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怀鹤乐了:“干嘛呢你们,说话呀!”一个个的安静如鸡装大头蒜呢。
孟九安眼底荡出笑意:“这不是在听咱们英明神武的东方大人分析案情嘛。”
“东方大人多说点,给咱们找找查案的方向。”
“呸,你小子又想白嫖我是不是?”东方怀鹤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孟大人,喊我干活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两手搓了搓,比了个给钱的手势。
“再扣咱们春爷两个月月钱咋样?”孟九安挑挑眉。
蒋春震惊地直起身板,他那点月钱又要飞了?
“拉倒吧,大春那点月钱,都不够上太白楼吃一顿的。”东方怀鹤十分嫌弃地撇开脸,某些人兜里那点银子,凑在一起都不够他花的。
蒋春张张嘴很想辩驳两句,但仔细算算他那点子家底……
算了吧,男人,有时候就该能屈能伸。
“哎,看来是请不起咱们东方大人干活了。”孟九安颇为遗憾。
一旁啃李子吃香瓜忙得不亦乐乎的顾桥搭话道:“咱们这么多人,就没个信鬼神之说的嘛?”
东方怀鹤刚吃完了一个李子,这会儿沾了满手的汁子,随手从怀里抽出条干净的帕子理直气壮地丢给蒋春,等着人给他服务。
“神有没有吧,不知道。但鬼这东西若真有,那些枉死的人不早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嘛。”
“咱们孟大人说不定都能直接下野,哪还需要衙门查什么案子。”
“鹤叔说得对。”某孟姓大人非常赞同,有鬼好啊,有鬼能省多少事啊。受害者自己给自己伸冤,他能当场原地致仕。
蒋春拿着帕子弯腰从池子里过了一下,给打湿后细心的给东方怀鹤擦起了手指,后者笑眯眯的歪着头,非常满意他的服务。
“这柯家小佛堂若真有鬼,我倒还挺想见识见识的。就怕见到的是个有影子的鬼哟。”
“那还是别见了。”孟九安一脸慵懒的翘起二郎腿,伸长着手从冰格里捻了颗李子。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云绡制的烟灰色广袖纱衣,衣摆上惯常用银线绣了浅色竹叶。水云绡轻薄,只轻轻一动就飘荡起来,衣摆上的竹叶深深浅浅好似活了过来,流光浮动。
袁满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他家大人之前好像也有件差不多衣服,会随着光线变幻花纹。
“小袁捕快,看什么呢,都走神了。”孟九安见少年的眼神直勾勾落在他的衣摆上,有些好笑地伸手弹了一下袁满的额头。
“喜欢啊?让阿姐也给你做一件。”
“不不不,无,无功不受禄!”袁满回过神来吓得蹦出个成语,怎么好意思劳烦大人的阿姐做衣服呢,他就是觉得这种会变化的绣纹他家小妹会喜欢而已。
而且这种广袖的衣服给他穿,会摔死的吧……
他们衙门里也就大人和鹤叔能穿这种仙气飘飘的衣服了。
“要的要的,可以禄。”孟九安伸手捏捏小猫崽的脸颊,软嘟嘟的还挺滑溜,没给晒伤,最近养得不错。
袁满赶紧后撤,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猛猛摇头。
余光瞥见一旁的蒋春和东方怀鹤皆是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小袁捕快的脸,又不争气得红了。
“哎呀我们满哥就是脸皮薄。”顾桥笑嘻嘻地扑到袁满背上,亲亲热热的和人哥两好叠叠乐。
孟九安用脚踢踢自家的狗崽子:“行行好,给你满哥捂痱子呢。”
“嘿嘿。”顾桥乐颠颠的坐到了旁边。
给这么一打岔,袁满倒是想起来一个细节。
“对了大人,我们问询柯老夫人时,提起那个虚影,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紧缩,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说,只说了要见儿子。”
“属下怀疑这个所谓的鬼,柯老夫人认识。”
手被擦干净了,东方怀鹤悠闲地撑起下巴:“厉害了,还是个熟鬼。能给个熟鬼吓个半死,这事看来就是冲着这柯老夫人去的呀。”
“鹤叔说的有理。”孟九安继续应和,得了东方怀鹤一个白眼。
“狭促鬼,自己办案去。别在这边捧我给你干活。”
“得令!”孟九安转头看向蒋春,“既然明摆着是有人装神弄鬼,春爷,盘问过他家下人没?”
