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和云恪陪着云霁来到她的房间,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云恪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云霁,别往心里去,妈妈就是这样的。”
云霁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复杂的情绪隐匿其中,让人难以捉摸。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疾不徐,冷静得超乎寻常:“大哥,我没事,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我能想明白。”
她的语气坚定,每个字都说得极为清晰,像是在向兄长宣告,更是在向自己确认。
云野挠了挠头,满脸担忧地凑近:“是啊,妹妹,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跟哥说,别自己憋着。”
云霁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虽然透着几分疲惫,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冷静:“二哥,我真的没事,我就想自己静一静。”
她的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让云野和云恪明白,此刻的她需要独自梳理内心的情绪。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云恪轻轻拍了拍云霁的肩膀,说道:“那行,你要是需要我们,随时叫。”
云霁微微颔首,待兄长们走出房间后,她缓缓关上了门,靠在门后,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 。
尽管内心翻涌,可她依旧维持着外表的冷静,像是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将自己的脆弱与痛苦紧紧包裹。
书房里,灯光昏黄。云临风坐在陈砚身旁,轻声安抚:
“老婆,你也别气坏了身子,云霁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这四年在外面,不也混出了样子?你瞧她开着揽胜回来,多优秀啊。”
陈砚冷哼一声,脸上的愤怒未消,眉眼间尽是恼怒与不甘:“优秀?她倒是能耐!一声不吭在外面待四年,回来还质问起我来了!”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我让人查了,她在北疆那几年,云恪和云野每个月都给周婉转钱,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借周婉的手转给云霁!这算什么她自己打拼的事业?!”
云临风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试图劝道:“兴许孩子们有自己的考量,他们也是念着兄妹情分,不想云霁在外面吃苦。”
“考量?情分?”
陈砚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拔高,
“这分明是瞒着我搞小动作!我一心为这个家谋划,他们却胳膊肘往外拐!云霁质问我那番话,你也听到了,她心里根本不理解我,这些年的苦心都喂了狗!”
她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发泄着内心的愤懑。
云临风看着陈砚,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砚在云霁的质问下,满心委屈与愤怒,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只沉浸在被子女“背叛”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
陈砚满心怒火,抬脚就往云霁房间走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又沉重的声响。
到了门口,她“砰”地推开房门,直闯进去。
云霁正坐在床边,听到声响,缓缓抬眸看向陈砚,目光平静如水,却又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面对质问,她依旧选择沉默。
“你说话啊!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陈砚被这沉默彻底激怒,脸色涨红,手指颤抖着指向云霁,声音因愤怒而尖锐。
云野和云恪听到动静赶来,站在门口,面露焦急又无计可施。
云野几次张嘴想劝,可瞅着陈砚那怒火中烧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干着急地搓着手。
云恪眉头拧成个“川”字,目光在母亲和妹妹之间来回游走,试图找个时机打破僵局,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云临风也匆匆赶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轻声劝道:“阿砚,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可陈砚根本听不进去,依旧不依不饶地指责着云霁。
云霁垂眸,始终不发一言,那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更是让陈砚火冒三丈。
房间里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一触即发,旁人虽心急如焚,却全然没有办法缓和这场冲突,只能眼睁睁看着矛盾不断升级 。
陈砚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怒火,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算陪伴少了些,可哪一样物质上亏待过你?”
她的声音尖锐,在房间里回荡,
“四年前,你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你知道云家因为你受了多少非议吗?你丢尽了云家的脸!”
云霁静静地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神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她就那样看着陈砚,不发一言,似是在听,又似是在游离于这场争吵之外。
“既然你不愿意为家族贡献,那也别留在云家了!”
