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等人都怀着愉悦的心情已经踏出了门,无意识的互相瞥了眼,却都未发现宁从闻的身影,下意识的回头。正巧看到宁从闻眉头紧皱,双眼瞪得溜圆,一副着急模样,手忙脚乱的在身上翻找着什么。这番迷惑之操,令几人看的一头雾水,面面相觑,都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未等松萝先行开口,宁从闻便抢先一步,慌慌张张地询问:“方才搬木箱时,你们可曾看到我腰间的那块玉佩?”语气里带着些许颤抖。
说罢,他又继续在身上摸索着,嘴里念念有词,“奇怪……我记得佩戴在身上的,怎会丢了,可千万不要被他人捡走啊。”
自言自语的话令几人大概明白了,他丢了一块玉佩。
松萝上前一步,安慰说:“今日你并未去过什么地方,别心急,我们回去找找,一定可以找到,或许是搬木箱的时候无意间掉在了地上。”
宁从闻一拍脑门,与松萝所言不谋而合,他也是这么想的,一开始搬木箱时玉佩还在,但搬完出来时就不见了踪影,定是搬运途中不慎掉落。
“你们可先走一步,我需回去寻找。”宁从闻说罢,迅速转身朝里面走去。
而松萝等人也并未抛下他先走,她们相视一眼,都选择等他。
宁从闻沿着他们搬木箱的路线,大幅跨着脚步,目光一直看着地面,直到离木箱存储地不到一米时,他下意识抬头,隐隐看见一块泛着光泽,闪着波光的东西。眯眼,定睛一看,果然是他的蓝玉石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来。
他急忙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它掉在了角落旁边,就是方才搬木箱时掉落的。
宁从闻用袖口擦拭了下玉佩,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时不时还晃动玉佩,眼睛紧跟仔细看着,万幸没有瑕疵,他长舒一口气,这玉佩可丢不得,若丢了,卫慈定和他没完。
这玉佩是当年年幼的卫慈亲手雕刻的,虽不那么精致,但这玉佩承载的可是他满满的心意。他将此玉佩在宁从闻生辰礼上,送给了他。当时宁从闻开心极了,还发誓说,“日后定会珍惜,爱护此玉佩,绝不会弄丢。”
所以当玉佩不见时,他才会慌张,不安,甚至是恐惧。但好在只是自己吓自己,玉佩找到了,也并未出现碎裂,或有裂痕等情况。
他重新把玉佩系在腰间,本想转身走,可眼神却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不自觉的飘捡起玉佩的那块木板上,本想别开,可他就像是看到什么奇特的东西一般,眼神死死盯着,呆愣在原地。不对劲,这块木板不对劲。
须臾。他眼神别开,却转而看向其它木板,这下,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块木板不仅比其它木板要大,且颜色还与其它木板不同,其它木板都呈棕色,而他颜色却乃灰棕,颜色很浅。这若是放在别处,宁从闻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提思考了,可偏偏出现在这莫府,给人一种底下有某种物品,刻意做记号的感觉。
木板上有灰尘覆盖,怕会因此出现错觉,他弯腰蹲下,果断地伸出手,将上面的灰尘拍打干净,再与其它木板对比,果不其然,两者颜色完全不同。他没看错。
他尝试拍打了下木板,发出的阵阵“咚咚”很是清脆,细听还有回响声,仿佛就是从这木板下方发出来的。他又拍了拍其它木板,声响闷闷的,也并未有回响。此刻,宁从闻断定,这底下一定有暗室或其它东西,不然不会发出回响,只有底下足够空洞的空间才会发出这般响声。
在外面等待的松萝几人见宁从闻还未出来,便决定进去看看他寻的如何了。
可一进去,就见宁从闻蹲在地上,手指关节正敲击着地板,霎时间,几人扯了扯嘴角,面露难色,不知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松萝边向他那边走,边说:“宁大哥,你这又是在作甚?你的玉佩可找到了?”
宁从闻却不语,只是一味的敲击着木板。
直到松萝走到他身边蹲下,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时,宁从闻用手在两块木板上来回晃悠,像是示意她去看,他压低了声音说,“嘘,别说话,萝卜,你仔细看。”起先,松萝对宁从闻的行为充满诧异,但她顺着他手指的两个木板上看去,也呆住了,瞳孔不由放大。
她一下就看出,两个木板颜色不同。她伸出手,学着宁从闻先前令人迷惑的行为,分别敲了敲两块木板。一个声音很厚重,很实。而另一个则空灵,很轻。
“这下面是空的。”松萝眉毛随着瞪的溜圆的眼睛高高挂起,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与众不同的木板,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下面有暗室?”
宁从闻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他余光瞥了眼墨小薇他们,见他们还在原地站着,张了张嘴,又不放心的合上,怕他们听到。于是,他往松萝那边挪了挪,手挡住嘴巴,说道:”目前只能确定下面是空的,至于是不是暗室我也不清楚,你莫要告诉小薇和慕容清彪,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先离开此处,等到入夜再来。”
“嗯。”松萝道,“好。”
恰在此时,墨小薇朝他们喊了声:“你们两人在做什么?怎么都愣在那里。宁大哥,你的玉佩可找到了?”
