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的勉强能从其中得些乐趣到后来的麻木，他们荒唐到半夜，直到后半夜，宋林桐实在是累得不行，才终于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住。

银色长发湿答答的粘在脸颊上，但是他太累了，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去。

宋林桐这一睡，便是一整天。

待他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寂千风那无辜而又可怜的面容，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师尊……”寂千风似乎是想要上前拉住他的手，却被宋林桐一巴掌拍回去。

“滚开！”他嘶哑着声音骂寂千风，但是后者似乎是被骂舒服了，腆着脸又来抓他的手，宋林桐无可奈何，只能忽略他。

“师尊，我喜欢你。”说着，寂千风就要上前来亲他，却被宋林桐躲过去。

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狠狠瞪着寂千风，抬手在寂千风的脸上扇出一声脆响。

这太不真实了，寂千风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真是疯了！”宋林桐颤抖着骂他，顺便把身前的被子拉得更高，遮住身前的所有痕迹。

这句谩骂似乎是惹怒了寂千风，青年狠狠探过身来，攥住他的手腕，死命将他按入怀中。

他拗不过，被寂千风带着，回到宗门。

原本清冷的青云峰上处处张灯结彩，每个弟子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对宋林桐道：“师尊，莫生气了，我们每个人都很担心你。”

宋林桐的心脏似乎变成了鼓，而那些笑容就是鼓槌，狠狠敲在鼓面上。

不对，不对劲，怎么能这样？！

他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淡了去，他拼命去想，却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他好像忘了什么，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

宋林桐觉得自己应该伤心，应该恐惧，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脸上诡异笑着，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跪在大红殿堂，和寂千风拜了堂，成了亲。

紧接着，他回到寝殿，把自己关进小房间里，每天只能见到一个人，他的夫君——

寂千风。

最开始他还愿意出去走走，看看他的宫殿，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出门，可是日子渐渐过去，现在，宋林桐只是缩在床榻上，盯着紧闭不开的大门发呆。

不知就这么过去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进来的人是宋林沐。

宋林沐款款走进来，坐到他身边，有些疑惑的问他：“哥哥，你不是最盼望和千风成亲吗？怎的现在又不愿意了？”

“最盼望……？”宋林桐轻轻喃喃着这几个字，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这么个不真不假的鬼地方，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对呀。”宋林沐用手支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你当初甚至不惜打伤沐儿也要带他离开，怎么现在竟是这般不愿呢？”

“我打伤了你？”宋林桐盯着和他长得别无二致的银发少女，有些怔愣的眨了眨眼。

“已经好了，哥哥不用自责。”少女咯咯笑起来，笑完，她又站起身，羞涩道，“哥哥，宗门还有事，我作为宗主不能不到场，哥哥好好休息。”

房门开又关，整个房间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宋林桐缓缓抱住双腿，慢慢蜷缩起来。

宋林沐的腿好了，还变得活泼阳光，他也和寂千风成了亲，被寂千风无微不至照顾着，宗门弟子都祝福他，这么美好的事，他怎么会觉得不真实呢？他怎么会不想要呢？

宋林桐把整张脸深深埋进臂弯。

后来，宋林桐什么也思考不动了，他不知在哪儿寻得的小刀，狠狠刺入自己的胳膊，贯穿自己的胸膛，希望结束掉这一切，结束掉这种不真实感。

可是每次都会被救下来。

他平静的看着满脸紧张的寂千风将房间内所有锋利物品全部收走，看着寂千风因为害怕而把他走哪儿带哪儿，一言不发，万分平静。

又是几个月过去，也可能是几年过去，甚至可能是几百年，宋林桐都没能从这种感觉中挣脱开，他反而越来越觉得不真实。

他想死去，是不是只有死去了，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这天，寂千风并不在青云殿，也没有带他，宋林桐提起一口气尝试冲撞身体内的几处穴道，看着手中逐渐显现的“清影”，宋林桐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嘴角带着血，却是笑得极其开怀。

房门被打开，迎着惊恐的目光，长剑没入胸膛。

他解脱了，从这九年多的美好又恐怖的日子中解脱了。

接着，他便坠入了无底湖水中，强烈的水压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一大口鲜血猛然呕出，染红了身边的湖水。

