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曼丽多情的大眼睛轻轻转过去,长长的睫毛覆在那大眼睛之上,将那满满的怨气敛藏在盈盈水眸之中,嘴唇微微翘起,曼妙的风情将发未发。
明帝琢磨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又被他哀怨俏丽的模样打动,心里头便忍不住想要安慰他,抬起脑袋吻向他透明花瓣一般精美的唇,吻了好一会儿,方才解释道:“朕倒也不是说只喜欢有脾气的,没脾气的朕也喜欢的,泉儿、柔儿,朕近来都很宠的。还有澄儿,他是最没脾气的,可朕心里头,也是很爱他的。只是这有脾气的就像坛烈酒,芳香四溢辛辣刺鼻,最让人抓心挠肝。那没脾气的,就像是清淡温和的粥水,滋养身体缺之不可,只是相比于那烈酒,终究少了点烈度。朕饮着的时候,也爱其甘醇,不饮的时候,就不容易渴念。”
她这话说得十分坦诚,她是想告诉安澜,他哪怕从此之后都是规规矩矩地给她做贤内助,她也会继续爱他的,当然在她心里,安澜绝对是个有脾气的,敢于匡谏她,不准她行为轻肆的皇后,怎么可能是没有脾气的呢?
但这话全然没有安慰到安澜,安澜心中思忖,明帝这意思分明是嫌弃冷清泉和沈知柔两个近来过于顺着她了,以至于她觉得缺了点烈度,看来他之前以为明帝一统了天下,容不得半丝违逆,从此后便只喜欢恭敬温顺的男儿了,这个理解并不正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帝便是再容不得男儿违逆她,心里头喜欢的也仍旧是胆子大有脾气的男儿,她甚至会看不上小心讨好她的男儿。毕竟作为姚天至尊,想要男儿的温顺讨好,实在是太容易了。触手可得的东西,女子们是不会珍惜的。
安澜思量至此,便知道自己此刻决不能再贤惠下去了,便是装也要装出个有脾气的样子来,他嗔她道:“臣侍就知道陛下是个薄情的,男儿家谁对陛下巴心巴肺,陛下就说人家是清汤寡水,嫌弃得不得了,谁给陛下脸色看,陛下就当人家是宝贝,上赶着去哄,臣侍一片真心爱陛下,舍不得给陛下脸色看,少不得也要被陛下嫌弃的。臣侍以后再不要做陛下的贤内助,臣侍要做个随心所欲敢顶撞陛下的皇后。”
他说着话,下巴往上一扬,神情又骄傲又可怜,像是一只受了气却要竭力维持尊严的小麒麟。明帝被他逗乐了,调笑道:“宝贝不想做朕的贤内助,那就给朕做个小娇后吧,娇后乖,别这么哀怨,朕这就宠你。”
她话音未落便身体力行,愣是把安澜不浓不淡的哀怨全都化做了肆意燃烧的火焰,在这静谧的夏夜,两个尽情缠绵,酣畅得如同倾天而降的雨。
次日早上明帝醒过来,方才发现昨夜下了一场倾盆大雨,而拜这大雨所赐,返京的路途泥泞不堪,这自然是不能回京的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又留了一天。
天子没有起驾,最开心的是三位小皇子,他们可以在宫外多玩一日,尤其是在雨后的池塘边上观赏小青蛙,实在是一件快乐有趣的事。而最为惶恐的则是河道上大大小小的官吏,她们想要督促士兵工匠们干活,却因地上全是泥水,引得士兵工匠们抱怨纷纷,待要让士兵工匠们歇上一日,天空已经不再飘雨,实在没有停工的理由。
左右为难之下,工部尚书岳飘被推出来谒见天子请旨意。明帝此时已经返回内室,正抱着安澜睡回笼觉,听见岳飘奏请,很不高兴地出来见她,见岳飘连这样的小事都要请示自己,明帝发作道:“岳卿可是工部尚书,这点主见都没有?”
岳飘认怂地一摊手,随口就把假柳笙卖官的事讲了出来,“臣只是个工部尚书,当然做不了这样的主,臣要是柳相国那等身份,连亲王世女的升迁都敢趁陛下离京自决,自然不需来问陛下。”
明帝敏锐地注意到了岳飘这言外之意,吻她道:“弦歌这两日升了谁的官职?”
岳飘把她听到的假柳笙升迁官员的消息尽数讲出来,隐去了假柳笙收银子受美男的话,只提假柳笙所应允的官员晋迁。明帝忍不住凤眉微皱,她有些想不明白,这弦歌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