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背后有人,否则一个小小的知府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季临接过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季大人说的极是。不过——”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季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静观其变。”说完,他又端起一盏茶喝了起来。
沈辞有些无语,季临这人说话就是这般,故弄玄虚,真是的,好好说话不行?
他正想着,余光就瞧见青松走了进来,他的形容有些狼狈,身上衣袍显然是刚换过了,但头发上却有些水珠,饶是擦干了发梢,却仍旧在滴着水。
沈辞瞧着他的这个模样,有些吃惊,急忙问道:“青松,你——你这是怎么了?”
青松走进来,对着两人行礼后,这才转头朝着沈辞道:“方才与那些人打斗后,不小心落了水。”
“落——落水?这是怎么回事?”说完,还不待青松回答,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确定地问道:“那常胜是你放的?又是你去救的?”
青松点头。
“不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有些不懂了。
“不这样做,你能撬开常胜的嘴?”季临淡淡道。
“怎么不……”沈辞反驳的话说到一半,他便住了嘴,那常胜软硬不吃,他的身上都是鞭伤,鲜血淋漓,后来又关在水牢好几日,也没让他开口,如今他是开口了,却也死了。
“既然他不开口,那就让他看清他效忠的主子,心灰意冷之下,想必他是会说的,只是——”只是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既然知道那金矿与唐叙有关,那这事就好办多了。想到这,季临淡淡扫了一眼沈辞,“接下来那些人就靠你了。季某早就听闻沈大人对付犯人极有手段……”
“季临——你!”沈辞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的转身就要走,走到一半,他回过头来气鼓鼓地说道:“劳烦季大人下次要做什么事,能否与沈某说一声?毕竟皇上派沈某保护季大人的安危,沈某总要知道些什么吧?”说罢,不等季临说什么,沈辞便大步离开了。
青松瞧着沈辞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您为何不让沈公子提前知道我们的计划呢?”
他等了半晌,以为他家公子不会回答,刚要说话时,他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何况,以他的聪明未必不会猜不到,一个殿前司指挥使,未必是我们看到的真实样子。”
“公子,您是说,沈大人在我们面前藏拙?这——不会吧?”
这次却没有人回答他。
两人静默良久,季临才道:“许清月,醒了吗?”
青松刚想摇头时,门外便听到思竹有些欢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隐约听到她似乎是在说,“季大人——我家小姐醒了——”
青松刚想走出去时,就见身后有人越过他,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他的步履很快,直到见到思竹,他急切问道:“当真!她——她真的醒过来了?”
思竹喜极而泣,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她的眼睛通红,“是,季大人,我家小姐醒了,正是她命奴婢前来,我家小姐说,说想见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季临已不见了踪迹,她愣在了原地,随即反应过来后,又朝着许清月的院子走去。
先前她方从蓬莱山出来后,因先前在蓬莱山中辛勤劳作,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想却一病不起,只因她心中挂念她家小姐,尚有一口气在,期间季大人也给她请了大夫来,都丕见效,她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
后来,她听照顾她的奴仆说,她家小姐回来了,她想撑着一口气前去看望,却发现竟起不了身,想到这,她的眼角又开始酸涩起来。
她不敢去看望她家小姐,她怕过了病气给她家小姐,直到有一日,她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时候,竟发现床头前竟然站了个人,待她仔细瞧着,却发现竟然是冷羽。
她挣扎着就要起身时,就见冷羽忙道:“思竹,你莫要起来,你如今还病着,就躺着吧……”
思竹瞧着冷羽,她的眼角不自觉的划过一丝泪来,哽咽道:“冷羽,我莫不是就要死了,我怎么会见到你,你不是也死了吗?”想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冷羽的衣袖,艰难开口道:“冷羽,你既——既然在地府中,那——那公子不会也在这?”她说了这话,便开始咳嗽不止,仿佛要将这五脏肺腑都要咳了出来。
她知道,她应当是死了——
可死了的人,为何会感觉疼痛?难道那些志怪话本写的是假的?