宋林桐狠狠闭上眼，又慢慢睁开，这湖水是对意识的侵蚀，难怪他下那么多保护结界都没用。

这么想着，宋林桐迅速转回身，却被鲜血蒙了满脸，他抬手挥了挥，又慢慢眨眨眼，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宋雪见和寂千风都不在，空茫茫的一片，让人心脏狂跳。

“小仙尊，那么美好的生活你难道不愿意呆在里面吗？居然不惜强行突破也要出来。”虚无缥缈的男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又有些发胀，像是吸满了水。

宋林桐本来想问寂千风呢，可是他张了张口，却猝不及防被灌了满口的水，带着铁锈味的湖水味道很不好，吓得他赶紧闭上嘴。

“你现实中那么担心他，还那么喜欢他，幻境里你们就能成婚，小仙尊怎么就是不愿意呢？”男子的声音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懒，却一语道破了宋林桐的秘密，“是因为你身边那个小东西吗？”

宋林桐脸色骤变。

“看起来是呢。”男子轻笑两声，又有些期待的卷起一点水，那一点水像是密度不一样般，迅速幻化成扇子的样子，轻轻敲在宋林桐的额头，同时，他周围裹起一块的结界，阻隔了湖水。

“你给我我要的东西，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把你的人也还给你，怎么样？”

“你要什么？”宋林桐警惕的问。

“你猜猜？”男子轻笑着，用那一把水扇子点在宋林桐的额头，霎那间，结节破裂，水流倒灌，全部灌进大脑。

宋林桐再次晕了过去。

大脑胀胀的疼，里面有些东西像是抓不住的流星，一闪而过，没有任何残存。

那上面的东西，宋林桐什么都看不到。

“放心啦，只是一些对你有影响的东西，你不需要。”男子的声音似乎来自天边，轻飘飘的毫无踪迹，却是真真切切响在耳畔。

宋林桐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了男子的声音，他对他说：“宋小仙尊呆会儿见，我叫究天，记好啦！”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间，他便睁开了眼。

坐在湖底的宋林桐有些茫然的眨眨眼，似乎是想爬起来，却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只能龇牙咧嘴的坐回去。

究天说要拿走他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宋林桐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少，该跑该跳，快活极了。

当然现在跑跳不了，宋林桐动一下都会扯到伤口。

不远处缓缓出现一抹玄色身影，那道身影身边还跟着一个浅色衣服的人，极度惹人注目的墨色扇子在那人手中乖乖巧巧。

“千风？”宋林桐眨眨眼，轻轻唤道。

“是我，师尊。”青年赶忙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扶起宋林桐。

“千风你没受伤吧？”宋林桐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许怔愣，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寂千风踌躇着开口：“没有，师尊身上的伤……”

“小伤不重要，雪见呢？”宋林桐随意摆摆手，银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无知又懵懂。

寂千风咧出一个笑容，乖乖巧巧扶着宋林桐，回答道：“师妹她受伤了，现在正在前辈的洞府养伤。”

“前辈？”问完这一切，宋林桐才把目光分给寂千风身后不怎么起眼的究天，他的浅色眸子闪着光，明亮而又真实，可是宋林桐却瞬间如临大敌般把寂千风拽到身后。

“你师妹和我身上的伤都是他造成的，千风你离他远一点。”

寂千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笑嘻嘻的回答道：“好，都听师尊的。”

“小仙尊你也太没有情谊了吧，我都把你想要的东西拿来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究天合上扇子，轻轻在宋林桐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抱怨自己的不满。

“我要的？”宋林桐看着他，“难不成是固灵草？”

“对，就是固灵草。”究天说着，手中瞬间出现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中央安安静静躺着一株草。

宋林桐并没有接下固灵草，而是仍旧警惕看着究天：“你拿走了我的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拿走了你的易魂丹而已。”究天的手中出现了一瓶丹药，展示给宋林桐，“一个宝贝换另一个宝贝，很值，不是吗？”

宋林桐一把抢回易魂丹，轻飘飘看他一眼，眼中嫌恶不加掩饰：“还给我，我不换！”

“为什么？”究天有些不理解。

宋林桐被噎了一下。

为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最终，他只是皱着眉冷冰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