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人类，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仇恨。
员工警告地瞪了女孩一眼：“不能对总经理不敬！”
女孩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程一梦打断他们的对峙：“好了，我有话要跟她说，你们先出去吧。”
听到也这么说，员工们才转身往外走。直到他们都离开，女孩才呸了他一声，很有骨气地说：“要杀要刮随你便，我不可能向你们这些机械头低头的！”
意料之中的惩罚却并未到来，机械犬仰头看她。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只是声音有些奇怪，带着些许沙沙的电流。
“你是小王，对吧。”
女孩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这只奇怪的机械犬：“你认识我？”
“是的，而且和其他人不同，你能够发现我不是总经理。”
它说这话用的是陈述句，女孩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谁看不出来你是一只狗啊。”
说完，她冷笑道：“也对，只要顶着这个称呼，谁会看你是人是狗，就算是个畜生，也会被恭恭敬敬地捧到天上去。”
“你看起来很不喜欢这家公司，愿意给我讲讲这些机械头的来历吗？”
长裙姑娘神情惊疑，能问出这句话的人肯定不会是机械头，还是说，这是试探？
她心思转动，机械犬安安静静地站在监牢前，不急不缓的声音流入她耳中。
“不用担心我是来刺探情况的，我想，你们现在这种处境也没什么需要打探的消息。”
这句话说得挺难听的。
女孩深吸一口气，这才慢慢道：“这得从机械之心这家公司说起。 ”
就算是一只狗，叫两声底下的人也得听命，符合这家公司的鬼德行。
“最开始，机械之心只是一家普通的综合型公司，主要经营机械制造与矿材开发。直到几年前，公司宣布研发了新的技术，这变成了一切灾难的开始。”
“第一个实验者走出了公司，人们惊讶地发现他的头变成了机械。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公司，宣传起机械头的好处。”
“...不得不说，这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你能想象吗？病痛不再重要，人人都可以通过克隆身躯取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只要机械头不损坏，你的思想就不会消失——”
说到这里，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而且，就算损坏了又怎样。毕竟机械就可以维修，比人类更简单。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些人赞同，有些人反对。但没人能够制止机械头的蔓延，最终，剩下的人类被保护起来，机械头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现在这样子可不像是用的克隆技术，我在车上看到了人类的尸体。”
“...是啊，大概在一年前，或许是剩下的人类变少了，他们觉得不再需要在乎人类的想法了。突然开始捕捉人类，我有很多同伴都被处理掉，成为了商品。不过，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见过他们...见过那些被抓走的人。”
长裙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在来劝说我们投降的员工里。”
明明在离开前还大声辱骂机械头的人，回来后便换上了机械头，成为卑躬屈膝的员工，劝说他们加入公司。
每当看到这一幕，女孩心中就涌出深深的不安。如果把人的脑袋换成了机械头，哪怕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思想与情感。但那真的还是本人吗？
“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又怎么混进了这里。但是如果、如果你能帮我们离开...”
女孩环顾四周，周围牢房的人类沉默着，表情满是疲惫与绝望。
“库房钥匙就在另一位总经理手里。如果你能把我们放走，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玩家触发支线任务：最后的人类】
【任务目标：确保李若南的存活】
【玩家已接受任务】
李若南？
看来这个姑娘身上有什么秘密，如果没有程一梦在，她会在几天后变成新的员工，从而彻底成为公司的【小王】。
机械犬直视对方的眼睛，它的声音很平静，带有令人内心安定的力量。
“我可以帮你们。但我不一定能救下所有人，而且接下来很有可能出现你不认识我的情况。为此，我需要一个只要你看到就一定会帮助我的东西。”
“......”
