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之翼 中篇

医院内，加荷里斯待在实验室里，愁眉苦脸地看着机器上的仿真结果，和自己预计的还是有一定差距，但他找不出这些误差的来源。

“果然，还是样本数太少了么……”他一只手抵着下巴，低声喃喃，“得再去档案馆筛选一下有没有遗漏的数据。”

他说着，便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他刚刚离开实验室不到半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摇头晃脑地震动着，这个消息却已经无法传递给加荷里斯了。

“快接啊，快接啊！”手机对面，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的鸣海十分焦急，他只是出于有备无患的心态存下了加荷里斯的电话，没想过会用上的，却没想过第一次用上会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

鸣海急得快要掉眼泪，他稍微停下脚步，做了一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没事的，加荷里斯先生说过，高文先生很强。

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正午12:00，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正午时分的高文先生是最强的，不会有事的。

他又握紧了手机，转了个方向，朝着医院的方向跑去。

既然加荷里斯先生不接电话，那自己只能亲自去找他了。

尤利西斯双手握住剑鞘立在身前，那是一个标准的持剑礼，礼毕，他压低剑尖对准高文。

现在他使用的并非标准武器，而对手又是高文先生这样的剑技高手，不能循规蹈矩地使用传统的剑术，需要随机应变。

高文侧身面对尤利西斯，单手握剑抬到眼前，鼻尖轻碰了一下剑柄，这也是一种持剑礼，礼毕，他也一点点压低了剑尖。

“就算你只是用的剑鞘，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高文严肃地看着尤利西斯。

“遵照您内心的意愿即可。”尤利西斯显得十分冷静，“我接受了您的邀请，也自当全力以赴。”

高文微微眯起双眼，压低身体的重心，右脚蹬地，几乎在瞬间就来到了尤利西斯的面前，强大的压迫感让尤利西斯差点没来得及反应，求生的本能驱动他的双手抬起剑鞘挡在面前。

“铿！”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亮又刺耳，冲击力把尤利西斯往后推出好几米远，他的膝盖几乎都要触碰到地面了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没有倒下。

“真不愧是高文先生。”尤利西斯绷紧身体，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折服，“亚瑟大人对您的评价是很高的。”

高文没有给尤利西斯说第二句话的机会又冲了过去，极快的突刺让尤利西斯除了拼尽全力地躲避之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击，而尽管他已经拼尽全力躲避，他的身体和脸颊依旧留下了不少伤痕。

不断的后退让他已经快要抵到街角墙壁的边缘，他用视线的余光朝两旁观察着寻找突破口。

“你还有分心的余地吗？”高文一记突刺直指眉心，尤利西斯往侧面翻滚，顺手击碎了一个消防栓，高压的水流朝着高文喷过去，但他竟双手握剑把水流从中间劈开，旋转着剑身引导水流的方向，水流被完全引导到他身侧之后，他再用力踏地，整个人高高跃起，借着重力朝尤利西斯砍过去。

尤利西斯不敢冒进，连忙向旁边躲开，高文重重地落在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坑，裂纹如同蜘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场面一片狼藉。

“我不相信亚瑟教你的只是不断地逃避。”高文重新站直身体看向尤利西斯，“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无可奉告。”尤利西斯额角冒出冷汗，他稳住自己的精神，做了一个深呼吸，目光掠过剑鞘尾端看着高文。

“这是日本剑术的架势。”高文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东西了？”

“这也多亏了帕西瓦尔小姐的熏陶啊。”尤利西斯足尖画出一个半圆，手握剑鞘的开口处，尾端紧紧地贴着小臂内侧。

高文抬起手，剑尖对准尤利西斯，极速向他刺过去，就在日轮之剑的剑尖距离尤利西斯还有三寸远的时候，尤利西斯忽然旋转手腕，把剑鞘往上翻起，如同打刀一样自下而上的斜撩，是一个逆风的切返技。

“铛！”