想到这,她不禁苦笑,她还没有见过小姐一面,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的就死了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冷羽的手帮她轻轻地拍了拍后背,声音带着些促狭,“谁说咱家公子死了?”他停顿了会,又继续说:“放心吧,你也不会死。”说完,他从怀中的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手心朝上,随即将那药丸递给了思竹。
思竹不解的看着他,冷羽笑道:“快吃了这药,睡一觉,醒来后,你的病就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蛊惑。
思竹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拿着那一颗药丸就吞咽了下去,冷羽瞧着她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中不觉好笑,他将思竹扶着躺了回去,声音轻柔:“思竹,乖,好好睡一觉。”
听着冷羽的声音,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待她醒来,已是十日后,醒来时,她觉得自己的病好像好了,身子也没有像之前那般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
她起身穿好衣物后,想去找冷羽,却被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拦住,那人她见过,正是季大人身边的青松。
她瞧见青松,不禁上前抓住他的衣袖焦急问道:“青松大人,可知我家公子在何处?还有冷羽,他们怎么都不见了?还有我家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青松瞧着她焦急的模样,一字一句道:“许公子与冷羽去了唐府,至于许姑娘,她——还没有醒过来。”
此话一出,思竹的手瞬见放了下来,半晌后,就见眼前的姑娘眼含泪水,“我家小姐还未醒来吗?”
“醒了一次,后来又昏睡了过去。”青松见面前的人哭的伤心,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当真?”
青松点点头。
思竹原来哭着的脸,瞬间又笑了起来,她这样,让青松都有些说摸不透。
就这样,思竹那日就去许清月的房中照顾着,虽然她自己也是刚醒来不久。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不怕,因为她知道,她家小姐也会与她一样,会醒过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这边的季临方来到门口,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正斜靠在窗前的小榻之上,许是听到声音,她下了小榻,正要转身去,下一刻,她便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带着一丝淡淡的月云香,她方要挣脱的手,瞬间放了下来。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季临——你——怎么了?”
然而身后的人却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让她有些不自在,耳朵上泛起红晕,脸上也烫的不像话,她刚要挪开时,就听身后的人闷闷的声音传来:“许清月,别动,让我静静地抱一会,就一会儿——”
许清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既然他不让她动,她便不动吧。
只是他抱的太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之人终于放开了她。
她以为她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却不想,被人拉着手转了个圈,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子便埋入这人的坏中,她的脑袋磕到了他坚实的胸膛。
虽然他的动作轻盈,可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疼。
她不禁有些生气,抬手就要去打,却不想手却被他抓住,她不禁抬起眼眸去瞧眼前的人。
眼前之人的眼中带着些歉意,只是那含笑的眼睛,耀眼的让她有些挪不开眼睛,她没好气道:“季临——你这是做什么?”
“看你——”
许清月见他这么直接,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低声道:“季临,你放开我——”
她的话音刚落,下一刻,眼前之人又将她紧紧抱住,“不放,说什么也不放!”
“哎呦——”只听的许清月低声喊了一声,季临忙放开了她,“许清月,你——你怎么了?”
许清月见目的达成,跑开了他的怀抱,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没——我没事。”可是,她一抬头,就见季临有些生气的脸时,她不禁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道:“哎呀,大人——你别生气呀——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绝没有下次。好大人,您就原谅小女子这一回吧?”说完,便听见季临的笑声。
许清月一时有些生气,“季临,你竟然骗我?”
“彼此彼此。”季临笑道。
许清月环视了四周,才正色道:“大人,我怎么没见到我阿兄?我不是让思竹去叫他了吗?你瞧见我阿兄来了吗?”
她刚说完,就见季临拉着她在小榻上躺着,半晌才道:“许大哥,他和冷羽出去了,应当过两天就回来了。”
“当真?”
季临点点头,“你放心吧,许大哥说要去云若寺给你祈福,愿你快些醒来。”
许清月虽有些怀疑,却又想到她阿兄定然是见她不醒,便才信了这些,虽然这云若寺香火鼎盛,远近闻名,听说灵的很,若是往常,她是一个字不会信的,只因她阿兄不信神佛,眼下阿兄这是来者不拒?
季临见许清月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便稍稍放心了些。
她应当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