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好像变得仓促了,可能是第一次缺少寒假,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周期许赚了钱,他没要李婉秀给他的年货钱,和周望在街上买了好多东西,他第一次买东西不看价钱、不比三家,有存款让整个人都变得有底气了起来。
李婉秀在家里走廊上杀鸡剖鱼,把腊肉猪血丸子都用热水刷了几遍,周望摩托来回了好几次,东西全部卸下来放在下面的阶梯上,李婉秀就会放下手里的活下去搬东西。
全部东西买完,他俩开始给家里布置了,周期许刮完蛛丝擦窗户,把去年的春联和窗花全部撕下贴上新的。
做完这些琐碎的事,他们蹲在铝盆旁一起处理鸡身上的毛,屋下面那户人家站在她家二楼窗户边和李婉秀唠嗑,李婉秀边削香芋边回应她。
终于在下午5点做完全部的事,灶屋里柴火不断,煮肉、蒸香芋、炒菜,在大堂的煤火灶上煎鸡蛋卷,周望看时间到了,丢下火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还跟他们说这一个小时间不要来打扰他。
事还挺重要,周期许都没敢问他去做什么,他房间里一直传来自言自语的声音,像在和人打电话,但听不清。
周望这小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李婉秀也这么想,他们两个互相嘿嘿笑了几下,继续搞年夜饭。
周望八点半准时出来,周期许已经把烟花摆好在了走廊掉皮的水泥栏杆上,最后一道菜已端上桌,绿豆粥在他们脚边窜来窜去。
周期许在周望点火前把猫抱回了堂屋,鞭炮和烟花炸开的那刻,地都在震动,它吓得从周期许手上跳开了溜向床底下。
李婉秀把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他们:“升高。”
“谢谢老妈。”
李婉秀拆开两箱饮料,各拿了一瓶出来,周望开了电视,周期许则暗暗期待着抢红包,他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微信,红包没等来等来了漆时祺的视频电话。
周期许开心地接通:“77。”
“粥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把镜头对着周望又对着李婉秀,“给你看我弟和我妈。”
李婉秀说:“是小漆吗?我看看。”
“阿姨,新年快乐。”漆时祺在屏幕那边摇手说。
“你也快乐,恰饭了么有?”
“还没有,我们是准备去外面吃,他们还在做出门准备。”
“那你们恰饭晚嘞,恰完都要到11点了吧。”
“我们去年是吃到11点回来的——”
“红包!”周期许的通知通知栏吐了下舌头,【微信红包,大吉大利】的字眼只停留了几秒,他手快地点了进去,一抢抢了个手气最佳,25块9。
周望抢了个4分,被周期许笑了一通,他又继续和漆时祺聊天,问漆时祺他们那边兴抢红包吗。
“兴啊,刚刚就抢了个手气最差。”
“不会也是几分吧。”
“499好像,一共就十几个包,外婆那边的群抢的要少点,只抢了几十,就等表哥和佟宁哥发了。”
“……”
窗外烟花一阵一阵,漆时祺现在应该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好想现在就能亲身见到他。
他有半个月的年假,18号要上去,他想提前两天上去,但又怕漆时祺那时候又南北不定了。
漆时祺聊着聊着忽然给他发了一个拜年红包过来,周期许一向没有喜欢收别人红包的习惯,漆时祺解释说:“这个是爷爷给你封的拜年红包,不多,望你收下。”
周望怂恿着:“你就收呗,以后有机会还回去就是了。”
“好吧。”
收了666,在周期许的可承受范围之内,正好群内陆续地发红包了,一连抢了五六个,微信钱包越来越膨胀,今日抢红包环节结束时,周期许把全部钱转进零钱通,美美地睡觉了。
这次被12点整的烟花吵醒,醒完他又糊里糊涂地睡去了,之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做梦、被炸醒,到五点被李婉秀进房间来喊起,他贪睡地挣扎着又要睡去了,李婉秀又喊了他一次。
每到过年的这个氛围就好温馨,周期许沉迷于此,窗外的人间烟火气是异地人在城市里感受不到的。
他贪婪地感受着这幸福的滋味,穿新衣下楼,柴火味呛到了二楼走廊,他把木门打开了,灶前还煮着什么,周望在走廊上摆鞭炮烟花,李婉秀扯杯子出来倒牛奶。
周期许有条凌晨的微信新消息,漆时祺整点发的:新年快乐,龙年大吉【玫瑰】。
现在他应该还在睡,周期许回了句一样的,还在后面加了个表情包。
他给陈知铭也发了,收到了很多同学的群发祝福,他也一一回复:新年快乐。
漆时祺聊天条又到最底了,他滑到下面给他设为了置顶,以后就好找了。
今年的拜年依旧拜的不那么让人舒服,以前未曾感受到的针对开始出现,他们对周望嘘寒问暖,把他捧得很高,看见周望冷颜冷语的对待却还是不改热情,衬得旁边的周期许像孤儿一样。
不过他已经变得不在乎这些了,别人的虚伪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吃完打道回府,周望好像是在做什么有规律的事,一到晚上七点半就回房间,连去外婆那里也是的。
周期许心说他女朋友的电话可真自律啊,跟上班似的,到点打卡。
这几天已经有同事陆续上去了,周期许收拾好行装整装待发,漆时祺果然也离湘了,去了几千公里外,他参加的场面越来越大,接触的人也更有身份,他们从不停止分享,这种强烈的分享欲让他们这层关系又上升了一个度。
2月底学校在弄优秀毕业生评选,需要写推荐表。
曾导:审查非常严格!
