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的意思是,他这个毒能解?!”沈袖激动地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涂灵笑着看她,“如果没有这药,我没有把握,有了它们,我有三成把握。”
沈袖的心一坠,竟然只有三成。
“已经很不错了,当初救你,我可是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你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涂灵指尖点了点沈袖的头。
“哥哥,这个药…”沈袖偏过头看着沈凌寒。
“这药是韩叔给我的,他每年都会给我一瓶,让我按月服药,今年他找人送来了两瓶,随后便没有了音讯。”沈凌寒的眼神一直盯着玉瓶。
“灵儿,这个玉瓶里的什么蟾和什么花,对这个腐萤到底有什么作用?”
沈袖听到沈凌寒说这药确实跟韩天齐有关系,她有些按耐不住了。
涂灵轻捏下巴,“漠日蟾和无形花的生长环境跟腐萤是完全不一样的,腐萤只能在极为冰冷阴寒之地生存,并且靠尸体为生,一个地方要满足玄腐虫的生存条件,此间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宣陵国的万人冢;而有无形花的地方一定有漠日蟾,且漠日蟾以无形花为食,无形花又以漠日蟾的排泄物为养料,它们生长得环境还必须是极热极干的地方,又要有水,所以只有蜃璃的蚍门沙漠中心才能找到它们,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们才能以沙漠至刚至纯的天地之气,抑制腐萤的进一步侵蚀,看得出来给你此药之人是下了血本的。”
沈袖和沈凌寒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都满是不解,一个是宣陵的毒,一个是蜃璃的解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毒是韩天齐下的,那他又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救他呢?
“灵儿小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毒和药是一人所为呢?”沈凌寒抬起头,盯着涂灵。
涂灵眉头紧皱,“一人所为?那怎么可能,不管是毒还是药都极难获得,为什么费尽心力杀你却又要拼了性命救你呢?”
沈凌寒突然松了一口气,这确实就是他期盼的答案,可是沈袖却依然愁眉不展,“灵儿,你刚刚说这毒能解,要如何解?”
涂灵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袖,“解药所需的配药有三样,未经炼化的漠日蟾和无形花,还有…”
涂灵说一半突然停下来,沈袖焦急地等着涂灵的下文,“什么呀,你快说呀。”
“还有天山上的凤阳花。”
“天山,就是风云楼所守护的那座山吗?上山采朵花这有什么难的。”沈袖疑惑不已。
此时孙潇潇已经处理完晏小溪的事情,回身上了楼,“风云楼所在的只是天山的第三重,真正的天山主峰在第十重,高耸入云无人可见其真面目,千百年来无数人想登上那山顶一览,却鲜少有人真的做到过,因为从第五重开始,便是无尽的风雪,世人缺乏对天山的了解,有的也只是传说,所以其实那山顶到底有没有凤阳花,也只听过,却无人真的见过。”
沈袖沉思,她说不上来,但是她似乎对这样的地方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凤阳花是真实存在的,天山之巅上的异象正是因为凤阳花,《医者异闻》上曾有记载,有位医者就是为了救他自己的夫人,曾历经千难万险攀登至顶,他在山顶看到的可以说是一处世外仙境,自上而下望去甚至还能看到从云上飘下的风雪,但是他当时起了贪念,望着山顶遍地的凤阳花,他采一朵还不满足,想多采几朵,结果天外之天降下雷劫,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陆地上。一位赤脚医看他已经奄奄一息,便用他怀里的凤阳花救了他,而他的夫人也因此殒命,若不是有那朵凤阳花,世人都不相信他真的上过天山之巅。”
涂灵将多年前在古书里看到的内容复述给大家,只见大家的表情从愁苦变成了津津有味,涂灵有一丝无奈,伸手拍了一下沈袖让她回过神来。