剑身与剑鞘，金属之间的碰撞发出共鸣，高文觉察到指尖有一丝麻痹，他立刻后撤半步，尤利西斯则趁机上前，剑鞘始终贴着剑身向前滑动，鞘尾在接近剑柄的时候突然向上挑起，剑格顺势往上，高文惊讶地挑眉，随即果断地松手弃剑，日轮之剑被高高地抛上天空，高文一个空翻朝后，落地的同时，视线在一瞬间锁定剑的位置，然后朝着下落的预判点扑过去，在接到剑的时候继续顺势往前滚了一圈，整理好架势之后迅速站了起来。

尤利西斯在这期间也做好了下一轮攻势的准备，他完成了送足，剑鞘如同太刀一样朝着高文水平斩出，在中途切换为突刺，高文眼神一凛，侧身躲过突刺，剑身贴着剑鞘画圆卸力，将尤利西斯的剑鞘荡开。

尤利西斯换手握剑鞘，让剑鞘在手中转动起来搅动地面的碎石，然后在旋转的过程中，用鞘尾将它们朝着高文击出。

高文没能全部躲闪，被其中几枚碎石击中了手臂和大腿，尤利西斯停止旋转，双手握紧剑鞘，压低了身体重心，鞘尾对准高文的左眼向上刺去，高文本能举剑格挡，然而尤利西斯却中断了刺击，翻转手腕以“抬剑”的姿势掠过高文的剑身，将剑鞘高高举起，剑鞘带着破风的声音劈向天灵盖。

高文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仰头，鞘尾掠过他的鼻尖，甚至削断了几根他的发丝，躲过这一击之后，他立刻双手握剑从下往上如同负重一般用剑身“背”起剑鞘，这个纯靠力气的处理方式乍一看是一个“背水一战”的决定，但尤利西斯很清楚，和高文先生比力气的话自己是没有胜算的，于是他果断地撤了力，转为收刀式，收刀的过程中，鞘尾精准地叩击在日轮之剑剑柄尾端的配重球上，在金属的震颤声中，双方同时滑步向后撤出一段距离。

“你的日本剑术很厉害。”高文由衷赞扬。

“您的意大利菲奥雷剑术也用得炉火纯青。”尤利西斯也露出微笑。

“你明明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冷静下来的高文开始疑惑起来，他想知道，刚才和自己决斗的人，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用这份破坏的力量吗？”尤利西斯脸上的微笑变得复杂起来，“那您告诉我，我能用这份力量做什么呢？”

“虽然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别人来告诉你。”高文抿抿双唇，眼神十分认真，“但，我想你可以用它来保护别人。”

“保护……”尤利西斯低喃着，嘴角垮了下去，“这是一个陷阱。”

“陷阱？”高文不解。

“不管如何拼尽全力，总会有自己无法守护的人。”尤利西斯看着高文，平静的眼神中第一次透露出悲伤的情绪，“这种时候，就会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还不够强大导致的，接着就会开始急躁、焦虑，强迫自己成长，强迫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无法驾驭极速成长的能力，最终伤害到更多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尤利西斯，你……”

“您不也有，没能守护好的人吗。”

高文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杰兰特的模样，心底深处感到一阵刺痛，但他又很快冷静下来。

“或许你说的没错。”高文长叹一声，“不管如何努力，都会有保护不了的人，但如果因此就做出和自己的内心相违背的意愿的话，那就只是在逃避而已，只要你的内心始终抱着守护他人的愿望，不管过去多久，这种逃避必然会积累为成百上千倍的痛苦，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返还到你身上。”他苦笑着，“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

“所以我不会逃避。”他重新摆好架势，“我对真帆发过誓，我会保护他和他的父亲，我一定会遵守诺言。”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想要守护的事物的话。”尤利西斯也认真看着高文，“那就是亚瑟大人的愿望。”

“看来多说无用了。”

“请您出招吧。”

双方沉默着对视了几秒，继续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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