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要互为彼此孩子的干妈,现在她们合力经营一家企业,而乔佳音的父亲乔云波则开了一间心理咨询室,是很专业的心理医生。
方好没有回绝,她只是问:“这周末他有时间吗?”
“当然有了,你什么时候见他周末的时候闲下来过。”孟茹说,“而且你现在这样子,不去你干爸那边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会儿记得跟他说一声。”
方好于是答应下来。
那天她下楼去扔垃圾的时候听到有人聊起昨晚的跳楼事件,据说跳楼的是个在读初中的男生,因为受不了长期的校园暴力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者感叹道:“你看吧,人心还是很坏的。”
另一人啧舌:“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样坏的事,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吗?”
第二天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回学校去上课,见到了都柏林,他在人群中很显眼,顶着一头雾霾蓝的头发,想认不出他都有些困难。
他也认出了方好,走到她身边把一瓶牛奶递给她,是她经常喝的牌子,不过他手里拿的玻璃瓶包装很精致,她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是他拜托自己转交给乔佳音的,方好熟练地接过来:“给佳音姐对吧?”
但这次答案却不一样,他摇摇头,一双桃花眼在笑时特别勾人,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优点,包括但不限于帅,特别擅长利用他这张脸哄人,当然他也很会说话。开心的时候说漂亮话,不开心的时候路过的蚂蚁都要被他淬了毒的嘴惊死。
比如现在他心情应该不错:“佳音的那份我早上已经给她了,我听说你受了点儿惊吓,所以柏林哥哥来关心关心你。”
“谢谢你还能关心我,我现在没什么事了。”方好说,说着想起来一个人,“你昨天见到燕州了吗?他怎么样?”
都柏林闻言笑了笑,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来:“你们还真挺有意思的。”
方好却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单纯地感觉现在这情况挺有趣的。”都柏林往后看了一眼,但很快收回视线,目光落到她手上那瓶牛奶上,“他挺好的啊,和以前一样,上课赚钱两不误,什么事都没有,昨天晚上还去酒吧演出了,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见到了那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他的表现未免过于淡定。
方好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都柏林催促着走:“好了,快回去上课吧,牛奶一定记得要喝,特意给你买的。”
方好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他拉长了声音笑说:“牛奶一定要喝,超贵的。”
她才不信,这款牛奶价格是高了一些,但对于她和都柏林来说都称不上贵,否则也不会每天都买来喝。
都柏林这人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不认识都柏林的人大半会认为他是个混不吝的富二代,而认识都柏林对他的评价是,他个不错的富二代。
与他相熟的朋友时而戏称他为生在柏林的少爷,有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也有人生来就住在罗马,他稍微偏离了些,生在都柏林。
他什么时候认为东西贵过。
所以这瓶牛奶包含了都柏林认为贵重的东西。
是什么呢?
方好想不明白,但还是拿着那瓶牛奶去上课了。
下课后她去找乔佳音,这个时间乔佳音应该还在琴房练琴,方好就坐在外面等,看着对面楼并肩走过的身影。
虽然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但她还是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没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雨,方好记得今天的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她自然也没有带伞。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乔佳音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说陈云想扭伤了脚,她去医院接陈云想,让方好先自己去吃饭。
方好回复过乔佳音的消息后才下楼,雨还在下,势头没有半点减弱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瓢泼,白色的水汽几乎将眼前的世界笼罩,楼前一个身影匆匆跑过,溅起大片水花。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余光里闯进一片白色。
与此同时大门被推开,方好还未来得及看那片衣角的主人,就猝不及防地被凉风吹清醒,匆匆跑进来的保安抖抖雨衣上的雨水,看着他们说:“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紧接着一道声音入耳,声音有些熟悉,不过带着些喑哑,叫她不敢确定。
那人开口说:“就要走了。”
然后一把雨伞被塞到她手里,方好也是在那一刻别过头,先是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一根红绳,而后对上那人的视线。
是燕州,如都柏林所说,他现在的状态看不出有半点不对。
方好听到他对自己说:“今天刚好带了两把伞,看到你没有拿伞,这把伞你先用着。”
现在雨还未停,方好不多推脱,她接过来时说:“谢谢,明天还给你可以吗?”
是一把透明的雨伞,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图案,也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燕州站在她后方,她对他说话时需要扭过头,大厅里没有开灯,只被灰蒙蒙的天色笼罩着,他所处的环境有些幽暗,白日的氛围被剥离,周遭画面如被调过色调,像是渲染过的旧日电影。
他说:“我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回过头面对的是灰蒙蒙的天与斜织的雨幕,她撑开伞后无预兆地回过头,对上他依旧没有移开的视线,他像是在看着倾盆大雨发呆。
方好想,雨有那么好看吗?
大概也漂亮,校园里的栾树枝叶被冲刷得绿翠欲滴,金黄色的花瓣与嫩粉色的果实在风中飘荡,也有些被雨滴打落到水洼中,花坛里的花更加娇妍,不远处被玻璃门氤氲开的灯光模糊成一片,各种颜色揉在一处,像是一幅油画。
燕州手里也拿着一把伞,是黑色的,上面有明显的褶皱,伞带已经松开了,看样子他也要走。
方好依然看着他,一门之隔,外面是暴雨下五光十色的世界,而屋内是幽暗潮湿,是说不出的剔透的白,像一团雾。
或许伸出手那团雾就散了,所以她说:“要不要一起走?”
得到的是燕州迟钝两秒后的答案,他说:“好啊。”
推门开,风携着雨珠刮进来,那团雾好像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