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楠朝他走过去，一步一颤，让人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林郎……”
“依依，我对你不好吗？”林璟伸出手摸上她的脸，笑的温柔。
柳依楠曾经无数次愿意溺死在这片温柔里，可现在，她感觉有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而上，缠绕在喉间。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璟发疯似的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有些疯狂的开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啊！”
叶夙两人微惊，想出手救下她，林璟恶狠狠的扫了他们一眼：“不想她们俩出事，你们最好别动。”
两人生生停下了动作，一时都有些气恼。
箫初琛倒还好，他一直都能很好的控制脾气，而且他也没有那悲天悯人之心；
而叶夙差点原地爆炸，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琯琯的。”
年少拜师之日的童言回荡在了耳边，是了，踏月仙尊心怀天下是不错，但他更在乎身边之人，更在乎他的至亲至爱。
为了他们便是负尽天下也在所不惜，不然当年世上最后一个关心他之人——箫初琛死后，也不会出现那空前绝后的北宫暴政。
天下苍生，不过是在他护住身边人之后，才愿意出手相助之人罢了。
所以，柳依楠与叶琯歌、沐澜两人比，哪怕是没有叶琯歌，叶夙也会选择保住沐澜，所以……
“抱歉。”
用了几息时间来平复回忆和心绪，叶夙听见柳依楠细若蚊蝇的声音：“公子……公子……求您……求您放过他，求您放过林郎……”
声音细弱，但毕竟叶夙两人非平常人还是听清楚了，这句话不像是对自己和箫初琛说的，莫非，此人不是林璟！
叶夙震惊了，一时间场上三个人各自思绪纷飞。
“……你居然看出来了。”
“林璟”沉默片刻这么道，索性他也不装了，收了表情把她甩到了一边，看向了叶夙两人：“久仰，终于有幸能见上两位一面了。”
叶夙：哪来的玩意儿？根本不认识。
“阁下是谁？”箫初琛打破沉默，“意欲何为？”
问题可谓一针见血，“林璟”咯咯直笑：“箫公子倒是和我听说的一般，半点不拖泥带水，一句废话也没有啊。”
他的目光扫过十字架上的叶琯歌两女，又重新看向他面前的两人：“也是，我们相交这么多年了，总该告知一下名讳，不然显得不公平。”
“告诉你们也无妨，本座的名讳——上官雪攸。”
“上官雪攸？”箫初琛皱眉，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别说箫初琛一脸懵，叶夙也懵。
上下两辈子活了近两百年都没听说过他，哪来的相交多年？
“今日不愿动手，不过我们很快会再相见的。”一股黑气自林璟体内溢出来，“两位后会有期了。”
叶夙的反应不慢，立马就要去追，还好箫初琛更快反手把他拉住。
他这才回过神来，上官雪攸一离开，十字架上的灵力锁便消失了，自然还是接住下坠的两女要紧。
上官雪攸离开了，林璟掌握了身体，被他入体已久，也是身体虚弱至极，但林璟还是跌跌撞撞跑向柳依楠：“依依，依依！你还好吗？依依？”
林璟怀中的女子脸色苍白的可怕，她微微仰头：“林郎……”
“你，没……”
柳依楠想伸手再一次抚上他的脸，这一回，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手了。
林璟一怔，放开手上的尸身，拼命去抓那些散出来的红烟，想把它们收拢在怀里——
“依依！依依你别走……”
“你别走！”
“你别走啊，依依！”
箫初琛抱着沐澜，眼里一丝一缕都是心疼。
看见林璟这副痴狂样，走过去道：“你我同为修士，你也知道红烟代表了什么。”
“柳，不，林夫人她被判为恶鬼，打入了鬼界，永无轮回。”
箫初琛似乎把每个字都咬了重音，像是在刻意提醒林璟这个事实。
听到这句话的叶夙：你是个把杀人诛心运用到了极致的啊，箫初琛。
“是我对不住她。”林璟目光涣散，喃喃开口。
见他这副狼狈样，也有些可怜，箫初琛叹了口气，也没多讲了，同叶夙一起离开。
没走两步，林璟叫住了他们：“两位……可还有兴趣，一听我的故事。”
叶夙：多大点事，你还想让我们听第四个版本不成？
叶夙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箫初琛道：“不必了，无妄阁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同他们讲吧。”