“李若北。”女孩抿了抿唇，眼中浮现出几分决绝，“叫我这个名字，我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帮你。”
“好，我明天再来。”
程一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这里。
李若南，李若北，这两个名字明显有关联。就算变成机械头都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真正名字，显然是因为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短短的交谈中，程一梦已经想到了很多东西。他叫来自己的代步人，又到生产间查看一番。
一层楼有许多生产间，其中大部分已经停工了。程一梦随便找了个正在使用的，一个机械头躺在床上，旁边有机械头忙着操作扫描仪。
见总经理进来，正在工作的机械头立刻停了下来。
“总经理好！”
“嗯。你们继续，我就看看。”
员工这才继续工作，程一梦在旁边看着。透过扫描仪屏幕，能够看到一根机械脊椎贯穿了人体。表面长着无数钢丝，通过刺穿血肉固定自己。
或许是由于他在旁边看着，这次检查很快就结束了。程一梦叫住收拾东西的扫描员：“给我也扫描一下。”
后者一下子愣了。程一梦冷声道；“怎么，有意见？”
“不敢不敢！您请！”
不得不说，这个工牌真的挺好用的，甚至有点让人遗憾怎么没有那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不过真的出现就是问题了。程一梦躺在扫描仪上，扫描员硬着头皮完成了扫描。没等他看结果，就听到一句话从床上幽幽传来。
“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上级...”
员工恨不得把脑袋插入地里：“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这边都结束了，我一会儿再来收拾！”
转眼间，连代步人都自觉地站在了门口，屋里只剩下程一梦自己。
这种权限狗的感觉真爽。
程一梦看向屏幕，身体内部扫描得清清楚楚。
除了复杂的零件结构，脑袋内部伸出一节食指长的机械脊椎。看似细窄，但对比机械犬的身长，已经算得上是个庞然大物。
左眼一眨，将这幅图拍了下来。程一梦正忙着，突然听到一声整齐的“副总经理好！”
他一口咬掉扫描仪的电源，毁灭了自己的扫描影像。紧接着蹲在门对面，默默换成了排轮。
谁来怼谁，跑得绝对嗖嗖快。
脚步声停在了生产间紧闭的门口。来人“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苍老。
“谁在里面？”
“另一位领导正在里面。”
“哦，是那家伙啊...”
来人哼了一声：“他不去管商品仓库，来我的生产间干嘛。”
员工们只能赔笑。那位总经理哼了一声，脚步又逐渐远去了。
程一梦等了一会儿，这才遗憾地收回轮子，叫代步人把自己送回了4楼办公室。
他若无其事地问：“刚刚来的是谁？”
“是另一位总经理，正在视察生产间工作。”
“他每天都会视察吗？”
“对，生产部的荣光全都仰仗两位总经理的辛勤。”
员工马屁拍得飞起，按照程一梦的命令拿起撬棍，把原总经理的脑袋敲了个稀巴烂，又放进了柜子里。
紧接着拿上刀和桌上的文件，亲自把程一梦送到了大厅门口。
不是不想再往外走，而是代步人到了门口就双眼放空，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路两旁的雕塑幽幽凝视着机械犬，只消对方走出一步就会扑过去。
后者站在门口，出乎意料地开始破口大骂：“没眼色的东西，怎么，你们不是我生产部的成员，我就指挥不动你们了？见我搬这么多东西还不来帮忙，信不信我找你们领导告状？”
雕塑纷纷起身，簇拥到大门前。露出的皮肤惨白斑驳，机械头的屏幕闪着红光。
程一梦冷冷地看着他们：“公司真是什么人都招，财政尽花在这儿了。要我说，就得再裁几个，我看你们刚好！”
雕塑们站定，与其相比，机械犬显得格外娇小。
在程一梦的瞪视下，雕塑们默默抱起地面上的东西，讨好地让开一条路。程一梦哼了一声，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短短50米，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天几乎要亮了。机械守卫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大佬带着一群机械头乌泱泱过来了。
他看了看程一梦，又看了看他背后那些乖巧的雕塑，脑袋上的问号几乎飚了出来。
雕塑们将东西丢出大门，机械犬最后一个走了出去。他刚出来，天色骤然变得明亮，大约有早上八九点的模样。
门卫重新出现在大门前，站在门口的雕塑全都回到了基座上，一切变得正常。宋涛却顾不得这个，看鬼似的盯着程一梦看。
后者忙着捡东西，头也不抬：“干嘛。”
“大佬...”
宋涛殷勤地抓起刀和撬棍，声音恨不得能流出蜜来。
“怎么做到的，讲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