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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京的眼底很快的闪过一抹意外:“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话落,他的面上又变成了那副不辨喜怒的样子,视线重新转移到了车子旁边,盯着南舟和那几个搬行李箱的工作人员发起了呆。
程泽听他这样说,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完全没注意到周扶京的嘴角若隐若现上扬的角度。
他知道外界现在一直在传周家和陈家要联姻,虽然,周扶京看上去不像是喜欢陈雅小姐的样子,但应该也不排斥,要不然他能任由流言传这么久?不过,要是两人之前真有联姻打算的话,那周总这算不算是被公开戴了绿帽子?!还是说两人已经商量好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程泽想到这里,内心惊涛骇浪,但表情却未泄露丝毫。
此刻,他有种站在吃瓜第一线,却无人可以倾诉的憋闷感。
他忍不住轻咳,出声询问道:“您要过去吗?”
周扶京说:“去,为什么不去,戏台子都摆好了,演员也都已经到位了,你就不想去看一看?”
程泽立即附和:“想啊,怎么不想?我听在那边的兄弟说,那一屋子里有发呆的,吓哭的,还有骂脏话的,比过年市集还热闹。”
光是听起来就兴奋。
周扶京缓缓转头看他:“还有骂脏话的?”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暗藏寒光。
程泽头皮一紧,连忙说:“没骂您,起内讧呢。”
周扶京轻嗤一声,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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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行李装好。
程泽主动坐到了副驾,南舟则无奈地被“挤”到了后座。
上车后,周扶京说了句“先回周宅。”
便整个人陷在座椅里,双臂垂在身侧,脑袋微仰,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
细碎的头发虚虚实实地盖在他的额头上,让那张原本锋利的脸颊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南舟闲的无聊,便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视线一路向下,从深邃眼窝逐渐滑到高挺的鼻尖,最后停留在鼻翼上的那颗圆痣。
原本普通的圆痣,在当下却好似变成了回忆播放键。
黑暗中,男人的轻声告白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周扶京细密的睫毛突然如同蝴蝶的翅膀,在他的注视下轻轻颤动了几下。
南舟一惊,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顺势往旁边靠了靠。
他紧贴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就差没把脸也一块贴在车窗上了。
程泽听见动静后,侧头,用余光看了眼,随后忍不住问道:“怎么?晕车了?”
话音刚落,不仅司机透过后视镜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就连周扶京也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睁开眼,一并扭过头来。
南舟赶紧坐正,随口就胡诌了一个借口:“没有没有,我就是出去了几天,才发现平时总嫌人多又吵闹的城市好像也挺好的,就想多看看。”
程泽没怀疑,跟着扭头往外瞅了眼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随后笑着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去海上漂了两天,还给我们南舟搞出乡愁了。”
话一出口,就连一直缄默不语的周扶京,此刻也冷面绽出了一丝笑意。
南舟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嗫嚅道:“可能我比较恋家吧。”
这时,周扶京突然开口道:“恋家不是坏习惯,说明你从小就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好,重感情。”
程泽跟着补充道:“这倒是,像我们这种家里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别说恋家了,就是光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话音刚落,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响彻云霄,瞬间撕裂了四周的静谧氛围。
须臾之间,一道鲜艳夺目的亮红色车影宛如闪电一般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
速度之快,等南舟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处就只剩下车尾还留有一抹淡淡的残影。
程泽瞧了一眼,面色平静地说道:“周总,是程歧的车。”
周扶京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向前望过去,目光森然,冰冷道:“你们程家今天是有丧事要办吗?”
言语间毫不掩饰对程歧超速开车的揶揄。
程泽听后没有半分反应。
但南舟却敏锐捕捉到了那个‘你们程家’四个字。
他好奇道:“程助理,你和程歧是一家人吗?”
程泽倒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介绍起来:“严格来说,算是自家人,但实际上,我家只是程家的旁枝,所以,除了有个程姓之外,在程家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联系。”
南舟听得一知半解,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这时,程泽又反问:“你和程歧很熟?”
南舟还没来得及回应。
坐在旁边的男人率先轻哼了一声。
那声冷哼实在太过轻微,低到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因清清嗓子而无意间发出的响动,还是周扶京故意哼给自己听的。
南舟来不及深思,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摇了摇头,忙不迭地和程歧撇清关系:“不熟不熟,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周扶京不看他还好,这一看,南舟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立即无声用嘴形和他重复了一遍:“真不熟。”
不仅如此,他还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戳了戳周扶京结实有力的手臂。
周扶京看到他这般举动。
尤其是注意到他居然还要特地再跟自己解释一番,原本满心的醋意顿时如潮水般消退了一大半。
毕竟,他的心里要是没装着自己,又怎么会如此在意并且专门做出解释?!