御剑怕寒，骑马怕颠，最后叶夙两个人决定就在废墟外找一处平坦的地方休息一晚。
两人分工明确，叶夙去找了柴火，箫初琛给她们两疗伤，然后和叶夙一起坐在火堆边上。
可能是太过安静压抑，叶夙开始没话找话：“箫初琛，你为什么以字为名啊？”
这个问题叶夙好奇好久了，箫初琛姓箫名晚字初琛，可若有人问起他的姓名……
那就是上清神宫箫初琛而不是上清神宫箫晚……
真的是要好奇一下啊。
荒郊野岭，四下静寂无人，时不时凉风吹过，再加上那一片废墟做背景——
属实有点阴森了。
叶夙觉得这个问题问的不太是时候，这万一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让自己知道了，那不是很方便箫初琛灭口？
“初琛是养父母取的名，我养父他姓箫。”
箫初琛拿出了一个玉瓶，叶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里面肯定是上清特有的百花浆——箫初琛的最爱。
箫初琛在把那一瓶酒喝完后，才继续开口。
“后来，我被沐清……”箫初琛意识到不对，改口，“后来被师尊带回上清，干脆就以初琛为字，他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了。”
叶夙听的一愣一愣的，真想问问有必要这么大仇吗，你走失也不是师尊的责任啊。
不过，理智告诉叶夙，这个千万不能问，不然自己真的要埋骨于此了。
隔了半刻钟，箫初琛突然开口：“无妄阁的人到了。”
“？”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看都看不见，你怎么就知道了？
倒不用前去验证了，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很快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体型匀称的中年男子，正稳步向他们走来。
“舅舅。”箫初琛立马站了起来。
叶夙反应也不慢，听箫初琛喊“舅舅”，他再怎么也能知道来者是谁，立马就站了起来：“唐阁主好。”
无妄阁是这修真界六大门派之一，如其名——无妄，它主要就是负责审判，在修真界威望极高。
而唐谷就是这一任无妄阁阁主，同时也是箫初琛的舅舅。
“不必客气了。”唐谷走过来，“坐下吧。”
“没想到此事惊动了舅舅出面。”箫初琛镇定开口，他本来只是想让唐谷派人来处理这件事的。
“你难得开口，不过来不行啊。”唐谷半开玩笑的开口，随后正色，“来讲讲吧，事情的具体经过。”
“是这样子的，唐阁主……”
瞅着箫初琛就不是个愿意讲的，叶夙非常自觉开口。
听完完整过程，唐谷脸色凝重不少：“那个林璟我会重新去审的，另外……”
“气运之事事关重大，你们后面的时日若是又遇上，无论有没有事情发生，一律上报无妄阁。”
“是。”
“那我先走了，晚儿你代我向你父亲问个好。”唐谷起身，又嘱咐箫初琛。
箫初琛颦眉，还是点了头：“好，知道了，舅舅。”
*
等到次日中午，沐澜两个人才醒过来，上午的时候叶夙花了些功夫去寻来了一辆马车，因此也方便了不少。
叶夙赶着马车，箫初琛骑马行在旁边——白衣出尘，墨发如瀑，侧颜精致如画，像是经过了工匠打磨的艺术品。
叶夙突然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微微勾了嘴角然后问车里人：“琯琯，我们现在回去看婆婆一趟嘛？”
“好。”叶琯歌自是不会反驳，有气无力的应了他一声。
“那师姐……”毕竟是同行，叶夙觉得还是要问一下沐澜比较好。
“我……我没有意见，我听阿晚的。”隔了一会，沐澜的声音才传出来，虚弱至极。
“那就去吧。”叶夙立马定下来这件事。
箫初琛：“……”我想拒绝的。
可是想了想沐澜现在的身体状况，箫初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算了，去就去吧，反正有时间。
车内，沐澜闭目养神，衣物早已换过了，依旧是她喜爱的大红衣裙，但更衬得她脸色苍白。
柳依楠神魂虚弱临近溃散，而她的神魂极强……
昨天绑上十字架就是要开始那所谓复生之术，能活下来完全是她底子好了。
叶琯歌就坐在她旁边，似乎要睡过去了，她出行时没带什么衣服，干脆就换上了沐澜的衣服，裙子稍大了些，她缩在了沐澜那件斗篷里。
山路不好走，马车一摇一晃，沐澜很不舒服，向来锦衣玉食的她真的忍不了这个情况，睁眼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算了，本来是想来帮人家的，结果还拖累了人家，还是不要管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