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还有两只脚,十个趾头。’那公子听了就笑:‘这一袋宝石,还值不了十个趾头,五个趾头才差不多,咱们这回就玩五把。’于是我们又赌,依旧是比大小,也是赌神保佑,赌运上了身,我与那公子连玩五把,依旧是把把都赢,于是又将那袋宝石也收进口袋了。”
白瞳人讥笑道:“想来你们不是只赌了十五把,若是一把丢一个趾头,我想你一定是输了两局,不然你怎么会失了两根脚趾?”
熊四道:“是,大人说的不错。等到这十五把比完,我的赌瘾已经是再也克制不住了,也许是前头连赢了十五把给了我自信,最后也从心里生出邪火来,先前只是小心盯着那公子身边的女人看,后头胆子大了起来,就半点没有遮掩了。”
白瞳人道:“那女人被盯着,公子不生气吗?”
熊四道:“不,那公子神情很是微妙,他问了我道:‘你喜欢这个女人?’我就老实告诉他:‘我这么多年来因为赌博,身上没有半分钱,至今没有正经讨到过一个老婆。’那个公子盯着我半天,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实在瘆人,眼睛也阴恻恻的,我叫他一看,大腿都打战了,急忙跪倒在地上说:‘我是说瞎话,您不要怪罪我。’那个公子却叫木亚一把将我捉回椅子上,说:‘食色性也,你既喜欢,不如我们赌上一把,还是五根趾头,五局三胜,若是你赢了,我就把这女人送给你。’”
白瞳人声音又冰又冷,比之十二月呼啸的寒风更叫人发抖:“无耻!荒唐!那个女子不是人么!怎么就被你们两个人当做是个物件博弈摆弄!”说话间白瞳人又伸出手来在熊四面上连掴两个巴掌,那力道又沉又重,直打到熊四头昏,可是在他眼中,却是见到那白瞳人又显神通,那手臂忽的伸长又缩短,心中更是畏惧,不敢有任何反抗。
只听熊四道:“大人打得好,骂得对,小人真的该死!小人……小人不是人!”
白瞳人听他讨饶,冷哼一声道:“后来怎么样了?”
熊四忙声应道:“起先还是同前面十五把一样,小人又连胜两场,可到了第三把,那公子却比我硬是大了一点,我尚未来得及反应,那木亚的人便将我抓住,脱了我的靴子,一刀狠狠扎了下去,切断了我的小趾。”
“我当时才知道,原来这五局三胜里,若是我输了一局,便要断掉一根脚趾,若是我输完了,便会要了我的性命,我当时吓得半死,可上了赌桌,不分个胜负又怎么能下桌败走?况且还有两局,只要其中我再赢一局,便能保住性命,带走这个女人和两大包珠宝。”
“大人有所不知,有的时候,赌博这一事,本事和手气都是次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就是看谁先心里忍受不住,败下阵来,若是心里有一口气在,便真的会有绝地翻盘求生的可能,我是赌桌上的老手,晓得越是这样心中越不能慌,可是谁知道第四局……”
那白瞳人冷不丁出声道:“第四局,你又输了。”
熊四点了点头,那眼睛迷瞪起来,像是在回忆那时的事:“那时候骰盅打开,我仍旧是输他一点,那木亚的人一把捂住我的嘴,便又往下一刀,我于是又失掉了我那第二根趾头。我那时候疼得要死,话都说不出来,那公子怕我失血死了,叫木亚喊人将我的伤处裹了,同我说道:‘你胜了两局,我也胜了两局,胜负与否就看这最后一把,若你赢了,这女人和两袋子珠宝你自可带走不说,我还饶了你一条性命如何?’”
“此时一到关键时候,已经是上了下不来的船,没有退缩的道理,我想着我这烂命一条,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把,生与不生就在此时,便也摇动骰盅。那公子也一并摇动起来,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搁在那桌上。”
“那公子仰靠在椅子上,依旧是面上带着微笑,只是他这回并不自己动手开,反倒对旁边的女人道:‘你来。’那女人面色惨白,抖着手将那骰盅揭开,却是五个骰子都是六点,我一瞧着数,只觉得心跳不止,连呼吸都缓不过来,我晓得死也好,活也罢,便在这小小的骰盅之间,况且若是要死,早晚都是要死,便眼睛也是不眨,将那骰盅揭开。”
熊四的眼睛已经不知道在看向哪里,面上满是兴奋的红光,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露出痴狂的笑容,眼珠子突出眼眶,感觉随时都可能从眼眶里落出来。
“赌神保佑!那五个骰子方方正正都是六点朝上。”
那白瞳人沉默一会儿,冷声道:“平局,是你胜了。”
那熊四言语之间似乎还带着当时的欣喜与欢悦,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是啊!我胜了!我胜了!”
说完他竟手脚抽搐抖动起来,面上挂着一种奇特诡异的微笑,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动,口中含糊喊道:“我胜了!我胜了!”
一片黑暗之中,所有清明的意识已经逐渐在离着这人远去了,他陷入一种谵妄痴狂的状态里,脸上露出那一抹傻笑。
——熊四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