陈砚终于吼出了那句伤人的话,话一出口,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忡,似乎连自己都被这决绝的言辞惊到。
实际上,这四年里,她无数次在深夜里想念云霁,无数次翻出云霁小时候的照片暗自落泪。
可此刻,愤怒和长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占了上风,让她口不择言。
云野和云恪站在门口,面露震惊,想要开口劝阻,却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震慑住。
云临风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担忧与无奈,向前一步却又停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对母亲这番绝情的话,云霁依旧冷静,她微微抬眸,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人,嘴唇轻启,声音平稳:
“既然这是您的决定,我尊重。”
那语气,没有丝毫的慌乱与愤怒,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冷静得让人有些心疼 。
云霁听到陈砚的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坚定而决绝。
云临风见状,急忙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脸上满是焦急与不舍:
“云霁,你不能走,这是你的家啊。”
陈砚却还在一旁不依不饶,尖锐的话语再次刺痛人心:
“别拦着她,拦得住人,还能拦得住她的心?就和四年前一模一样,要走就让她走!”
云霁停下脚步,抬眸看向父亲,眼神平静得可怕,深吸一口气后,冷冷开口:
“爸,我再不走,说不定就要落得和安承嗣安大少爷一样的下场。为了所谓家族的利益,名声,脸面,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生都毁了。我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在房间里砸出回响。
这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云野和云恪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他们没想到云霁会说出这样的话,提及寒昭豪门中那个禁忌的话题。
云临风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脸上写满了震惊,他看着女儿,似乎第一次认识她。
陈砚也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的愤怒被惊讶和一丝慌乱所取代 。
云霁趁着众人惊愕之际,轻轻拨开父亲的手,继续朝着门口走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然的背影。
深夜,城市陷入沉睡,林绝却辗转难眠,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是云霁发来的消息:“开下门。”
林绝愣了一瞬,一种大事发生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顾不上多想,匆匆起身跑去开门。
门刚打开,云霁便跨进门,一言不发地紧紧抱住林绝。
她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自己融入林绝的身体,寻求一丝慰藉。
林绝抬手回抱,轻轻拍着云霁的背,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绝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担忧。云霁却只是把脸埋在林绝颈窝,沉默不语。
林绝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拥着她。黑暗中,云霁闭着眼,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今晚家中的一切,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可在林绝面前,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 。
她贪婪地汲取着林绝身上的温暖,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那片被伤得千疮百孔的空洞。
林绝在云霁的再三劝说下,缓缓躺到床上,可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云霁,满是担忧。
云霁佯装镇定,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示意她安心休息,待林绝闭上眼,她才轻轻转身,坐到了书桌前。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云霁打开电脑,登录账户,看着那一笔笔兄长们转来的钱,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曾经,这些转账是她在异乡时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可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沉甸甸的负担。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整理着每一笔转账的时间与备注,眼眶渐渐湿润,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想到了今晚家中的争吵,母亲那绝情的话语,还有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一阵抽痛。
每输入一笔转账信息,她都忍不住顿一下,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不想让林绝看到自己的脆弱,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传递给她,所以只能独自承受这份难过。
云霁强忍着泪水,将每一笔钱都翻倍转回,手指颤抖着点击确认。
做完这一切,她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肩膀微微颤抖 ,可她依旧努力压抑着哭声,不想惊扰到床上安睡的林绝。
云霁坐在昏暗中,城市的灯火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洒下斑驳光影,思绪不由自主飘回阿勒泰。
那里广袤无垠的草原、成群结队的牛羊,和此刻局促压抑的公寓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她不禁恍惚,觉得还是在阿勒泰好。
清晨,被第一缕阳光和牛羊的叫声唤醒,简单吃过早饭,就走进草原开始一天的放牧。
日子平淡,却自在安稳,没有家族的纷争,没有母亲的逼迫,也无需顾虑种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那时的苦,是身体上的疲惫,可心是自由的。
不像现在,即便身处熟悉的城市,却好似置身无形的牢笼,被亲情的枷锁紧紧束缚。
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闷痛阵阵袭来,酸涩在鼻腔蔓延。
云霁紧咬下唇,喉间哽咽,眼眶泛红,可倔强的她依旧没让眼泪落下。
她挺直脊背,望向窗外,试图把满心的委屈与难过都吞进肚里,在黑暗中独自消化这份难以言说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