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林司麒看不下去了,突兀的插话。
刘承星回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
林司麒一愣,握紧了拳头就要向前问个究竟。
“刘承星!”
一道尖锐的嗓音突然在几人身后响起。
刘承辉如同见了鬼似的,眼睛瞪得老大,惨白的脸上皆是恐惧,顺着脖颈的青筋全部鼓起像要炸开一般。
刘承星,活着回来了?!
“是你!一定是你!”
“是你杀了林家人!”
刘承辉连连后退,撞到屋里的柱子,瘫坐在地,跪爬着躲到柱子后面,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快来人!”
“快将这杀人凶手拿下!”
“不,就地正法!”
“对,就地正法!”
“来人,快把他抓起来,乱棍打死!”
屋外听到呼喊的家丁拿着棍棒就冲了进来。
刘承辉张牙舞爪的指摘,让林司瑾的心更加沉入谷底,他冷着一张脸,大喝一声:“全都滚出去 。”
家丁面面相觑。这,听谁的?
林司瑾一声冷笑,踱了两步,凉飕飕地扫视全场:“怎么,到现在捧着谁家的饭碗还没搞清楚吗?”
被训斥的家丁们皆是一缩脖子,脑袋一激灵,醍醐灌顶。他们林家如今可是二少爷当家。
“在外头看着,不许人进来。”
“是。”领头的应了一声,带着人迅速退去。主人家的私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耳朵什么的就该堵起来。
眼见着人都退了出去,刘承辉腿都在抖了,只能色厉内敛地继续瞎嚷:“林司瑾,你这白眼狼!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这般包庇杀你爹娘的凶手!”
“你枉为人子!”
“你愧对你爹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人在做天再看,你就不怕一个雷劈死你个不孝子!”
刘承辉先声夺人,抱着柱子,扯着嗓子喊:“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明白。你不就是对这人有了龌龊心思,怎地,连你爹娘的生养之恩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你真让人恶心!”
林司瑾沉着一张脸,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冰冷冷地看了过去。这一刻,千刀万剐了这人的心思都有!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司麒直接炸开了锅,转头就朝刘承辉扑了过去,“姓刘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你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就算了,如今还这般污蔑我二哥。”
“让你满嘴喷粪!”林司麒挥着拳头就是一顿胖揍,别看他是个书生却并不文弱,打起人来是拳拳到肉,结结实实的。
相较之下刘承辉就是个外强中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软脚虾,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脑袋乱窜,嘴里不干不净的胡咧咧。
林司麒哪肯让他跑了,一肚子的火气还没发出来呢。他一脚将人踹到,骑在刘承辉的身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老拳。
“我让你胡说!让你嘴臭!”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满肚子的坏场子!满脑子肮脏心思!”
这一拳拳的直打得刘承辉叫苦连天,连连讨饶:“住手!我错了!是我胡言乱语!”
“林司麒你给我住手,我可是你姐夫!”
“你殴打长辈是大不敬!”
“长辈个屁!”林司麒打得汗都出来了,直接破口大骂,“你算哪门子姐夫。你就是个尖嘴猴腮,獐头鼠目,没脸没皮的吸血虫!”
说罢抄手又是两拳。
“司麒。”林司瑾唤了一声。
林司麒扬起的拳头顿了一下依旧落了下去,打在刘承辉的下颚上。一张臭嘴满嘴喷粪,直接就不要了吧。
打也打累了,林司麒舒出一口浊气。从刘承辉身上下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又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呸!刘承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夹杂着一个发黄的牙齿。他气恼地朝林司麒瞪去,满脸愤恨,这死小子怎么敢下手的。
林司麒一个眼刀子甩回去,丝毫不怕。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成天只会在他们林家耀武扬威的腌臜东西!
看了一场闹剧,刘承星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温润的脸上落了一层薄晕:“刘辉,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呢!”
