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萨莉。”他挑了下眉毛说,接着闪身进来,把午餐放到了店门口的茶几上,眼睛依旧落在她脸上:“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显然,他看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帕萨莉控制住自己不要脸红或者表现出激动来,仅耸了耸肩。
“你要到哪里去?”阿尔法德没有就此结束对话,而是反手关上了店门,挡在门口问,灰眼睛仔细打量她的脸。仿佛得到她的答案,他才会放她过去。
“我正要去找谢礼。”帕萨莉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含糊地说,接着更多地生出了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阿尔法德一直都是她的盟友:他们都是坚定的单身主义者,都在为抵抗眼下的约会政令苦苦支撑。但如今,她可以说背叛了这位盟友。
“所以,你要认真跟他约会了?”他安静地问,语气让她越发不敢看他。
“当然不是。你知道的,他只是帮忙而已。”她说,内心有些煎熬——一方面,她后悔自己一开始就该随便扯个谎,先把他应付过去,不然等会来不及去通知谢礼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没必要这么做。因为现在所有能出具约会证明的地方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相对隐私——她要是跟别人约会,阿尔法德最终总会从八卦的魔法部熟人嘴里知道。
“那是谁?”他又问,声音变得冰冷起来,还有些颤抖,似乎相当生气。
这回,帕萨莉感觉到有些委屈了——诚然,她能理解阿尔法德的感受,如果朋友脱离了单身大军,投向了某个姑娘的怀抱,她也会觉得失落和孤单。毕竟这意味着接下来她就得独自面对沉重的税款并想出各种歪招避税。可作为朋友,她也很快会为他感到高兴,还会很好奇那是一位怎样的姑娘。
“一位我感觉还不错的男士,我们决定正式约会。”刺伤让她忘却了背叛的心虚,甚至没顾得上害臊,就理直气壮地抬起眼睛说,“所以我现在正要去感谢谢礼并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可以跟女伴享受整个夜晚时光了。”
“是吗?你们是哪里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你别是被人骗了吧?”阿尔法德的脸上掠过惊讶和着急,声音也颤抖得更厉害了,但帕萨莉更多留意到他语里的轻视和敌意。
“我们不久前在一个学术会议上认识,他是个外国人,”帕萨莉撒谎,同时捏紧了手里打算用作礼物的红酒,用紧绷的声音说,按捺住委屈、恼火和失望——她不能透露汤姆的身份,于是出于条件反射地编瞎话,随即又觉得根本没必要透露过多信息,于是更生气了:“而且,我们还只是处在初步了解的阶段。你怎么就能判断我被骗了呢?”
“那也没什么两样!你才跟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才见过几次……几次面,就觉得他不错、要去跟他约会吗?!”阿尔法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质问,脸张红了,声音拔高了,抖得也更厉害了。
店里一片死寂。所有的人偶都定在了原地,表情变得呆滞,似乎也被吓得不知所措。
帕萨莉从未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哪怕当初被逼着订婚、不得不暂时接受未婚妻的存在时,阿尔法德都没像现在这样:他的脸颊和眼眶因为激烈的情绪而越发通红起来,那双总是自信坚定、甚至有时颇为冷漠的灰眼睛里此时流露出抗拒和恐慌。他紧紧盯着她,眼里也开始泛红,逐渐渗出泪光,脸上也显出不愿相信的急切来。
顿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稍微偏过脸,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又转回来看着她。这回,他的眼中和脸上出现了恳切和几分希冀:“你是认真的吗?我觉得你该谨慎一些。现在不少外国人正在利用‘约会令’骗财骗色。或许你会愿意让我帮你看一下,现在我跟移民部的人很熟。”
帕萨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适才所有的不忿、气恼和失望都不翼而飞,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并固执地盘旋不去:难道过去了这么久,阿尔法德还对她抱有好感吗?
不——至少他此时看上去对她绝对不止“抱有好感”那么简单。
怔怔地跟那双越来越黯淡的灰眼睛对视着,余光扫到对方逐渐褪去血色、变得异常苍白的脸,她从未感到如此无措和无力。
“……阿尔,我对他有好感,他也对我抱有同样的感觉。我很抱歉。”最终,她艰难地说,想去拥抱、安慰他,但忍住了。
阿尔法德的脸色随着这几句话彻底变得灰败,似乎最后一丝活气也离开了他的身体。与此同时,他的脸颊也仿佛一瞬间消瘦了下去。
“……是吗?那就祝你今晚过得愉快。”吞咽了一下喉咙后,他迅速移开了目光,压低声音说,旋即转身冲出了店外。
两秒内,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爆响,他幻影移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