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检查对方伤势如何,就见一双鲜血淋漓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上面捧着几片白玉碎片。
“师尊,传讯符碎了。”
看着对方布满伤痕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白岛心如刀绞,眼眶湿热。
他知道阿九很喜欢这个传讯符,经常看到对方将其挂在腰间,还亲手编了一个流苏坠子挂在下面,而象征着身份的弟子符反而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碎就碎了,师尊再给你做一个便是。”
“弟子做的不好,给师尊惹麻烦了。”
在愤怒过去之后,九清心底突然惶惶不安。
他按照自己一贯的习性处事,却忘记这里是另一方世界,忘记白岛还要在这里生活。若他当时可以忍住脾气,等白岛出关,这些事情定然都能完美解决,而不是被他逼上眼前的绝路。
邻穹派是白岛长大的地方,随云峰是白岛的家,被他杀死的长老又是白岛的同门,自己的自负猖狂终究是让别人承担代价。
难怪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视他如灾厄,白岛会不会,也不想要他了?
“我不要传讯符了……”
白岛正在专心给对方疗伤,闻言问道,“又不费事,为什么不要?”
“你别不要我……”
疗伤的动作一顿,白岛这才看向对方,没想到这种小事,会让阿九反应这么大,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所以你不破解阵法,也不找我,就在这里胡思乱想?”
“让我说你什么好?”
白岛继续处理对方的伤口,不过动作很快停了下来,或许有些东西比疗伤更重要,“已经没事啦,过来抱一下。”
九清早就忍不住,将人用力抱在了怀里。
“白岛……”
“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怕什么?”
积压了许久的乌云散开,淅淅沥沥的雨丝落了下来,织成一片温柔的网,隔绝了所有的尘埃与泥泞,也冲散了心中所有的郁积。
“我行事莽撞,与那些人起了冲突,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害师尊背上骂名。”
白岛一边听着对方的自我反思,一边吃着碗里择好的鱼。果然是临海的城池,鱼肉就是更为鲜美。
“那些话,如果被我听见,我会马上干死他们,这不是你的过失。”白岛顿了顿,“不过你当时就应该立刻传讯给我,让我去教训他们。”
“阿九知错了。”
“还有呢?”
“弟子太弱了,被别人捏住了把柄。”说到这个,九清十分懊恼,苏九的肉身着实太弱了,若是自己真身,那个阵法根本不能伤他分毫,那道微弱的魔气也会被压制得很好,不会被束魔阵识别出来。
“你现在确实很弱,要快点好起来。”
“还害师尊失去了随云峰。”
“这个无所谓,我看到了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
九清欲言又止,言止又欲。
“我并非在哄你。”
当时意识到事情不好,花田的模样被他刻在记忆中,这几天经常翻出来回想。
见对方不信,白岛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每一个地方的是什么花,什么颜色,分毫不差。
一字一句勾勒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景和秘密。
白岛声音轻柔,却重重落在了九清心头,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所以,我都看到了,也都记住了,我非常喜欢。”
“我倒是想问问你,每一株灵植都十分珍贵,你都去给梦瑶峰干活了,随云峰的任务完成了么?”
“而且你天天往那边跑,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人?”
九清正想解释他没有耽误随云峰的事务,又被后一句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哀怨地看向了白岛。
白岛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心里的担优才散去一些。
“阿九,随云峰也好,流言蜚语也罢,我真的都不在意。”
“别不开心了。”
“还想种花么?师尊带你去个好地方。”
药王谷。
“怎么样?为什么阿九的伤口愈合得很慢?”白岛垂眸看着睡在自己腿上的人,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的身体被打烂,能修复外面的躯壳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正在杵药的青衣男子回应道,“流光,这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强大的神魂。”
药王传人,一双碧眼可以看破肉身,断言生死。
“你留不住他,天道也容不下他。”
“天道的事情后面再说,能否先治好他的伤?”
“你真是……”药王千幻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先留在药王谷吧。”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九清醒的时候,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白岛,对方的衣袖还被自己握在手里,他正要说话,才发现对面还有一人,二人正在下棋。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白岛当时的介绍,药王千幻。
“最近恰好有一批灵果成熟,想不想吃?”
“甜么?”
“紫灵薇的果实想必你都会觉得一般,这些果子你就随便吃吃就好。”
“你倒是了解我。”
千幻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感到一道危险的目光。
“流光,你徒弟醒了。”
白岛还没有回头,就察觉到对方趴在了自己背上,腰上一紧,肩上一沉。
“师尊,好疼……”
声音甜甜糯糯的,撒娇升级了,白岛无奈地笑了,“哪里疼?”
千幻迎着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喉咙一紧,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口吐芬芳。
“别闹。”
白岛转身将对方按到自己怀里,威压终于散去。
千幻咬牙切齿道,“他好得很!”
白岛哭笑不得,代表自家小孩儿道歉,将药王大人送走。
九清倚靠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花团锦簇,确实比自己种得好看。直到看到白岛回来,才收回视线。
“坐好,我帮你上药。”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岛正在调制需要使用的药膏,闻言笑了出来,“我正要说你,别人帮你疗伤,你怎么还欺负人?”