曾导:请大家把表格重新按照模板填好发我。目前申请优秀毕业生并给了我材料的只有雷雨阳、李幂、宁朗,有遗漏的请十二点前联系我,十二点截止@所有人 。
曾导:[小程序]2112班优秀毕业生民主评议
曾导:@所有人大家抽空投票,今晚截止。
曾导:匿名的哈,大家随意。
周期许在下午下班才看到,他问漆时祺弄不弄。
清风明月:太麻烦了,我应该不太需要这个名额。
周期许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搞,看那个样表就很复杂,他还是搞了,最终投票结果出来,也就五人,有一些同学过来问他漆时祺怎么不选,他要选肯定能选上,周期许回复说:他有自己的打算。
一直平平静静地到了三月中旬,他收到了很久没联系的爷爷的电话,当时是下午,他还在上班,手机被开了免打扰,他下班时看到满屏的未接电话,心跳飞速,他惶恐地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对面响了几声就接通了,他爷爷开局一通骂。
“拿哒手机做么子嗝!天天嗝不接电话!冒接算了赖!还接么子——”
周期许不想听他骂,冷声说:“做么子。”
“你妈妈被打进医院哩!别个送她去嗝,手都断咕哩……”
周期许呼吸不稳,以为自己听错了:“么咂?”
“我港你妈妈jio跟手被别个打断哩!现在在襄北骨伤医院内滴,要蛮多钱来做手术——”
周期许突然间手脚冰凉:“要多少?”
“先拿5000。”
五千周期许有,他现在慌的不行,嘴都打颤,他想尽量理智点,稳重点,想到他爷爷没有银行卡,又打电话过去问了他的存折号码和开户行信息,去银行转钱。
他一瞬间变得好迷茫、好无助,他蹲在路边等车时问漆时祺在不在,他还没有回,可能在参加活动,他放下手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妈妈现在还在昏迷,她住院治疗要几个月时间,公司不可能给他请那么多假,他只有辞职。
他在微信上和主管提了离职,又跟简朝说了声。车后座暗沉沉的,他仿佛找不着自己的魂魄一样,惶惶不安。
夜晚逐渐逼近,黑暗吞噬着白昼,心中的慌乱不安导致到地了他还在发蒙。
父母在,不远游。他现在都不能够立马回去,也控制不了心里无意义的焦急,一路上心不在焉,他很烦自己现在的状态。
周望打来了视频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黄花机场,等下坐高铁直接到襄北,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打算明天办离职,办完就回去。”
“不打算先请假了?”
“保守治疗也要2个月,我必须陪着她。”
“行,你辞吧,不用担心钱,我跟着大学的朋友在共做一个事,赚了些钱。”
“我不担心这个,我就是怕妈妈的情况,爷爷说她骨头都断了……”
“具体情况等我到地了解了再跟你说,先别想那么多,挂了。”
家人出事,怎么可能不想那么多。
主管和简朝先后给他打电话询问他情况,安抚了他好一会,周期许只是糊涂应着,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好像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世界。
九点多,周望又打了电话过来,他说妈妈已经醒了,但因为惊吓过度刺激了大脑,现意识模糊,还没有恢复过来。医生说精神损伤最难修复,最好有家属陪伴治疗,她放松警惕才会更好地接受治疗。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啊!她又不可能去惹任何人。”周期许控制不住情绪,心生出了手撕仇人的冲动。
“等她好点了再试着问吧,已经报警了,根据监控也锁定了那几个人,他们现在成了逃犯,等抓回来自有惩治的方式……你现在先别担心,妈妈的情况没有他跟你说的那么糟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