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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可恶。可恶。”

新闻社狭小的活动室里，世田景子头埋在电脑屏幕前，一边移动鼠标一边诅咒着。

吉野对着面前空白的稿纸，时不时翻一下相机：“社长，可以不要制造噪音吗——”

“实在要制造的话，换点别的词汇啦。”新闻社社员毫无安抚的意思。

世田猛地挺直腰背，疯狂挠头：“可恶！我就是气不过啊啊啊！”

“是社长自己的问题。”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吉野放弃地玩起了笔，“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是你说要好好写排球部的报道给浅野赔礼道歉的吧。”

学园祭世田对浅野实的设计，吉野从谷地那大致听说了，作为新闻社的一份子，拍着胸脯接下了监督的责任。

“那也不能把我当牛马使啊！”世田瞪着因长期盯电脑屏幕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而且写不感兴趣的报道一点动力都没有！没有动力就没有灵感！写出来的东西根本不符合我的审美！”

说是这样说，考虑到如山高的工作量，世田还是拿起鼠标。

“排球部……没错，排球部，春高打赢白鸟泽当然值得专题报道，大版面报道，教导主任也特意嘱咐要好好写。”

“可是和谐友爱团结进步的歌功颂德写一期就够了！明明排球部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猛料，一天一次的结婚宣言、留级五年的□□老大、速度惊人的下跪高手……还有传说中的朋克僵尸！”

“朋克僵尸”几个字让吉野脑中好不容易忘却的画面又涌了上来，挂在嘴唇上沿的笔一个没忍住飞了出去。

世田仍在散发怨念。

“最重要的是，小浅野身上可以写的那么多……上次测试她全科满分了对吧？《部活学习双料冠军！入学第一两手都抓》——多有热点啊！”

将最后一张图片的位置确定好，世田沮丧地趴在桌面上。

“说到底，还是你那个小谷最讨厌，小浅野唯一的要求就是热度，小谷才管这管那的……唉，人生真是凄惨。”

“哎呀，多谢社长夸奖，我也觉得仁花超级赞。”吉野为国中好友接下赞扬。

她拖着椅子凑到世田旁边：“关于排球部，我突然想起来，有个话题仁花不会介意，也能满足浅野的要求，还能契合学生会的主题。”

上一秒还在哀号的世田下一秒警觉地抬起头，吉野将相机里珍藏的照片展示出来：“马上就万圣节了对吧。”

万圣节在周三，学生会和商业街联合，准备安排小型活动。

吉野鬼鬼祟祟地降低音量：“僵尸……这个话题怎么样？”

*

影山飞雄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了影山，感冒了吗？”日向嘲笑道，“昨天降温没盖被子吧！”

“才不是白痴！”

睡觉盖不盖被子有什么好比的，月岛为同级生的幼稚心烦，山口抱着浅野实的平板，头歪来歪去。

他本来是借用平板看跳飘发球的动作拆解，流媒体平台愈发火热，很多排球技巧都能在网络上搜到教学视频。

但切换界面的时候有些不熟练，网站不知给他推流到哪里去了，也可能是算法学习了浅野实的搜索记录，最新页面全是关于天照和丹鹤新周期主教练的小道消息。

乌养教练在旁边探过头来：“最近这个话题炒得很厉害，我看新闻也全是这些。”

以奥运年为分界，四年一个周期，除非有意外情况，国家队聘请的主教练和教练团队都会带满一个周期。

天照奥运成绩低迷，几乎是奥运刚结束，前主教练石泽就宣布卸任，排协官网放出报道“感谢四年的付出”云云，但知情人都知道，这个合约到期有引咎辞职的意思。

“为什么最近突然这么多新闻？”山口疑惑地嘀咕，“最近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国家队赛季大约在五月到九月，对上周期成绩满意续约的队伍自然会早早放出消息，更换主教练的调整却不一定能立刻拍板。

更何况天照这几年不上不下一潭死水的成绩，烫手山芋谁来接，怎么接，都要仔细斟酌。

“现在还不公布主教练的话，有空闲的教练都被别的国家签走了吧。”影山按着日向的头，加入话题。

十月底，各国职业联赛都打了几轮了，履历丰富的名教头大多有了去处。

“就是因为不打算请外教，所以才拖到现在。”

浅野实从门外走进来，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大概是担心鞋跟对地板的损害，她走得速度极慢，贴着边缘来到休息的众人旁边：“石泽教练下课的时候舆论全在嚷嚷请外教，排协当然要等风头过了才能有动作。”

她双手抱胸，像是对自己居然熟悉这种营销手段而不满：“现在又炒作起来造势……等着吧，最迟不超一周，新教练就公布了。”

话音落下，竟没有一个人接口，浅野实正纳闷自己说了很奇怪的话吗，日向挣脱影山的束缚：“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浅野穿裙子！”

“……”

浅野实噎了一下，谷地原本的激动瞬间化为乌有：“校服不是裙子吗……”

友人A恨铁不成钢：笨蛋，日向是笨蛋！这种时候夸好看就好了！

“对哦，”日向一惊，甩了甩头，“我是说平常浅野不是穿校服就是运动服，像这样的礼服裙——是礼服裙吗？我第一次见！”

浅野实低头看了眼到小腿长度的裙摆，上身的珍珠色外披用于隔绝秋季的寒冷。

“还不到礼服裙那种夸张的程度啦，只是稍微穿得正式一点。”