“太精彩了,小时候那些听书都白听了,竟然没听过这样的故事,白挨了那么多的打。”沈袖有些懊恼,小时候她扮男装就是为了要出去戏园子里听说书,似乎都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孙潇潇被沈袖的话逗乐了,也伸出手拍了她一下,“袖袖。”
“你这丫头,这些年果然还是老样子,真不该被你这些日子的表现给骗了。”沈凌寒看着眼前的沈袖,满眼的溺爱。
严肃的气氛总算有了一些缓和,涂灵继续道:“无论是凤阳花还是漠日蟾和无形花,都是这世间极为难得的药材,若不是医书上有详实的记载,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世间竟然真的有这些神药,既然真的有,那解寒公子重新站起来便有希望了。”
“灵儿你也太厉害了,你都没见过却能凭借一枚丹药就认出来。”沈袖的语气中满是敬佩,不愧是神医。
“笨蛋,那是因为书里写过,漠日蟾得气味极其腥臭,但是跟无形花一起入药,就会有一股香臭味,其实最主要的解药就是漠日蟾和无形花,但是二者的药性极烈,寒公子如今能抑制住腐萤在体内扩散的速度就是得益于这个药丸,但是这一个药丸里所含的药量太少了,要彻底消除只能用一整副药,也就是一整只漠日蟾,一整朵无形花入药才能解毒,但是人的五脏六腑根本承受不住,内脏会被灼烧成灰,所以必须要用凤阳花保住五脏六腑。”涂灵耐心地解释着。
沈袖认真地点了点头,低垂着头沉思,“既然已经确定要这三味药了,这事便要筹谋起来了,此事必须万无一失,且要做得隐秘。”
若不是自己的亲信,是无法完全信任的,且不说取药有多困难,南江如今已经知道沈凌寒在千凌峰上被带走了,自然是要天罗地网地搜捕他,不能确定这毒是不是南江皇室所下,找解药之事必须暗中进行,自己如今有皇命在身,不日便要带军去往谷稷城了,该死,此事她自己没办法亲去。
“袖袖,我去,让我去。”孙潇潇想也没想,她才是这个任务最佳的人选。
“潇潇,你不行,你虽武功不错,但且不说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困难,自古以来神草的附近都是有恶兽把守,就连爬上天山的那个人也是当时的一代宗师,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涂灵看孙潇潇开了口,有些着急,虽然她不清楚给沈凌寒这个药的人是谁,但是她一定相信此人对沈凌寒的真心,就连药谷的医者进深山采药都常有死伤,何况这些生长在极端环境下的草药。
沈袖也很清楚,但是没有人能比潇潇更让她放心了,她盯着涂灵,“若是阿炏随行,成功的几率是不是会大许多?”
涂灵望着沈袖,叹了口气,“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让明轩一起去吧,允州离蜃璃的蚍门沙漠极近,也能让他回允州再调派些人手,若是能找到对沙漠熟悉的向导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袖这才反应过来,宋明轩的家乡允州确实离蜃璃非常近,当地也有很多蜃璃来往的商贩,这意味着宋明轩非常有可能会讲蜃璃的方言。
“至于凤阳花的话,沈袖,等你办完古稷城之事再亲自去一趟吧,毕竟风云楼的十二莲座,除了阿炏军师,恐怕只有你能闯得过去了,但是等他跑个来回的话,时间就耽误了。”涂灵侧目看着沈袖。
“十二莲座?”沈凌寒有些好奇,这些年他在寺庙里也没闲着,什么书都看,什么都涉猎,但是这名字,倒是头一遭听。
“是风云楼楼主自己爬到天山七重以后回来设置的一道机关,设置在四重山的半山腰,阻止人上天山的,若是能挑战成功,说明此人具备上天山七重的能力,风云楼便会放你进入天山之路,若是连十二莲座都过不去,也不必上山了,徒增死伤罢了。”孙潇潇轻声回答着沈凌寒。
“好,等小溪的伤好一些了我带他一起去,两个人赢面更大一些。”沈袖点了点头,回答着涂灵,脑子里想的却是晏小溪更熟悉风云楼,看看能不能开个后门。
柔儿来到楼下,被穆麟拦在了外面,索性大声喊道:“将军!吃饭啦!”
柔儿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考,孙潇潇率先下楼去安排用餐事宜,沈袖也跟着下楼安排穆麟。
在这个小空隙,沈凌寒看着涂灵,轻声问道:“灵儿小姐,若是不解毒,我还能活多久呢?”
涂灵一怔,“公子这是何意?”