蒋春颔首,抱着手臂倚在柱子上回话:“问是问了,但没多少有用的。”
“柯老夫人昨日是卯时一刻进的小佛堂,到五刻的时候被院里的三个丫头发现晕倒,前后加起来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那三个婢女就是正常上值。负责送膳食的丫头迟迟没见到柯老夫人出来才去敲了小佛堂的门,进去就见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接着就是喊人救人一通忙活。”
“和满崽儿说的一样,他家最开始都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天热给人闷得中暑。那位柯老夫人每年这个时节都会苦夏,乍一看人倒了,确实不会想到别处去。”
蒋春侧过脸接着道:“特意问过那三个当事人,都说进去的时候只有柯老夫人和那个婢女,没有看到别的人。”
“苦夏?可有证实过?”孟九安眉眼一抬。
“这个我知道!”顾桥举起手抢答,“李叔和我说过,这个老夫人确实是每年这时节都会苦夏。她长得比较胖嘛,就很怕热。”
“李叔医术好,柯家这些年一直请的李叔给老夫人调理身体。”
“说起来这个老夫人这次中的招李叔都断定不了呢,她的症状只能说大概率不是中暑,至于是什么还有待考究。”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顾桥用词还挺严谨的。
“你也没头绪?”两个大夫还断定不了的症状,倒叫孟九安有点好奇了。
“我当然也不知道啊。”顾小爷那叫个理不直气也壮,“李叔当了几十年大夫都没诊出来的东西,我上哪知道去。”
孟九安抬手给他脑袋来了一下:“那就多去翻翻医书。咱们顾神医上次打开医书,怕是得一个月前了吧。”
“哪有~”顾桥才不承认呢,对着孟九安吐了吐舌头躲到了袁满背后去,省得被某人按着去读书。
强按牛吃草那是吃不进去的好吧~他这叫劳逸结合!就是逸的有亿点点多~
孟九安一脸无语加嫌弃,扶狗崽子上墙真是难如登天。
跳过这个糟心的不看,又接着问道:“小佛堂应该去了吧,可有收获?”
“暂时没有。”袁满清朗的声音响起,“小佛堂挺干净的,也就跪坐的蒲团那边有人倒下的痕迹。剩余就是他们搬人时撞歪了几把椅子,除此之外摆设整齐,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按柯大少爷的说法,昨日搬了人后只有他进去看过佛像。但他也是李大夫诊出不对后才去的府上,所以属下觉得也不能排除前头的时段里有人浑水摸鱼。”
蒋春赞同道:“确实有可能。”
袁满这时拎起之前放在一旁的小包袱,放到石桌上打开。
“之前问询时,按照和老夫人一起晕倒的青玉姑娘的口述,她们进小佛堂前是没有吃过东西的。那中招就许是闻到的。属下已经把小佛堂里附和闻到这个条件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袁满一边说一边把绢布摊平,里头一共是四件东西。长条状线香和蜡烛摆在一边,两个小油纸包里是燃烬的香灰和烛油,剩下单独用另一块布裹着放在正中间的就是佛像了。
“线香和蜡烛油让熟悉佛堂的婢女辨认过是不是惯常用的,但因为都已燃烬,那姑娘也不是很确定。她给我拿了没用过的,回头可以做个对比。”
“至于这个,就是老夫人和青玉姑娘口中说的流血泪的佛像了。”袁满指了指中间裹得严严实实的佛像。
孟九安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夸赞道:“做的不错,很细心啊我们满崽儿。”
“也没什么,都没找到线索呢。”袁满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鼻子。
“给我看看佛像。”顾桥一听袁满连流血泪的佛像都带回来了,顿时就支棱起来。赶紧一个探头趴到袁满背上,好悬没给小袁捕快压趴下。
桥儿好像又变重了呀。
顾桥伸手拆开了佛像上裹着的布,躺在布上的木观音也就一尺来高,精致油润光滑,入手沉甸甸的。
他托着走到亭子边就着日头仔细看了看,还轻轻摸了下观音眼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摸到。凑近了倒是有一股子淡雅柔和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是沉香木的味道。
“香味还挺浓,这尊观音像应该是新请的吧。”
东方怀鹤也侧头看了眼:“雕工也好,瞧着是大家手笔。”
观音像面容慈悲庄严,体态丰盈优雅,手持净瓶端坐于莲台之上。衣袂层叠如波,垂坠感极佳,仿佛轻风拂过便能扬起衣角,行云如水的雕刻线条浑然天成。
顾桥道:“我瞧着这观音也没什么异样啊,干净的很。”
袁满点点头应和:“我之前瞧着也没什么问题。”
蒋春道:“那三个推门的婢女进去时也没见到这佛像流什么血泪。”
“不会真是幻觉吧。所有人都没见到,就她俩见着了。”顾桥胡乱猜测着,手里上上下下颠来倒去的把佛像整个摸了一遍,严丝合缝。他又使劲晃了晃还曲起手指敲了敲,实心的嘛。
“木料好,雕工好,值不老少钱呢。”
“知道值钱就当心着点吧顾小爷。”孟九安端起茶盏浅喝了一口,瞧他家狗崽子的架势这佛像若是有灵都得给晃晕。
“我哪不当心了。”顾桥捧着木观音猛一转身,手磕到了亭子的圆柱上,木观音当场一个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