周扶京被自己的理论说服,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
他抬起手,刚想去握南舟的手。
南舟却敏锐地迅速将手给缩了回去,然后,用眼神朝前座瞥了眼,微蹙眉,像是在警告他。
周扶京看他那副胆小的样子,笑了笑,倒也没再继续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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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宅。
南舟知道周扶京和程助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忙。
因此,不敢耽误时间,便率先下了车,他快步走到后面那辆黑色商务车旁,帮着搬起行李箱。
他刚搬了一个,身后便接连响起两声关车门的声音,接着周扶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南舟。”
南舟闻声,立即回头:“嗯?怎么了?”
只见周扶京有些乏累的转动了两圈脖颈,随后薄唇开启,出声道:“我想换套衣服,你进来帮忙找一下。”
言罢,便自顾自地迈开长腿,朝着屋内走去。
南舟看着他身上那套崭新的休闲装,略显茫然地“哦”了一声。
随后将手中的行李箱放下,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里面的那三个黑箱子装的周先生的东西,搬的时候麻烦小心一点。”
话毕,他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小跑着去追周扶京了。
来到二楼,周扶京的房间门口敞着,南舟象征似的敲了两下门,便径直往里面走去:“您是要换西装吗?衣橱里有我提前帮您熨好的,您可以选一套。”
他没多想,直奔着衣橱走去。
可话音刚落,原本大敞的木门突然关上。
南舟听到声响后,下意识地回首,还未等看清门是如何关上的,视线就先被面前的男人所笼罩:“刚才在车上为什么要躲?嗯?”
“程助和司机还在。”南舟刚解释完,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又怎么了?”周扶京难得小孩子气,他将头轻轻靠在南舟的肩上,柔软的发丝不时拂过南舟的耳畔,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瞎看。”
这种感觉既让人感觉痒痒的,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着老板和生活助理的相处模式。”南舟微微踮起一点脚尖,抬起手臂拢住他的腰肢,由于他并不擅长这样亲昵的举动,动作显得颇为生硬和别扭,“你昨晚可是答应我了。”
周扶京感受到他的反馈后,嘴角就已经率先挂上了笑容。
“嗯,答应你。”接着他紧了紧自己的双臂,眯着眼睛,悠然自得地用自己高挺的鼻尖轻轻地摩挲着南舟圆润的耳垂,似乎正在有意逗弄着对方,“不过,曝光也是迟早的事情,程泽可不是普通人,很少有事情能瞒过他那双眼睛,你平时可得把自己的小狐狸尾巴给藏好了。”
南舟怕痒,往旁边稍一躲闪,“我知道,给我点时间做心理准备,至少不能是现在。”
人言可畏,别人可能会看在周扶京的身份地位上当面不说些什么,但背地里呢?
就像昨晚他对周扶京说的那样,他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是卑微,同样也不希望外人用一些流言蜚语玷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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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周扶京换了套休闲西装离开了。
南舟也没闲着,他将行李箱全部打开,平铺在一楼大厅,该扔的扔,该洗的洗,忙活了起来。
等他把行李箱收拾完毕,周扶京那边也刚好到达了云影阁。
这里是燕京最知名的私人会所。
其独特之处在于全部采用中式风格构建,并且私密性够强。
进门之后,有左、中、右三条连廊映入眼帘,这三条道路分别对应了等级不同的VIP人群,宾客们只能在专职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才能继续往前走。
周扶京沿着中间那条连廊,渐渐步入林荫深处,旁边是布局规整的花园,隐约还能听见潺潺的水声。
过了没多久,绕过一座影壁墙,踩在他们脚下的石子路尽头,豁然矗立着一栋三层高的木质小楼,门口的工作人员见到来人后,立即上前迎接。
程泽对这里很熟悉,他轻车熟路地朝着楼上的包厢走去,同时有条不紊地向身边的工作人员吩咐道:“等会儿,周总有事情要谈,三楼的包厢暂时空着,别安排出去,另外,把三楼的工作人员也全都撤下来。”
对方似乎对这样的安排习以为常,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并会照办。
等来到三楼,工作人员将周扶京一行人引领到包厢门口后,便指挥着其他所有人撤到楼下,等待安排。
程泽推开门,恰好一道声音顺着门缝传了出来:“周扶京不就是背靠着整个周氏集团吗?!他再牛逼不还是要在燕京做生意,我们这么多人,家里有从商的,也有从政的,联合起来,难道还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