师,普通长相年轻人,胳膊上腿上搞了很丑的纹身,戴着耳钉。
迟思就盯着他看,把人技师盯得发毛。
在女技师问他:“要不要剃毛(腋毛)的时候。”迟思忍无可忍了:“我不洗了。”
“啊?这才十分钟啊。”女技师说,“是我洗的不够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迟思板着脸,周亮就开始笑话他,说他怎么胆子这么点大,刮个毛怎么了,有什么不乐意的还不洗了,又对那技师说:“你别管他了,休息一会儿,不会扣你工资的。”
江丞似乎也不是很喜欢有人碰他,尤其是迟思还在旁边双目冒火地瞪着那个男技师,他一抬头就看见那男技师在发抖,过了一会儿也说:“算了算了,不洗了,我看电视。”
周亮纳闷的不行:“你们俩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又没让你刮腋毛,你腿上也干净得没东西刮,这技术多好。”
“你自己按吧。”江丞看了迟思一眼说,“我吃水果。”
周亮撇了撇嘴,问技师:“你们经理在吗?我找你们经理有事。”
从经理那里,周亮得知蝈蝈就一周前来过一次,每个月都来,有时候隔着两三天就来,有时候隔着半个月。
“看,他还来这种地方玩儿,说明他爸肯定没破产,还说明他家里管得其实也不严,说在努力学习的话,多半也是骗我们的,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他在我们面前玩起了消失?”周亮头头是道地分析。
“可能是……”江丞猜了猜,说,“我不知道,想不明白。”
“没事,我总得把他人找到,问清楚啊,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给你弄明白了。”
迟思表情显得越发凝重了,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江丞请了周亮吃完夜宵,直到江清顺打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这才和迟思打车回去。
“你刚才按摩的时候怎么回事,怕痒?”到了车上,江丞才问他,“怕刮毛?”
“不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也不喜欢别人碰你。”迟思虽然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可难免觉得不舒服,“而且我觉得那按的也不怎么样,不痛不痒的,能叫按穴位?”
“那是你反应慢,我可舒服。”
迟思似乎被他一句话给点燃了,就扭头看着他。
“我不信你什么感觉都没有,你不怕痒?”江丞还没意识到,伸手戳他的腰,“这样也不痒的吗?”
戳了几下,迟思猛地就抓住了他的手,空气凝滞了几秒,江丞抬起头来看着他,表情带着呆,突然一下子蒙了。
眼睛好像在说,这TM还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