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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这一定是达班史上最惨烈修罗场。沈星想。
百灵和但拓闹矛盾了,达班人尽皆知。细狗确实没有大嘴巴到处说,但百灵一周未归,但拓挂着个脸,大家也都不傻,只是又和之前一样,很有分寸的不去触霉头。只当小夫妻吵架,没什么好见怪。用不了多久,但拓估计就去接她回来了。
结果倒好。隔了一周,百灵是回来了——但不是跟但拓回来的,是带了个别的男的回来。
沈星看着百灵从那辆陌生的牧马人下来,笑盈盈地招呼进来一个没见过的,但一看就是个富二代的男人,感觉自己天塌了一半。
天爷啊……但拓这就被偷家了?
他以为一周不见百灵消气了……合着是一周不见,憋了招大的是吧......
这是要干什么啊……
沈星急的想在寨子里跑来跑去,但又不知道跑来跑去干些什么,但觉得这个场景适合这么跑来跑去一下。大寨里的人面面相觑,拿不准百灵是要闹哪一出,尴尬的互相张望,不敢出声。唯有百灵自己面色无恙,自如热情的领着客人进来。碰上了猜叔也是面不改色,露出一个标准的对外待客微笑,介绍这是自己以前同学,在大曲林碰上,叙了几番旧,劳烦人家送自己回来一趟,请他进来饮杯茶。
猜叔看了百灵一眼,笑着和人家握手,语气感慨:
“那还真是老同学了哦!毕竟你初中念咗一半就转去女校……”
百灵只是微笑,装没听见。
猜叔不说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百灵,只说外间有茶水,让他们自己讲事,他不多扰。甩手掌柜扔了烫手山芋转头就进了佛堂。油灯不在,事主之一的但拓也不在。一时间全达班最能靠的住的人竟然只有沈星和细狗。两人伙着寨子里的大家大眼瞪小眼,急的团团转,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们只好祈求百灵点到为止,请人喝完茶快走,又祈求拓子哥被什么事绊住脚,千万别及时回来。结果不可控因素百灵就像是故意拿劲,茶水喝下两壶,依旧在不停的寻着话题,和人尽诉阔别多年的同窗情。沈星他们猫在一边,听墙角听的直跺脚,却又不敢上前去送客。正左右为难,另一个不可控因素——但拓,驶着皮卡,稳稳地停入了院内。
这下好了。没有人为难了。
大家悬着的心全死了。
但拓进来时兴高采烈,见到寨子里唯唯诺诺的大伙儿还不明所以。他只问百灵在哪儿,急着要去见她,却只见沈星细狗脸色一变,生硬地扯开话题,不叫他进去。他正纳闷,还没甩开拦着他的几个人,百灵已经带着她那老同学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拓脸上的笑僵住了。怒意取而代之,隐隐浮现出来。
百灵依旧是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扬着笑,送着客,引着人走到面色铁青的但拓面前。眼见他堵住了去路,没有让步的意思,她保持着那种标准端庄的微笑,撩起眼,歪头似是不解地看他。
气氛尴尬凝重的要命。沈星和细狗他们几个大气也不敢喘,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起,目光胆战心惊的在但拓和百灵之间穿梭。沈星拽过细狗,小小声的和他嘀咕,一会儿要是打了起来记得先拉架,拉偏架,面子得做足,背地里记得多给那臭小子几脚……
“这位......?”
最后是公子哥儿先发挥风度,很适宜的递了台阶。百灵目光一敛,十分轻盈的说道:
“哦,你应该认得的。”她目光紧盯着但拓,勾起一个笑。
“我阿哥,以前经常来接我放学的,不记得了吗?”
