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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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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俯身看她的面容:“若论你这粗鄙之妇,自然不值当我费此周折,只是你身上那块来路不明的东西,可是触到了老虎须毛,你该对我三扣九拜感激涕零,否则以胠箧罪将你押解大理寺处,指不得要脱层皮。”

她匍匐在地,他俯视着:“那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殷离抬起眼,把眉毛一托:“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男子皱了眉头:“直说便是。”

“直说不得,隔墙有耳。”

她觑了觑门,又看向他,那神情十足似个长舌婆子,肚里藏着无尽的秘事,男子犹豫了半晌,这乞儿如此残败身躯,料她也使不出花招来,半蹲下身,捞起衣角,谨防地上的白泥与她身上的污血。

殷离扑过来,一口咬上他的耳,用了十足的狠劲,男子闷哼一声,抬手,又捏成拳。

他嫌人脏。

她死咬着不松口,嘴中腥气愈烈,她力道愈重,要生生咬下他一只耳来!

那随从见主子受了撕咬,制住殷离的一臂,反手后剪,咯嘣咯嘣,她宁忍着脱臼的疼,也不肯松口,她恨不得尖牙咬着的是他的喉头,干脆扼断他一条命!

他蹙眉,红殷殷的血从耳际滑下,终是伸出手,指节抹住她脆生生的颈,向下一陷。

简直似有人扣着她的喉咙眼,她疼得龇牙咧嘴,松开齿尖的耳,捂着喉咙咳嗽。

见那男子阴沉的一张脸,她哑着声冷笑:“那玉佩,是姑奶奶打娘胎里嘴里含着带出来的,你信不信?”

门内的声响引来了好管闲事的狗,汪权撒着腿跑来,见庄家郎君耳边红迹,又见那丫头凶恶的眼神,抬脚便踹上人小腿,偏他准星不好,踹上人小腹,殷离卷着身子,迟迟未展开。

侍从蹙了眉。

汪权笑着说道:“公子不必惊慌,这野娘儿们就是欠揍,骨头特别硬,嘴也特别贱,就是不松口,再不过就给她上刑,总有松口的一天!”

“哟!沈公子伤着了!小的去寻狱医——”汪权收起了官场中人油汪汪的笑,酒糟鼻子上一双红眼,颇着急地要察人伤势,男子泛着冷意的眸子扫人一眼,“滚出去。”

汪权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赶忙躺下身子,翻滚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男子的右耳已被殷离咬出了血,深深一道沟痕,鲜血淌到肩胛骨处,他却毫不疼痛一般,不紧不慢地用巾帕擦拭着血迹。

他脸上已不再带方才的那股冷嘲神态,眼里带着寒光,一字一句说道:“我再问你一次,那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显然他要知道的是玉佩的来历。

是这块玉佩让她不断招致狱子的逼问和严刑拷打,想来必是珍贵之物。

当真是块肥肉,引得这几条狗个个都要来咬一口。

她疼得失了力气,声音沙沙的,藏着许多小石子儿:“你何必多问,天师见了那块玉佩,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那所谓的劳什子天师,定和这玉佩有厘不清的干系,胖官员曾言,这玉上镌帝王玺印,想来不止是名贵之物如此简单,这男子此番倒不像来要她性命,他执意打听玉佩的下落,听他言语,是听命来将她押解出狱。

总之,她至少要先见到天师。

男子皱了眉头,他从未见过师父那样慌乱的神情,只是这日王元朗回朝,他为庄府主位,不好脱身,才命他前来。

只是未料到恰恰是这乞儿……

殷离蜷在地上,呼出的气儿都凉丝丝的:“我明日就要当街问斩了,你们两个,要解决的话,得快点,否则,你们就要抬着我的尸身向天师交差了。”

男子微眯了眯眼睛,半晌手一挥,说道:“把她带上。”

他话音刚落,汪权便又翻滚着进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面上带了为难,扭扭捏捏道:

“这……这不好吧,沈公子,她可是杀害刘复一家的要犯!若走脱了,我如何交差……”

这沈公子只是慢条斯理地走近汪权,此时一对比,才知他身形高大,肩宽身阔,较汪权足足高了来寸来长,汪权仰视着,气势也不自觉被压低。

“刘复贪污受贿,理应处决,此女所偷盗的玉佩,是宋武帝赠与天师先祖的信物,有丹书铁券之功用,自要押解至大理寺处论断,且刘复一案,定是身手不凡之人所为,此女无分豪内力,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斩断刘复妻小首级,空手捏碎刘复脖颈?”

他虽是对着汪权说话,一双眼睛却径直看向在地上趴着的人:“刘复身为监斩官,刀下人命无数,宿敌颇多,这乞儿孤苦伶仃,无人赡养亦无需供养父母,无兄弟姊妹,无友朋,更未昏嫁,家里头穷得连只老鼠都没有,白身一个,雍州这地方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殷离垂下头,方才发觉自己的身世由别人口中说出是多么凄惨,城门口卖身葬父的丐女听了都要为她掩面而泣。

“她三日前方入雍城,与那刘监斩官既无结怨亦不相识,缘何要下如此毒手?你们凭空给她定罪,兼之严刑逼供……”

语速渐渐慢下来,他言辞渐厉:“我便要状告你与娄县令诬告反坐之罪。”

汪权听得腿软,忙颤颤巍巍下跪,“沈公子息怒,既是要人,提审去便好了,刘复一案,再做定夺。只是此案已上报提刑司,上头要人,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再定你娘的夺!”殷离破口大骂道:“杀人凶手是这沈公子,就在你眼前,我就是人证,那时打昏我的,就是这沈公子!”

