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也觉得他教学教学功底扎实,具有担当把关教师的潜力。
亚运会开赛后,王加根邀请邹发松去他们家看实况转播,但邹发松总是说家里有事,一次也没有去过。平时教师们打麻将、斗地主,邹发松也很少参与。看上去,这小伙子性格孤僻,似乎不太合群。
邹发松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家里只有年迈的父母双亲,种着几亩责任田。眼下他实际上是“独苗”,父母视若掌上明珠,能让他干什么事情呢?
王加根发现,邹发松的信件比较多,大多是从季店中学寄过来的,隔几天就会来一封。邹发松看信时,总是把抽屉抽出一半,手拿信笺,放在抽屉里面。看完信,脸色就会黑下来,坐在座位上发呆。有时,他也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手扶栏杆,眼睛茫然地望着远方。他一句话也不讲,似乎是在冥思苦想,有无限的愁绪和忧伤。
他有什么心思?因为什么事在发愁?
王加根想询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各人有各人的隐私,既然别人不想说,何必要去打听?更何况,他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咸吃萝卜淡操心?
开学第一天,当肖玉荣带着他来到初三(1)班,宣布他为语文教师兼班主任时,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延续了好长时间。
此情此景,让王加根热泪盈眶,发表感言时,声音都在颤抖。时隔一年,重回毕业班,他没有想到会受到学生如此热烈的欢迎。
牌坊中学教师和学生,都知道他在闹调动,想当逃兵,大家有理由冷落他,但学校领导、同事和学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对他充满了期待。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事业其实在学校。
既然选择了教师这一行,就应该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把书教好。虽然教师待遇比较差,社会地位不高,经济拮据,生活清苦,但教书育人的乐趣也不少。
王加根闹着要改行,要调走,除了老婆的逼迫和为孩子着想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社会的偏见和外界的舆论所绑架。因为身边的人都觉得,只有跳出教育界,改行从事其他职业,才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才能受到别人的敬仰和尊重。他其实并不清楚,如果真的走出校园,从事其他的职业,究竟能够混得怎么样,会不会比教书做得更好。他闹调动,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回首已经走过的二十六个春秋,外界的舆论和世俗的观念对他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牌坊中学虽说距花园镇有几里路,但位置并不算特别偏僻,交通也方便,通过近几年的发展,学校环境也美化了,有水、有电、有住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较融洽,加上他们两口子的书教得不错,在社会上口碑好,生活应该是比较惬意和充实的,但不时又有人泼冷水。说教师职业有名无实,因为他们没有挤进城市而直摇头,嘲笑他们没本事,不会拉关系、走路子,百无一用是书生……
王加根想起这些就苦恼至极。
同一件事情,同一种行为,有人这么说,有人那么说,弄得他无所适从,有时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唉!自己如何生活,如何过日子,是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被别人的意志所左右?如果总在乎别人嚼舌头,你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走自己的路,莫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认为正确,感觉滋润和快活,日子就该怎么过。眼下,他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把书教好,把初三(1)班带好,争取明年中考取得好成绩,不辜负学校领导、学生和家长的期望。
工作上的事情要耗费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刚刚上小学的女儿,责任更是重于泰山。
欣欣虽说没有上幼儿园,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学前教育。除了爸爸妈妈教她,还有牌坊中学的教师和学生们。尤其是学校里的那些女学生,平时都喜欢逗欣欣。课间休息,或者上体育课、音乐课的时候,她们都会围着欣欣转,甚至把她抱到教室,教她说话,教她唱歌,教她做游戏,教她辨别各种各样的物品。
王加根对女儿的教育当然更具目的性,形式更丰富。
他教欣欣码积木,弹玩具钢琴,背古诗词,唱儿歌,认字。卧室的墙上贴满了《看图识字》,他又从新华书店买回《幼儿学拼音》《看图读寓言》《看图读神话》之类的配有图书的磁带,还找邹山青校长要过一套小学一年级的教材,一有时间,就对女儿展开教育攻势。
大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些儿歌和诗词,欣欣背起来都相当快,而且学着爸爸的声调,极有抑扬顿挫。讲起寓言故事和神话故事,也挺像那么回事,但识汉字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走在花园镇的大街上,她常把汽车站或火车站的“入口”念成“人口”,把“巴士”念成“巴土”。
粗心也许是小孩子的通病,而欣欣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性格特别急躁。教她按照图例码积木,搭火车,盖楼房,做小桥。她码着码着,如果重心不稳歪倒,她就会大喊大叫,挥舞着小手,把桌上的积木哗啦啦地扫得满地都是。这样仍不解恨,还要抬起小脚,狂踩那些积木,愤怒地把它们踢得满地打滚儿,然后扬长而去……并且,这一天她再也不码积木了。
欣欣三岁的时候,已经会背好几十首儿歌和诗词,会写一百多个汉字。王加根和方红梅以此为骄傲,经常在外人面前炫耀。欣欣也高兴得摇头晃脑,边走路边背诵边歌唱。但好景不长,自从部队抽水房里来了妮妮之后,她就不愿意呆在家里跟爸爸妈妈玩儿,天天闹着要去找妮妮姐姐。
妮妮比她大一岁,但个头与她差不多。两个小姑娘一见如故,如胶似漆,整天形影不离。她们在部队抽水房或者学校的墙角里,一蹲就是大半天。玩的东西无非是砖头、瓦片、玻璃珠子、野花、野草和泥巴。假做饭、过家家之类的游戏,替代了以前的背诵和认字。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小朋友玩的缘故,欣欣格外珍惜与妮妮之间的友情。除了吃饭和睡觉,巴不得一天到晚与妮妮在一起。如果爸爸妈妈强行把她关在家里,逼着她学习,她就又哭又闹,急得抓耳挠腮。把铅笔、纸张、图书、玩具乱扔一气,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
方红梅心软了,说:“爱玩儿是小孩子的天性。她往后吃苦用功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让她以玩为主、以学为辅吧。”
松了这道绑,便不可收拾。
到今年去邹肖小学报名时,欣欣学过的那些儿歌、诗词和汉字基本上都忘记了,就像没有学过一样。她就是在这种状况下,成为小学生的。
刚上学的时候,每天都是大人接送,但没过多久,欣欣就主动提出,上学放学不要大人接送,她自己走。
王加根和方红梅自然不放心,坚持要再多送一段时间。
小家伙又哭又闹,说别的同学都是自己上学,只有她要爸爸妈妈接送,别人都笑话她了。
王加根说,别的同学住得近呀,他们就在村子里面住,不用走那么远的田间小路。你和妮妮那么小,如果没有大人陪着,在路上碰到坏人怎么办?遇到老黄牛怎么办?有时路上还有盘着的水蛇,村里还有狗子哩!
欣欣说她不怕,那条路上走的人多,还有好多大哥哥大姐姐,她都认识。
争来争去,最后达成共识:天气晴好,路好走时,欣欣自己去上学;刮风下雨,路不好走时,大人接送。
虽说有君子协定,大人还是不放心。有时欣欣出门之后,他们就在后面偷偷地跟着。这种跟踪行为,一旦被发现了,她就哭丧着脸,蹲下身子,或者坐在地上,不往前面走,非要爸爸妈妈回去不可。
北京亚运会结束时,中国选手喜获大面积丰收。金牌和奖牌总数均居榜首,确立了亚洲体坛霸主地位。这一优异成绩,似乎给王加根也带来了好运气。
半个月后,全国律师资格统一考试分数公布,他的总分名列孝天市第一名。不过,仍然有一门不及格,能不能取得律师资格,还是要看最后划定的分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