......我的苍天啊。
沈星现在的状态像那副有名的抽象画呐喊。他有点不敢去看但拓的神情,他真害怕但拓一枪崩了这个小白脸。细狗不可置信的大张着嘴。他抓着沈星,看看但拓又看看百灵,弄不明白她要闹哪样。
但拓没有出声。他只是咬紧了后槽牙,完全没有管热情的冲他伸出手的客人。他的目光紧紧的抓着百灵,无声的愤怒质问着她。拳头无意识的攥紧,他脸上现在就写着四个字:你好样的。
百灵照旧是不躲不闪,含笑看他。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沈星抱起之前送鸽血红时般必死的决心,在事情还没有变得更不可控之前冲出去死命拉住但拓,一边给细狗挤眼叫他帮忙:
“哎哥咱麻盆那批货不是还等着盘么,走走咱一起,一起,我一人儿整不明白.......那什么,我们达班天黑了路可难走,这不留您吃饭了快回吧您。”
细狗破天荒的有了点眼力见,非常及时灵敏的一个走位隔在但拓和来客间,一边堆笑一边上手扯着人送客。余的人要么跟着打哈哈,要么及时开溜,逃离修罗场。只留百灵站在廊桥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神色不明。
......胸口更涨了。
大寨口的车走的一干二净,刚才还推搡吵闹的地方早已空荡荡。百灵垂头看了眼地,心里感觉不到一丝得意和快慰,只觉得心头更堵了。
她转身,闷闷的掉头走开,消失在竹影里。
但拓杀回吊脚楼的时候,百灵正坐在梳妆台前。她不看他,即使他停车又上来的动静够大,她还是刻意的装聋作哑。在麻盆的时候,沈星还有油灯劝了他许多,苦口婆心要他冷静点,沉住气,莫要急,和百灵好好说开。然而他走上来,看到百灵穿着件吊带短裙,罕见的攃了口红,一副要出去的打扮,好容易被劝住的火又窜了上来。
“......这是要上哪点儿和哪个耍起。”他走过去,扳过百灵的脸,眯了眯眼,仔细的盯着她唇上的艳红,眼里满是嫉妒的火花:
“啷个漂亮,晚上可是不需要给妹妹留饭了?”
百灵瞪他,一把打开他的手,起身走开。但拓这才发现她的新裙子比他想象的要短,刚刚盖过大腿,风一吹,甚至不用吹,只是动作幅度大一些,就够引人遐想。胸前的领子漏了一大片胸脯,白花花的,隐隐的诱人去揣测再往下的光景。
......她可就这么热哈。
但拓咬牙切齿的想。
百灵依旧对他视若无睹,走去床边收起摊开的衣裙,选了一件杏白薄纱上衣套上。但拓心头无名火更盛,三两下跨到百灵身边,一把攥住她胳膊。
“外头是哪个勾的你没了魂,半个月不着家,一心就想着往外头野。”他迫使百灵看着他,不得躲避:
“你今天莫要想能出得了这个门!”
“你给我撒手!”
百灵哪里能听他的,拼尽全力的挣扎:
“你管我去哪儿找哪个!你不许碰我!”
“这是我家,我乐意回就回,不回就不回!我姐夫都没管我!你凭什么管!”
“凭哪样管?”但拓气极反笑,舌头舔了舔牙,目露一丝凶光。
“就凭老子是你男人。”
百灵来不及反应,尖叫着被一把摁到了床上。
“老子告诉你,一时兴起哄到了手,玩腻了又说丢就丢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但拓把拼命踢踹挣扎的百灵翻过来,一手钳住双腕,一手毫不留情的在她臀上落下一掌。
“刚刚不是跟人家喊我哥哥喊的起劲,这会儿咋个不叫了?”
他听着百灵细声的呜咽,一挑眉,恶劣的问道。
刚刚那一掌不似以往调情玩笑,实打实的用了力。火辣的痛感和此刻被钳制的狼狈让她恼羞成怒,可疼痛消散之余,诡异的带起一丝快感,激的百灵羞耻与委屈并生,扯着嗓子大骂:
“你不要脸!”
她扭着身子,也不顾细听但拓的话,一边挣扎着,一边把委屈稀里哗啦地往外倒:
“你凭什么打我......我姐夫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明明是你爽我的约跑去麻盆鬼混,你现在凭什么找我兴师问罪!”
“麻盆的女人要什么花样没有啊,你花了钱要人家怎么伺候你都成。你少来我这受憋屈,好像我怎么强迫你一样,不乐意就散伙!我不稀罕你了!”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也不心疼我。细狗说的对,你们男人都一个样!从头到尾都是我上赶着追着你跑,我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你呢.......”