沈凌寒勾了勾嘴角,笑得苍白,“我的腿已经十多年不曾动过了,早就站不起来了,我不愿意让她们为了我去拼命,能与她们重逢,我已经十分欣喜了。”
涂灵蹲下捏了一下沈凌寒的腿,对沈凌寒道,“寒公子,你的腿部确已萎缩,但解毒以后,凤阳花会助你经脉重塑,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复期,你不仅可以重新站起来,你还可以重新执剑习武,沈袖的天赋已经是惊为天人的存在了,但是她跟我说过,她哥哥的天赋尤在她之上,沈家的仇,公子不想也参与一份吗?”
沈凌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
涂灵其实心里有些恼,恼的是即使会死会伤,大家都毫无怨言地想要帮他站起来,而他却始终不敢向前迈一步。
沈袖站在楼梯下,这点距离,就算声音极小,她也能听得十分清楚,她没踏上台阶,心中虽是落寞,却还是整理好了心情往楼上走去。
“走吧,咱们吃饭去。”
沈袖推着沈凌寒,走到连廊,楼下的穆麟操纵着机关,三人直接从二楼到了一楼。
涂灵瞪大了眼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机关,前些日子府里进来一批木匠原来就是在组装这个。
在涂灵惊讶的眼神下沈袖笑嘻嘻地推着沈凌寒往厅堂走去。
“嗝。”吃饱的涂灵靠着椅背打了个嗝。
几个人顿时笑开了花,孙潇潇故意打趣着她,“灵儿,你注意些形象,你现在可是将军夫人了。”
“潇潇,你这又是哪儿挖来的大厨?做的菜也太好吃了吧,感觉跟付婶是不一样的口味。”涂灵不愧是好吃鬼,确实挺会吃的。
“这个厨子原先去南江学过一段时间的厨艺,回到北襄开饭馆生意却不好,我看他菜做得不错,所以我让他索性把馆子关了来咱们府里做厨子。”
孙潇潇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嘴角的笑意渐深,她当然不会告诉大家这个厨子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就是为了让沈凌寒吃得习惯。
“原来是南江菜,难怪如此不一样,可是这个厨子是专门配给黄莺阁小厨房的,那我以后还能来吃吗?”涂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孙潇潇和沈袖。
孙潇潇一愣,看向沈凌寒,沈凌寒温婉地笑着:“当然了灵儿小姐,你若愿意,可以天天都来。”
沈凌寒打心底里感激涂灵,有这样的人在沈袖的身边帮她,这才有了如今的君山府。
沈袖笑着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眉眼间也是藏不住的高兴,但他们还有正事要办,“潇潇,这两日我便安排你们启程。”
孙潇潇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但是你此番前往谷稷城不需要阿炏军师随行吗?”
沈袖摇了摇头,“没事,只有他陪你去我才放心。”
墨燚的底细和能力都只有她才清楚,军师只是挂个名罢了,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有他在至少都能保下命来。
“可是今日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为何没见到他?”孙潇潇早就有此疑问了。
“对哦,今日怎么没见到阿炏军师,吃饭都没来。”经孙潇潇一提醒,涂灵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沈袖轻抚着额头摇了摇头,“进来以后我便把他支开了,上回他见到青禾就已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这次又是冒死去救凌寒,他如今可能还没能察觉,但是他那么聪明,若是知道凌寒和青禾的关系,我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了,虽然我信任他,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我们才越安全。”
涂灵和孙潇潇这才反应过来这层关系,连连点头。
而沈凌寒的神色却变得幽深,“袖袖,你还没告诉我呢,青禾怎么样了?”
沈袖怔了怔,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眸紧紧盯着沈凌寒,“南宫永夜要娶她。”
这句话像天上突然劈下的一道雷,笔直地劈在沈凌寒的头上,他眼底的火苗越来越旺。
“他要娶青禾?!”沈凌寒不敢相信,又继续问了一遍,声音因怒火都变得大了起来。
“是,但是婚期还未定,我们还有时间。”沈袖垂着眸,点了点头,她本不打算告诉凌寒,可是看他这般颓败,不妨告诉他实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借此侮辱我沈家吗?”沈凌寒的眼眶红红的,他不愿意下山,逃避世事,就是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深深拉扯着自己,他的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膝盖,像是要捏碎它一般。
沈袖握着酒杯的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