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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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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店,回到自己窑子一样的房间,石头做枕头,窗帘做被褥,横躺在榻榻米上睡了,等到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

红芭睡得还不错,第二天一早,起床,打扫卫生,继续拖地,抹佛像,店长中途醒了,从他自己房间的墙壁上拿了一条鱼干,角落的缸里盛了一勺饭,红芭拿碗接了,匆匆吃完,洗干净,就对店长挥别,去上那个狗屁学校。清晨的空气有露水的寒意,她到校还算早,由门卫领了去见自己老师,老师还没来,门卫让她自己在办公室里等,红芭乖巧伶俐地应了,心里只想到这村庄对外地人真是爱羞辱和冷遇。

等到空气回暖,老师来了,只见一个相当平庸的男人,穿着派发的装了铅块的绿背心,里面是一件好几天没换,装点着油渍的中袖上衣,身下一条深蓝色裤头,他不善解人意,也不傲气凌人,客气地、纸上谈兵地对她问好,说:“你就是那孩子,红芭吧!”

红芭拘谨地答:“对,是我,我是红芭。”

老师上下打量着她,皱眉:“你怎么没有带苦无、手里剑、忍靴呢?”

红芭舔了舔自己干瘪的嘴唇,很有勇气,并不害臊:“抱歉,实在是太贵了,买不起。”

老师对她的态度变了一变,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角下垂,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现在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资历了,刚刚打量她穿着的时候他脸色就不好看,如今更是难看上还有难看,怏怏不乐的:“是这样啊,红芭……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吗,不配合学校的工作真的很不好啊。”

红芭笃定道,也不生气:“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伙食费呢?”

“一分也没有了。”

老师没有诚意地说:“抱歉。”他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那上课的时候,你就看着吧。或者找同学借,如果借不到,就算旷课。中午饭,你自己想办法,怎么样。”

红芭笑道:“我一定借到,午饭也不用您操心……给老师添麻烦了,多谢老师体谅!”

老师从不受之有愧,一抬手:“没事。”

接着她就呆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望着墙上挂的一副毛笔字入神,上面写的是《古今和歌集》里的:陋室如同金玉屋,人生到处即为家。她安静地、贫穷地、渺小地闭上眼睛,感受周围的细微变动之处:办公室桌子上的灰尘如虫群般被人的呼吸吹拂,吹的到处都是,散开了,又合拢,玻璃战战兢兢地、轻柔地震颤着,呜咽着阵鸣,尖锐化的鸣响,玻璃的钢筋围栏像老人的脊柱,咯吱咯吱地摇动着,在她眼里有地动山摇之际,往窗外探去,似有雨后空气为人感官掠之一新,树叶上的露珠沿着主脉滴落至叶尖头,掉了,太阳是眼睛,并不柔和。她自我调息,不知多了多久,学生的声音越来越多,哄哄杂杂地热气、臭气堆在一处,老师就知道要上班了,让她呆在教室门口,等他通知了再进去。

她隔着一个门板都感觉到里面孩子的气味,还是臭的,污脏的,熏着天花板,也熏倒了她,按道理说,别人不嫌弃她这个穷光蛋身上肮脏就不错了,但她仍然淡定地认为,是这县界里头的人们更脏,排外的农庄思想对她这个几百年后的城里人、东京人来说简直是无法容忍的。

老师在门内大喊:“新同学,进来吧!”

孩子们纷纷张望,红芭就落魄地进去了,她介绍了自己,姓名、性别、年龄,口音不像本地人,底下嘻嘻索索,看出了她的身价,面容又长得平平无奇,没引起任何人的关注,红芭倒是反而关注起了他们的穿着,从脚底板看起,大多都穿着忍靴,偶尔有一两个人:也是衣衫褴褛,这儿一个补丁,那儿一块填布,像个拼接娃娃似的坐在教室的角落,低着头,头发蓬得如同河童,似乎有虱子要从毛躁的发根跳出来。

红芭看到了这一块最有钱的人——是很显而易见的,名贵的丝织的、流水绸缎做的高领衣服,护腕,姣好的面容,他的睫毛长的像猫毛一样上挑,快延伸到太阳穴了,他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傲,眼神有些许温度,鼻子头比较大,端正地坐着,看着她,跟她的目光接触到了,这位同学——宇智波家的止水淬然一笑,当中的热浪要把红芭阴测测的心思蒸发了。