抱着双臂的手缩紧了一点，她缓解尴尬般看向山口：“山口，平板？”

“在这里！谢谢浅野借给我。”山口急忙物归原主。

一年级们在门边讨论，东峰小声同泽村道：“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浅野是女孩子啊。”

泽村还没回答王牌老妈子心态的感慨，菅原谴责地肘击东峰腰部：“说的什么话，浅野本来就是女孩子。”

他指向并排咬手帕落泪的田中和西谷：“还是会被变态缠上的漂亮女孩子。”

田中：“阿谷同学，我只要一想到洁子小姐有一天也会穿上这样的装扮——”

西谷：“没错龙，我明白你的心情！死而无憾、不，我降生到这世界就是为了那一刻！”

泽村面无表情：“这不还是在幻想清水吗，对浅野太失礼了。”

队长对白日作梦的两人散发黑气，缘下及时掌控局面，在他们想冲向清水时一人一个手刀，木下和成田熟练地将呆滞的两人拖到一边。

“阿实，现在就走吗？”彻底无视二年级方向传来的动静，清水关心地问道，“有人来接吗？”

傍晚上川家有一场聚会，浅野实本觉得和自己无关，但大舅上川权特意联系到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长辈都这样邀请了，浅野实不可能再推脱。

婉拒小姨上川丽“精心打扮”的提议，浅野实翻出合适的服装，趁时间充裕还参加了排球部前半段的部活。

“嗯，车会开到后门来。”浅野实心中小小地为专车接送的腐败愧疚了一下。

听山口形容大家族聚会的可能情形，日向遨游在自助晚宴高级料理的想象中，嘴角唾液分泌。

“要带上我的份……浅野。”他将不能吃到奢华刺身的遗憾托付给经理。

浅野实好笑又无奈，影山问：“所以新教练会是谁？”

不能说没注意到浅野实截然不同的着装，但上一个话题显然占满了二传手的思绪。

浅野实在排球上的了解和剖析各种意义上深刻，他认真地提问：“浅野觉得是谁？”

“我怎么知道排协会选谁。”浅野实撇嘴，一谈到排球，她刚才因穿上正装而有点端着的笑容消失了。

“不过，如果说我的推荐人选的话，”她打开平板使劲一划，“当然是原野英选手！”

调出来的彩色照片因年代久远而失色，放大的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但仍能看出是得意又自信的笑容。

“悉尼周期前辈患病引退临时挑起大梁还发挥出色，雅典周期一个人扛着青黄不接的国家队拖进奥运会，如果不是伤病爆发一定能打完北京周期——奇迹的二传手，原野英！”

单听浅野实的语气就知道，了解过这位选手后她有多崇拜和尊敬。

“退役后移居意大利，执教意乙下游球队，两年内成为升班马打进意甲，上赛季更是差点进季后赛。”

运动员时期表现优秀，作为一线教练经验丰富，唯一的缺点可能是不到40的年龄年轻了一点……

“反正我会选原野选手。”盲目的粉丝就要敢下判断。

同样是二传手，影山当然知道原野英，他小时候还对着奥运会录像里的原野英模仿传球姿势。

隐藏的粉丝小幅度点头，表示赞同。

月岛这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原野英带的是女排吧。”

Bisciones格伦多，主场城市米兰，意大利女排联赛老牌球队，二十年前的夺冠强豪，起起伏伏重回顶级联赛，正在原野英的带领下冲击曾经的宝座。

盲目的粉丝沉默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

隐藏的粉丝顶嘴：“女排教练也能教男排。”

月岛：“但原野英明显在意甲带得正舒服。”

“……确实没必要火急火燎来蹚天照的浑水。”浅野实悲伤地承认现实。

当初原野英刚满三十岁就退役，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在国家队被“薅”惨了，大小比赛全是他上场，积累下一身伤病，近乎断送职业生涯。

——“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分给关心我的家人。”

浅野实想起退役发布会的录像，原野英和出道时一样展露自信的笑容，却再也回不到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总之还是在当教练对吧？你们说的原野选手。”日向弯腰研究平板上的信息，跟上话题。

“那这个周期不带，下个周期、下下个周期，一定有机会带。”

日向期待地握拳：“‘奇迹的二传手’……比影山要厉害得多！他会怎么给我传球？”

影山下意识想和日向斗嘴，但比较的对象是原野英——他可无法直白地反驳“我更厉害”。

二传手因纠结而表情狰狞，月岛火上浇油：“‘奇迹’当然比‘国王大人’要厉害，都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评价。”

日向摇头晃脑地叹息：“don't mind，影山，”

“闭嘴白痴！你先进国家队再说！”影山忍无可忍地喷火。

抛下某种程度上是自己带起的混乱，浅野实同谷地挥手，迈出体育馆。

为什么最迟一周就会公布新教练，她还有一个设想没说。

全国各县的春高代表决定赛，时间早的如宫城已经打完，慢一点的像东京也只差最后几战。

职业选手有俱乐部赛季要到四月才能参加集训，高中生却没有这个冲突。

虽然招聘的是成年组国家队教练，但梯度建设也是队伍的一环，人才培养需要周期，好苗子更要妥帖地提上来锻炼。

明年分龄组是U21和U19……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和上川权的通话里，提到“重要的事”时意味深长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