百灵说着说着,声音里逐渐染上哭腔。
“细狗说的对......你们都一个样,都一个样!来着不拒,都是烂男人!”
百灵没有再继续挣扎了,也没有注意到但拓已经收了钳制她的力,正静在她背后,一动不动。她现在只顾着呜呜的哭,眼泪模糊了眼睛,豆大的泪水滴下来,洇湿了一片床单。
她有理有据,本不该哭。她早已在心里演练和料想过冲突,保证自己不落下风,绝不容但拓狡辩。可到了跟前,委屈远胜过愤怒,她也没想到但拓会拿出“大哥”的架子来这样“教育”她。从小重话都没听过两句,一贯被纵容的她哪受得了这个,顷刻间什么想好的词都忘了,只会一股脑的哭着,想到什么说什么。
但拓没了动静。他松开百灵,她还是委屈的趴在床上掉着眼泪,像个受了冤枉气的孩子。他坐在床边,翻过还在啜泣的她,捞起来,擦去她脸上的泪,把她抱到怀里。
“还疼不疼嘛?”他低头试着吻她,语气里带着歉疚:
“是我不好嘛乖乖......阿哥错了,都是阿哥不好......转过来我看看肿了没得......”
“你不许碰我!”百灵回过神,一把打开但拓的手,狠狠瞪他一眼,眼眶中又蓄起眼泪。
“谁知道你在麻盆搂过哪个亲过哪个......你放手,不要你碰.......”
百灵又开始拼命挣扎。但拓这回逐渐咂摸过味儿来,制住怀里乱扭的百灵,耐心的哄劝着她:
“好了乖乖、乖乖......咱们一件一件事来......你为哪样觉得我剋麻盆鬼混去咯?”
百灵恨恨剜他一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和他对峙:“你没去麻盆,我给你的香膏为哪样在人家手里!你说你卸货那天上哪点了,为哪样回来的时候衣领上沾了别个的口红和香水!”
“你敢说那是我的!”百灵似乎是又想到什么,怒冲冲地补充,“我就没有那个颜色的口红!我也没有那么劣质的香水——你说啊!哪来的!”
但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安了心,似笑非笑道:
“你是为这个那天才背对着我睡的撒,乖乖?”
百灵用力掐他一把:“说正经的啊!谁要听你没脸没皮!”
但拓皱眉,倒吸口凉气,举手止住她的怒气,一手掏进兜里,摸出来一支没拆封的口红。
“哝。”他心安理得的把没拆封的盒子给百灵展示,像是嫌疑犯为自己找回了清白。
“我就是为了这个,那天去的麻盆。”
百灵卡了壳,呆呆的看着手里那管口红,正一头雾水,但拓捋着她的背,为自己补充辩护:
“就是之前,我不是弄坏你一支口红嘛。你放到车上忘掉了,我和细狗说事,手里摆弄着,给你拧坏咯。”
他借机凑过去轻轻吻她额头:“你当时不是心疼的很,讲这是你上学的时候托人代购的颜色,好难搞到。我看你那么舍不得,我就只好到处打听哪个有门路嘛……问就问到麻盆去咯。”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给你搞坏了才生闷气嘛……”
百灵依旧有些懵懵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烦恼了快一个月、和但拓冷战一星期竟然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但拓揽着她,看她挂着眼泪,头脑宕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不许笑!”百灵一瞪眼,抖开他的手,重新反应过来,不依不饶的追问他:
“别想糊弄我!你没去麻盆胡搞衣领上的口红哪来的?东西怎么丢人家手里的?你别想拿个东西就把我打发了!”
但拓哭笑不得,重又偎上前试着搂住她,这次百灵只是挖了他一眼,但没躲开他的手。
“我去到那个条狗那,她那个地方确实......”但拓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百灵,生怕惹到她:
“但我真的是去拿货嘛,别的哪样都没做!我哪有心思管别个。嘞个印子是有人砸场子闹事情欺负人,我把衣服借给人家盖了一下嘛…...那个膏膏我因为没用过,我也不晓得掉到那点了嘛,我不是故意的......”
百灵不语,垂着眼睛打量着手上的口红,呼吸逐渐平稳。但拓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搂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