——如果借不到,就算旷课,午饭,你自己想办法。

——现成的办法就在这里。

老师指了指:“啊……红芭同学,你坐……”

红芭没听他的,教室里一排一排淡黄色的木质课桌连成一片,还是阶梯教室。学生跟暖棚里的菜头一样分别一个坑种一个,红芭手脚并用的、迫不及待地直接钻到了最有钱的那孩子的一排,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她毫不客气地直接挤了进去,孩子们纷纷扭动着身体,不敢相信这个新来的嚣张得像到了自己的家,红芭才不管他们,她眼里只有一张活的饭票:止水。

她整个人都狂热了,振作了,她此时的胃又像一个钻孔一样隐隐作痛了起来,到了止水身边,她感觉自己的胃口能大得吞下一头牛,原来不是不饿,就是没有落差;老师大喊一声:“喂!那可是宇智波家的!”红芭直接伸手准备握住止水的手,止水没躲开,她就这么双手像两瓣叶子含着花瓣一样含着止水幼小、刚健的左手,拔高了声音,甚至破音了:“不好意思,我可以坐你的旁边吗,我非常、非常地需要你!”

止水笑着,“哎?”了一声。

红芭立刻挤开了止水原本的同桌,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他慌不择路地扭着屁股,挪到了另一边,红芭则一屁股坐在止水身边,她的眼睛像看到了垃圾袋的野狗一样亮,止水好奇地望着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止水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很荣幸!我是宇智波家的止水,你好,红芭!”

红芭还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止水灵巧地说:“你刚刚在讲台上,不就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嘛,我就记住了。”

红芭的小心脏咚咚跳了两下:“是嘛、是嘛,真是亲切啊,那就好办多了!”

止水“哎?”了另一声,眼睛里光亮亮的,没有阴霾,他的打量暂时没有令人不适,反而让厚颜无耻的红芭扭捏地捏了一下自己和服的下摆。止水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和我一样大啊,你。”他咬着字,吐出来雜到了红芭的耳朵里。

红芭四周望了望,发现很多孩子年龄都不一,她刚刚因为紧张——她还骗自己不紧张,不然怎么会有人从别人的鞋子开始看起,她这回扫视了一下别人的脸,发现有望去就年纪比她还要小的学生,有些学生则高大的过分了,还有人长着胡子,学生们像高塔和矮楼混居一样,一会戳得很高,一会矮的吓人,几张脸老得皱纹满面,几张脸却是稚嫩如水,红芭心里咯噔一下,她脑子里冒出了两个词:战争!

止水挠了挠头,皱了一下团鼻子,压低了声音:“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红芭赶忙笑道:“我初来乍到的,有点一惊一乍的。”

止水压低声音问:“之前上过学嘛,在族里,或者请先生到家里私教的?”

红芭舔了一下嘴唇,一会没说话,然后说:“没有。”

他侧过头去看黑板,留下一张更为沉静的侧脸:“难怪不知道,同学年龄差很大是二战之后不成文的惯例,不过没关系,还是有同龄人的。”

老师说:“啊……算了,就这么坐吧。我没有意见,现在开始上课,不好意思,你们两个能够安静点嘛?”

红芭问:“那见到他们要不要叫前辈啊?”

止水凑过来低低絮语:“为了礼貌,还是要的!”

红芭:“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

止水:“不客气。”

老师:“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啊!”

老师背过去写板书了,都是片假名,看来会写片假名就相当于入了文化圈的门,红芭撇了撇嘴,对他的文凭感到失望,但其他孩子们都习以为常。止水偶尔侧过眼睛注视着她,她赶紧端正了自己的仪态,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观察敏锐的表情,跟他乐天派的交流方式明显不符,这让他显得不合年龄,老练,而且有些残忍。红芭扪心自问有没有不适感,跟止水稍微处久了,这种不适感就明显了——她跟这里的人相处都有这种不适感,两个词在她的脑海里冒出来:战争!她的内心惊慌了一下,侧头看止水,他的内心没有惊慌失措,从他出生开始到现在,国与国之间空气之压抑、外交之悱恻、族人之争锋是他的原始蛋壳,宇智波再光鲜亮丽也得参战,如今宇智波的族长富岳还算光明磊落,其妻子美琴似乎快要生了,不知他会不会把长子派入战场,宗家嘛,不派入自然有理由:继承问题,但是无法服众,族内人自有族内的道德品质要求,没有不身先士卒光叫忠诚的道理,天皇都不敢这么指望。