“因为他……”
九清忍住才没有泄露心底阴暗的心思,觊觎白岛的人,他忍不了。
“嗯?怎么不说了?”
不过,白岛的注意力很快被对方身上的伤吸引过去,看着胸前焦黑的伤痕还是觉得心疼,重塑□□的疼痛岂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手下的动作不免轻了又轻。
九清的心绪被胸前轻柔的触感搅动成一团乱麻,看着白岛专注的眉眼,一股热意涌遍全身,当对方上完药准备离开时,九清条件反射地握住对方的手。
一道结界瞬间隔绝了四周的声响。
白岛一只手被对方扣在胸前,他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未拉开距离,便觉得身体一轻,直接被抱到了床上,原本放在床沿的几瓶灵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九!”
被迫跨坐在对方身上,腰间的大手握得极紧,隔着衣服,白岛也可以感觉到对方指节的触感和滚烫的热意。
“师尊,你不要看别人,好不好?”
“松开手,好好说话。”
“师尊,求求你……”
九清改为双手环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白岛的怀里,闻着熟悉的香味,心情慢慢平复。
另一种更为隐秘的心思浮了起来,他想让白岛身上,都是自己的气息。眼前纤细的脖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皮肤,轮廓分明的喉结,让人克制不住想要触碰。
“师尊,求求你……”
白岛无奈,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我曾经救过千幻一命,他同意我们暂时留在药王谷,等你伤好,我们就离开……”
一股酥麻感突然炸开,白岛全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用力撑住对方的肩膀,才没有让自己过分失态。
“阿九……”
九清虔诚地舔咬着对方的每一寸皮肤,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皮肤下细小的血管,散发着勾人的香气,锁骨,喉结,耳垂,随后是他凯觎已久的红唇。
他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亲吻,唇舌交缠,恨不得将对方的灵魂都掠夺过来,让每一寸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九清贪婪地凝视着对方的眉眼,看着白岛颤抖又濡湿的眼睫,还有眼尾涌现的一抹嫣红,抬手扣住对方的脖颈,将人又向自己压了几分,侵略地更为深入。
白岛被亲得舒服,堪堪压住身体的反应,勉强拉回理智,在阿九又要啃他锁骨时,捂住了对方的嘴。
“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双狐狸眼红通通的,可怜可爱又带着勾人的媚意,嗓子低哑又含情,毫无威慑力,九清笑了笑,凑过去吻着对方的额头,情欲散去,只剩下温柔与珍视。
“我知道。”
白岛还以为对方永远不会开窍,心情很好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你为什么要亲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龙族生性极为贪婪,看上的宝物都要抢到自己的洞穴中,白岛是自己生生世世都要守护的珍宝,靠近他,占有他,是根生于灵魂的欲念。
“靠近你是我的本能,守护你将是我永生永世的命运。”
本就因为情欲反应慢半拍的脑子彻底停转,这与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听到“本能”二字,白岛终于发现紧紧贴着自己的滚烫坚硬,登时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自己去跟你的本能过吧!”
九清端坐在白岛身后,看对方和千幻下棋。自那天惹白岛生气之后,对方就再没跟自己说过话。
九清有点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白岛不再生气。
“隔壁镇子上过两天有花灯节,想去看看么?”
白岛尚未开口,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晃了晃。
千幻也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继续问,“想去看的话,我就包个画舫。”
“嗯,那就去看看吧。”
花灯节当天,千幻来找白岛的时候,苏九还在认真种花,丝毫没有同行的意思,千幻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苏九,你不一起吗?”
“我不去了。”
之前游历的时候,白岛就很喜欢放花灯,若是自己去了,对方就玩不高兴了。而且,有些事情,他需要了结。
一路上,白岛都兴致不高,千幻自知自己没有机会了,感慨道,“苏九被你调教成这种模样,真的难以想象,不愧是你啊流光。”
见到苏九的第一眼,千幻便看出苏九已死,而他体内有着不符合此间天道法则的灵魂,他当时便告诫流光,此人留不得,天道也容不得。
“我从未想要调教他,注意你的言辞。”
“流光,我救了他,有违天道的意志,自此,我们再也无能为力了。”
“什么……”
白岛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宿主,小世界即将崩坏,请您尽快脱离!】
白岛相信了系统的判断,以为苏九还是那个苏九,只不过因为自己的介入导致人生轨迹发生了偏差。
他以为只要他们规规矩矩的,不去触碰主故事线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差也就是任务者前来清除,而他早已经和监测组还有一组二组打好招呼。
直到药王千幻道出对方体内的异常神魂,白岛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魔尊会突然挑衅自己,邻穹派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苏九的伤为什么一直不能愈合。
世界意识想要抹除“苏九”,世界意识愤怒地想要清除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异端。
白岛联系了系统,然而回答让他感到无力。
【宿主,主系统让我告诉您,规则已经定下,我们无法改变。】
他,无能为力。
作为任务者,他们会根据世界意识呈现的数据来帮忙修复种种问题,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些世界意识又是如何修复偏差的。
愤怒不止,天雷不断。
白岛看着远处一道又一道天雷,久久没有动作。
“你这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