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黛雪来到棺木旁,看着里面的孩子出神。
她害怕孩子刚醒来一瞬间又陷入沉睡,没有了阵法的维持,他能活多久。
他是无辜者,被强行活着又意外醒来,没有完全死去,有活着的机会那他就有活下去的权利。
原诺卿周红思亦飞跃到棺木身旁,身体被商徼保护得很好。
手腕上的丝线尽是无奈痛苦。
周红思无法救人,千黛雪和师兄甚至观里的叔伯们他们有,带回去是好事吗。
“黛雪,你是想把他带回去。”周红思信她,可后事谁都无法保证,他是妖,刚才还杀了他的父亲,他好了之后不怕他恨吗,他复仇吗?
千黛雪:“先带回去吧,他并无过错,他父亲的错自己承担,他以后是否复仇还是放下皆随他。”
看了一眼棺木中的孩子,再看一眼原诺卿,等候原诺卿的回答,“他日向善不伤及无辜便任他选择,仍作恶,那就请师兄处置。”
半死不活的孩子,留下自生自灭必定是不可以,“行,带回去,看师叔他们又什么办法。他有生存的权利,以后的事以后说。”
“多谢师兄。”
原诺卿直接将孩子放入储物袋。一瞬间洞府地动山摇,碎冰掉落,地缝凹陷,商徼布置的阵法与洞府相连,孩子被带走,阵法也就无用,得赶快出去。
“这边,快走。”千黛雪后退,手肘碰到墙壁碰到一块按钮,一道小铁门出现在背后。
三人一前一后出来,眼前一片雪白雾霾,他们正前方的雪山安然无恙,毫无异样屹立在前。
谁曾想里面是难以进入的秘境。
原诺卿腰间储物袋发出叮咚撞击声,“不好。”他把孩子放出来,待在储物袋中还是不合适,孩子额头被撞了几个小包。
千黛雪上前抹去小包,传入一丝灵力,孩子无异样才放心下来。
一番折腾,又是破洞而出,出了一个侯崎的洞府,又出来一个商徼的冰窟,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她不想再来了,还有下一次,就证明还有妖怪作乱,它可不想再出现什么难平的妖出来。
御剑飞于高空,原诺卿一人在前面开路,由于带上那孩子,千黛雪和周红思同御一柄剑,周红思在后,孩子护在中间。
原诺卿本想由他带着,可千黛雪不想麻烦原诺卿,这人是他要救的,带回去不好与人解释,最富决定有她们二人带着最为稳妥。
周红思感受到他生命体征在下降,忙道:“黛雪,他的脉搏似乎要停了,怎么办?”
“我看看。”原诺卿闻声,停下御剑,朝千黛雪他们方向而去。
孩子脸上手变得苍白,体内新鲜的血量消耗过快,没有法阵的加持,他体内的血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原诺卿在他眉心点一下,割破自己的手腕,用他的血注入到孩子的体内,“加快速度,回去再想办法。”
尽管有新鲜的血注入,但起不了多大作用,不出片刻,他的脸色僵硬,体温下降,千黛雪担心,只好让周红思在前御剑,她来给他输血。
一路上,三人轮流给他输血,由于千黛雪的血特殊,由她来,更合适不过。
原诺卿输入大半,千黛雪只需要输入三分之一,就能维持现状,由此这个输血的重担就交给了千黛雪,她输入大半,原诺卿和周红思只要维持他的生命即可。
一路奔波前往山中,不让孩子遭受太多痛苦,在速度上稍微提一点,保证他的命,他们兜兜转转比平日慢了半个时辰。
一到山门,先到忘微山里面,好在有先见之明,周红思传信过来,解释缘由,各位真人才有准备的时间。
把从不外露的千丝寒冰棺都拿了出来,穿过厅堂,原诺卿抱着孩子进入内堂炘塔,千丝寒冰棺则放在炘塔最底下一层。
炘塔内,只有一条通往地底的楼梯,四周空荡,没有扶手,狭窄而陡峭,越往下,视线越受阻,白茫茫一片。
除了脚下的楼梯看不见其他东西,来年塔的墙壁都看不见,仅能凭着直觉径直往下,直到到达底层才能看清塔内的样子。
塔底花团锦簇,犹如世外桃源。
从上往下看,和从下往上看,绝然两个世界,一个如同鬼界,一个如同仙界,一个令人心慌胆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
炘塔外面有一条河流,两侧种满繁花,塔两侧有环绕两条路,原来从上到下只有一条狭窄的阶梯,在塔顶是看不见其他路,从下面看有两条路通往上面,而从地下不能走阶梯只能从两侧上去。
孩子在炘塔中沉睡了五六日终于有了起色,所有生命体征都恢复正常,不需要鲜血都和普通人差不多,整个身体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僵硬,是活生生的皮肉。
周红思给他擦着脸,给他那只受伤的手腕患有包扎,他整个身体除了手腕的地方,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
大抵是因为他的这只手腕吸食的鲜血过多,手臂到手腕到手背整个经脉都是秃在外面,每一道脉络红线丝显然可见。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周身穿着红衣,几缕细辫子搭在额间的周红思。
蒙蒙中他好像见到了母亲,温柔的照顾着他。
周红思发觉孩子的方向在看他,抬眼看过去,一双水灵大眼睛转动。
周红思喜出望外,他竟然真的醒来了,朝着坐在门口的千黛雪喊道:“黛雪,他醒了,孩子他醒来了。”
千黛雪起身迅速来到周红思身旁,看着千丝寒冰棺中的小孩的一双眼睛,说道:“不一样了。”
身体温度不是那么苍白了,眼睛里是黝黑光彩的。
千黛雪伸出右手在他的心脏上十公分处检查,跳动的心脏,鲜红的颜色,确定的是他活过来了。
“我可以出来吗?”小孩说话还带着稚气,有点沉闷的问道。
千黛雪回答可以。
小孩弯曲着腿侧身,手撑着棺木站起。
“我帮你。”
周红思弹指将其从棺材之中捞出来,凭空幻化出一张桌子,把他带到桌子旁边坐下。