止水让他的新同桌感到不适的原因很明显:他虽然开朗、热情,但是目光是有点奇怪的,乍一感觉也是火星子般的温柔、炙烫,扑到对方凉凉的脸上,一瞬间就暖了,但没高兴多久,止水的眼神就开始往她身上的弱点徘徊——有时候是脖子,有时候是手肘,有时候是半个头骨,甚至她转身,他就会观察她的后脑勺,他的手臂会有些略略紧绷的症状,这表明他随时随地地在脑子里模拟:如果这个人是敌人,我该怎么杀了她,是扭断脖子,还是掰断手肘,还是砸碎她的后脑勺,人的后脑勺一砸就僵直,一砸就僵直,战场上能碰到敌人脆弱易碎的后脑就偷着乐吧,胜利就在远方。红芭非常明白,这一点是这里的人的习惯。

她在佛具店的店长,是这么杀性地望着她的;她在校门口的门卫,是这么杀性地打量她的;她在报名处的忍者,是这么杀性地祝愿她的;她的同桌止水,是这么杀性地冷了目光——他的目光像滚铁扔进废水里那样迅速冷却,迷幻而且如高如贵,十分坦荡光明,生死复杂在这里简单如白纸上的一条直线,直接通向命门、人中、灵魂,一时间她耳边佛乐声大作,摇铃声不绝于耳,好像她马上要一飞冲天,从此往生不再来了似的。

该死的贵族。

止水不再打量她了,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确认她一点身体基础都没有,查克拉也跟没吃饱一样柔弱无辜、飘渺羸弱,他也是暂时性的有些担忧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学校的艰苦,也不知道她这样的孩子,怎么熬过饥荒的寒冬。止水的父母也被二战的阴影带走,他没有选择在族里找人领养、做别人的继子,而是一个人单过,准时认领族中的救济物,但他的日子仍然过的风调雨顺、鱼香米厚。

他开始认真听课,红芭趁他侧过身去的时候,注视到他后背的团扇纹,那是一个乒乓球拍形状。

——几十年如一日,她会和宇智波纠缠到死为止,从此痛苦终身,不得好死。

上了半天课,她终于确认了,这学校是真没钱,基础教育也不受重视,半天过去了,纸质书籍的影子都没见着,她看着自己空摊的手,再望望讲课的老师,心想:你就纯口头讲啊。这只说明了一点,语言的传播性广,她自此非常相信,这个木叶村肯定有非常火爆的搞笑艺人,讲漫才的、脱口秀的、相扑的,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流行什么,这里就流行什么,没有电、没有铁路、没有线杆子,娱乐个什么,都忙着家长里短,结婚生子,妯娌之间,七年之痒的。

中午老师嗥了一嗓子“下课!”,学生们跟难民一样涌出班级,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其他人全死了,没了,骨灰都洒进父母的土陶罐里,等正月的时候生火取暖呢,这也是很多人出生的唯一原因、价值。

红芭不一样,不一样在她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和平爱好者,平成废物,听到军国就想到日本战败,听到法西斯就想到两颗原子弹,多美的景色,放射十万辐射的金翅色蘑菇云,她小时候就随着动画《哆啦A梦》里的野比大雄高呼三声:日本战败了!以前活着的时候是个病怏怏的残念宅女,如今已经是能喝下水道、地洞、粪水旁边溪流水的社会畜生了。

午饭时间是她最需要止水的时候,她一点廉耻之心也没有,就伸出了爪子,去抓止水的衣摆,非要和他同进同出,同退共富,止水一个闪身躲开了,对她露出一口香蕉轮廓形状的白牙,一副很笃定的样子:“就知道红芭是个活泼的女孩子。”

“活不活泼的根本不要紧,如果我能跟你同吃一份午饭,我不敢相信我会变成多么活泼美好的小女孩……”

“你没有交食费么?”

红芭双手一摊:“没钱。”

“哦……”止水握紧了右拳,砸在了掌心,“分给你一点倒是没关系,互帮互助嘛,跟我来吧。”

她紧紧地贴着止水饱满的身体,闻到了酒足饭饱的、健康的味道,但隐隐约约之间,还是有股火星子味儿,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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