平常的问候落入刘承辉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他身子瑟缩了一下,嘴一张就牵扯着满脸的疼痛,咬牙切齿却又说不出话来。
刘承星如一株修长挺拔的翠竹,亭亭而立。
“不属于你的东西,该还了。”
“欠的债,也该还了。”
“我欠什么了?”刘承辉忍着痛吼道:“你们刘家是养了我几年,可我也是付出了劳动的,又不是白吃白喝。”
“这么多年,若不是有我,谁还记得你刘家。现在的一分一毫全都是我辛苦赚回来的,与你刘家有何干系。”
刘承星淡漠的眼里似乎是在看死物。不屑,讽刺,寒冷,杀意都毫不掩饰的泄露,冰凉如雪。
刘承辉还想说的话直接被卡在了喉咙里面,身子打了个寒颤。
“不多叨扰了。”
“来日方长。”
刘承星冲着林司瑾点了点头。谦谦君子,那样的赏心悦目,随后摆了一下衣袖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来日方长?
林司瑾心如死灰。只怕是不死不休,老死不相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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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刘家村被灭门的刘家三少刘承星回来的消息,像是一块巨石落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花。
不消半天的时间,就传到了平川县衙。
孟九安听着江大年的报告,手里捏着毛笔迟迟没有落下,眼神散落在麻色的纸张上有些出神。
“大人。”江大年换了一声。
孟九安似乎回过神来,将笔放在笔架上。
“大人,要属下去雅逸轩请那刘承星来一趟县衙吗?”
“左右都是要见一见的。”
“那属下这就去。”江大年抱了抱拳转身离开,还没跨出门槛,就和迎面跑来的顾桥撞个正着。
“哎呦!”顾桥咣叽就给撞得连连后退,脚后跟一撅就往后倒去。幸好江大年眼疾手快,一把将人给捞了回来。
江大年拍了拍顾桥的肩膀,嘱咐了一句:“走路慢点。”
“知道了,大年哥。”顾桥揉了揉额头往屋里走去,立马换上一副雀跃神色,“九哥,九哥,我和你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家中的药延缓了那么久才生效了!”
狗崽子眼睛亮亮的,一副等着被夸的模样,就差一根尾巴摇头摆尾的了。
孟大人今日却不太捧场,惜字如金道了一句:“真棒!”
顾桥有些不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除了蒙汗药,软筋散,我还发现了一味芦阳子,无色无味有延缓药效的作用。”
“你别说,这个凶手算的还挺精,绝对是个聪明人!”
“大人。”门外江大年去而复返。
“大人,有一自称是雅逸轩东家的人求见。”
“刘承星?”顾桥眼睛一亮,刘家三少回来的小道消息他也听说了,这就上门来了?
孟九安似乎对刘承星的到来并不惊奇,顾自收拾着书桌上的东西:“让人去内堂稍等。”
“是。”
等两人到内堂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人候着了。
刘承星施施然行礼。君子如玉,一举一动都很是文雅,广袖的袍子更是自带一股贵气。
“草民见过大人。”
“刘三少毋须多礼。请坐。”孟九安虚虚扶了一下,到上位落座。
刘承星道谢:“多谢大人。”
顾桥勤快地先给两人沏了一壶新茶,接着就站到了孟九安身侧,细细打量这位一直活在别人嘴上的刘家三少。先天不足,身体孱弱,文雅俊逸,玉树之姿,似乎还很有钱!
刘承星丝毫不畏惧顾桥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任人审视,态度淡淡的,很是温和。
孟九安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明知故问道:“不知刘三少前来,所为何事?”
刘承星拱了拱手,一抹淡漠疏离的笑挂在脸上:“听闻林家命案涉及到草民。草民不请自来,还请大人见谅!”
“那对于种种,刘三少可有要说的?”
刘承星反问:“大人觉得是草民所为吗?”
“本官办案,讲求证据。”
“半月前草民身在临江府,直到雅逸轩开业前一天才到平川县。有随行商队人员可作证。从临江府到平川西县,所途径的城门,下榻的客栈也均可考证。”
孟九安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明明就是普通的春茶却似乎喝出了琼脂玉露的滋味。
没听到回话的刘承星也不着急。同样端了茶盏,吹了吹冒腾的热气,细细抿了一口。
顾桥看得一脑门子的疑惑。
怎么还品上茶了!
两百文一斤的春茶有这么好喝吗?
终是刘承星略逊一筹,一阵寂静后,率先开了口:“大人,草民想要报案。”
孟九安似乎是没有料到这么一出,垂着的眼皮一掀,来了兴致:“何时?何地?何事?状告何人?”
刘承星站起身,面对着孟九安深深作揖:“十年前,六月初九,刘家村刘府灭门案。”
“草民要状告刘辉、林泰华、林许氏、孙德等人合谋纵火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