汪权一脸嫌恶,怒声道:“就凭你这贱妇,也敢凭空诬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又蜷了身子,眼见着汪权又要拳脚相向,侍从拦阻住他行动:“可以住手了。”

男子看向眼前的汪权,冷声道:“此案证据不清,事实不明,你们怎敢上呈拟判?分明是惧有司所驳,严刑拷问,自行审诀,上呈假供,如此又该当何罪?”

汪权白了面色,忙道:“公子要人,只管提去就好了……”

她面色惨白,这白是漆上墙的腻子,顶干涩。

“受了这么多刑也还不明白么?”

沈公子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只要这案子能结,是不是真凶,他们不在乎。”

她昏沉地垂下头,双唇都在发颤,却还是恶狠狠地说:“你杀了刘复一家妻小,令我招致这无妄之灾,法度不到,报应不爽,是苍天无眼,既天无天道,也自有人要为这些刀下冤魂讨回公道,取你狗命!”

沈公子冷笑,脚下使了力道,逼迫她抬起那双眼,说道:“姑娘好烈性,我留你性命两次,不但不杀你,还要救你于水火之中,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么?”

殷离向上望去,他高高在上,她匍匐在他脚下的泥地里,浑身的伤痕皆是这匹恶狼的赐予,他的面容上还码着温和无害的笑,冷嘲与尖刻嚣张地从那双墨瞳里刺出来,她想,只要有一息尚存,都要撕下这匹豺狼的假面,再用尖牙狠狠咬上他的颈,扼断这恶魔的咽喉。

他的鞋尖一挪开,她的脑袋便无力地耷拉下来,他顺势在她那肮脏的衣衫上擦了擦鞋面。

侍从俯下身,探了她额头,惊道:“郎君,这姑娘在发高烧!”

沈公子皱了眉头,说道:“带她回缃阳。”

*

这一觉昏昏沉沉地睡去,把她叫醒的是那侍从,他掀开帷幕,便对她道,庄府到了。

她忍着疼下地,便见面前一片极开阔的空地,上铺回字长条砖,再往前绵延,便是百级白玉阶。

今日的庄府似是有宴会,几个身着华服之人正沿着阶走向山庄。

她耳边充盈着鼓乐声,一缕吹埙的乐声飘飘渺渺,似远古而来。石阶之上是金柱大门,三面飞檐,重檐上铺琉璃竹瓦,下底汉白玉基座。榆木将军门上下镶嵌了祥云纹饰,上挂一块琉璃匾,金漆书“图南山庄”四字。

为迎贵客,大门洞开,便见灯火幢幢,锦绣缭乱,侍从在跟前领路,她一步一步走上这百级白玉阶,连绵不断的华服贵客走出,酒醉的红眼中还漾着珠罗玉翠与玉盘珍羞,

眼前一片金玉之景,珠帘下是歌女描朱的红唇与脂粉的腻香,一切都在熠熠生辉,她的娘亲,躺在被褥里,面容是恐怖的骷髅色。

沿着错综复杂的甬道行走,四处砌着青砖,转入回廊,皆是茂竹琪花,鸟鸣啾啾,不知转过几个弯,绕过几座亭,眼前一间精致明窗的厢房,一个怯怯婢女,面颊稚嫩,着了月白绫吊边的夹袄,白绫裤,见着她一身破烂模样,小声道:“奴婢为姑娘浴身。”

只是那伤口尽与被打碎的衣物粘合在一起,小婢女看得心惊肉跳,颤颤巍巍地动手。

殷离经不住疼痛,连连惨叫。

“这位姑娘,这……这伤口实在太多,你可要忍着点儿……”

黏连着的,结了痂的伤口被剥开,她觉得自己像将死的家畜,被热水浇灌,再将皮毛撕剥下来,她紧咬着嘴唇,冷汗直落。

小丫头撺掇了半个时辰才把那旧衣物撕下,温水轻拭了脏污处,又敷上些末药。

身后竟有抽吸的声音,殷离转头一看,那丫头面容上已有泪痕,扑闪扑闪的眼睛眨着,又落下一泪。

她心念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回这位姑娘,奴婢姓孙,单名一个宝字,唤小的宝儿即可。”

“那么,宝儿,我叫殷离,你别哭了,哭得我怪可怜的。”

宝儿方才抽抽噎噎止了哭。

很久之后她问宝儿:“妮儿,你那时为何见了我就哭?可是心疼我了?”

宝儿吃着手里的雪花酥,喷了她一脸碎末子,“那会儿是偷吃了厨房里的麻辣鱼头,手上沾了油辣子,不小心揉了眼睛,辣出眼泪花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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