宁从闻率先起身,含糊其辞的应了声,随后说起他那蹩脚的理由:“方才捡玉佩时又不小心弄掉了身上的一个东西,还好巧不巧的掉进了墙角边的夹缝里,故我才蹲下想法设法的取出的,方才萝卜与我联手,最终才将其弄出来。”
松萝撒起谎来也不脸红,也不扭捏,张口就来:“宁大哥说的不错,我方才就是在帮他一起取呢。”
“既玉佩也找到了,东西也取出来了。”慕容清彪道,“那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我也有些饿了。”
墨小薇穿透性的眼神还打量着松萝和宁从闻,抱着怀疑的态度,她本想继续问些什么,却直接被松萝拉了出去,“走了,走了。方才你就觉得饿,如今事情终于忙完,我们快些去吃饭。”
“诶。”墨小薇被猝不及防的拉走,抿了抿唇,最终把话嚼碎咽进了肚子里。
*
子时三刻,静谧无声。
松萝悄悄地推开卧门,一个闪身走出了门。她与宁从闻约定好在劈柴的地方相见,然后一同前往酒楼去一探究竟。
可就在她推开通往院子的门时,人刚出去,就有一道嗓音喊了她一声:“松萝姑娘,你怎么在此?”
松萝后背一颤,这声音并非来自宁从闻,而是慕容清彪。大半夜他在此处作甚?松萝心想着。
她借着石子路两边的烛光,向院内扫去,一圈下来,终于在劈柴的木墩后看见了慕容清彪。
她不答反问:“慕容工头,您为何也在此处?”
闻言,慕容清彪稍作一愣,不自在的别开脸,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受到质问时心虚的模样,蜡烛光微弱,松萝看不太清慕容清彪的脸部神态,所以也没多想,而是继续问道:“慕容工头,您还不回去睡吗?”
慕容清彪无法入睡,他因一个谎言辗转反侧睡不着,而他欺骗的这个人,就是松萝。他真的说谎了,在白日面对松萝那个问题时,他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是个老实人,从未说过谎,可这一次竟然破了例,他怕他不撒这个谎,下一个没命的就是自己,他若是丧命于此,他的家人就无依无靠了。
松萝见他还是没说话,便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他身边都是已劈好的木柴,手里还紧紧握着斧头,他低着头,松萝看不到,但她潜意识内以为,慕容清彪生气了,而且很气,再加上他比较壮实,所以松萝不由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慕容清彪偏头看向松萝,松萝后退的脚步顿住,但身体还后仰着,她咬着下唇,五官都紧绷着,眼神慌乱地四处瞟,待直视慕容清彪,看清他并未有生气迹象的脸庞后,才尴尬的直了直身子,重新站好。
慕容清彪道:“松萝姑娘,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他方才低头就是在思考这件事,说出来他怕自己会因此丧命,若是不说他又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他父母从小就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要诚实待人,才会受到别人的诚实与尊重。故他撒谎后,就浑身不自在,像是爬满道德虫般,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肌肤,只因他犯了错。
松萝疑惑地“嗯?”了声,然后才问道:“慕容工头,你要同我说什么事情?很重要吗?要不明日再说,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现在无论什么事都没有她和宁从闻前往酒楼这件事重要,所以她只想让慕容清彪赶快离开,但话又说回来,宁从闻为何还没来。
慕容清彪显得很急,给人一种今日不把该说的话说出口便会堵死的感觉,他丢下斧头,起身便说:“今日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是我欺骗了你,但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你所问的问题,我确实知道,而且知道的很多。”
松萝眨巴了两下双眼,属实是未料想到他会说这个,她虽然早就对慕容清彪有所怀疑,但也只是怀疑,并未有直接证据直指他就是在撒谎。未曾想他会自己抖出来,而且还是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
这下,与宁从闻前往酒楼的事情就被松萝排在了第二位。
“啊?”她装作疑惑地回了句。
慕容清彪转身从身后拿来一个木凳,放在松萝脚边:“松萝姑娘,你先坐下。”
松萝把木凳拉到自己身后,坐下,慕容清彪又道,“你白日问我是否知晓莫府内诡异可怕事件,比如有人突然死了,亦或是有人悄了无声息的失踪了,我想说,我知道,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向四周瞟了瞟,确认好没人后,小声地说道:“而且就发生在我身边,我最好的兄弟失踪了,还有人曾威胁过我,不要试图寻他,不然我会死的很惨。
“什么?”松萝震惊地说道,同时眉头紧皱,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慕容清彪眼眶不知何时充满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他觉察后慌乱地擦去,叹了口气说道:“他无父无母,如今又不知身在何处,是否活着,他对我那么好,我却这么回报他,我真是该死,真是忘恩负义的畜牲。”他说着说着,便开始咒骂起自己。
“都怪我,要是我当时一意孤行坚决找他就好了。”慕容清彪双手捂住脸,不知是在防止泪水脱落还是觉得没脸见人,他只是一味地埋头苦说,“你说如今我该去何处寻他,恐怕我们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松萝听完这番话,沉思了起来,这莫府还真是诡事诸多,就连慕容工头的同伴都难以幸免,看来一定要尽早把这幕后作恶之人揪出来。她更加坚定了此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