给他喝了一些露水,忍不住问道:“你记得你是谁吗?你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灺。”
千黛雪听着看着明明是一个孩子,表现出来的带着成熟。
他诺诺连声是怎样的成熟都改变不了他还是孩子。“我记得你们的声音,在之前的那副棺材里面我虽然躺着没有知觉,也说不了话,动不了,可我的脑海中一直都有你们说话的声音,还有——父亲的声音。”
千黛雪和周红思都震惊了,他居然都知道。
“你们是来杀我父亲的,我知道。”
“你们杀了我的父亲,可还是救了我。”
“你——”周红思自认一个孩子弄不出什么风浪,但还是保持警觉,保持距离。
他感觉出来了,将双手垂落摆放,放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也很理智。
“我说这些并不是恨你们,责怪你们,我一直都知道父亲为了救我,他做了什么?害了多少人。我的大脑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可我说不了话,不能告诉父亲不能再继续了,不要救我,可我阻止不了,我很伤心,也很愧疚。”
他看向千黛雪,“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记住了你的声音,那时就很想,你杀了我,这样就可以避免其他生命的消失。”
?灺垂下眼眸,看着他的手,曾经在那一只手上是吸血的脉络,现在虽然好了,造成的伤害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你并没有那么做,就只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就走了,我想叫住你,可我做不到。”
“你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吧,可我真的不想再以这样的生命形式下去,当父亲一次两次都带了人来救我,我很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我不恨你们,父亲他的事,就要为了是要付出责任付出代价,他伤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但他是我的父亲,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不能评判他有恶,不能责怪他,但我想阻止他。最后死在你们的手上,多想他就能以此解脱。”
千黛雪相信他,他眼底的悔过骗不了人。
“你是怎么中毒的?”
中毒,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父亲急匆匆的从外面刚回来,满身都是鲜血,见到我就想把我带走。但一切来不及了,后面有几个人正在追杀着父亲,我一路跟着父亲四处躲藏,后来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父亲与他们打斗,一不小心就怕多一点弄到了我的身上,我才中了毒。”
追杀,逃离,是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吗!商徼在那般凶险的时候都护着他,孩子被他伤了,当时好不到哪里去,难道这就是命运。
“父亲他是无心的可他最近死了感到愧疚关系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救我,他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人,但都没有用,最后一次有人主动找到了他并且做出了交换条件,才有了你们所看到的那个阵法。”
“你知道他们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吗?”
“不知道,他去见那个人的时候,他们的谈话我听不到。”
“那应该是那个人屏蔽了你的五感。尽管可能知道你并不会听到,但他做事太过小心,以防万一还是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的其他人都不得探听一点。”
“也许是吧。”
“再后来,父亲把我放在了那个小棺材里面布下阵法,抓人来喂养鲜血。”
“我的脸也是因为那次中毒之后溃烂毁容,抓来的那些人当中,父亲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将他的脸取下来,给我使用。”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脸确实是溃烂着,但是后面和师兄师姐他们去了之后,你的脸就变了一个样,我就知道 ,顾念他们抓来的人,其中一部分给你送血,其中一个人的脸给你,而剩下的那些人都给了顾念。”
?灺说:“是那个说话很好听的姐姐。”
“他的声音很好听,她的脸受伤也是因为父亲。”
“那时她刚见到我的时候,破坏了阵法,还看见了我溃烂的脸,父亲大怒,便释放毒液,也想让她同样遭受着被毁坏的脸承受的痛苦。”
“原来如此。”
“?灺——”千黛雪想继续说着什么却话到嘴边停住了。
一个只有一两百岁的小妖,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了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纠结与痛苦,经年累月不被影响,他的坚韧理智,远超乎她的想象。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