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森,派个制服警察过来收集证据。”福尔摩斯从后厨钻到了前厅,毫不客气地指使起了正意气风发宣扬自己的推理结果的警探:“这是一起谋杀案,你别再绞尽脑汁地将案子往意外上面靠了。”
“什么叫这是谋杀案?”格雷森勃然大怒地朝福尔摩斯冲了过来,但他的大脑还没有全被怒火所占领,在冲过来的时候还不忘拖着个一个制服警察跟自己一起走:“过敏又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死者看起来也有四十来岁了,年纪大了忘了补充药物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他还是随身携带着药瓶。”福尔摩斯让那个穿制服的警察进入厨房,并授意对方将那一盆有问题的白酱给收集起来:“一个记得要带救命应急药的人却会忘了补充药品,你是脑子有洞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喂,你不是医生嘛,能看出来死者的过敏源是什么吗?”格雷森的鼻子里喷出了白气,他放弃跟福尔摩斯争辩,而是看向了后方的华生。
“我要是有一眼看出过敏源的本事,我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当个医生了。”华生翻了个白眼:“有这个能力,教堂估计都得将我请回去供起来。我不知道莱特教授,也就是死者的过敏源是什么。但我猜测,他应该是海鲜过敏。”
“为什么?”格雷森这一次倒是看向了福尔摩斯:“我说了要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一些人,在这一点上我是认真的。所以福尔摩斯,你最好将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别在这里兜圈子。”
“你,过来,将你手上的酱料给我们。”福尔摩斯朝制服警察勾了勾手,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在看了格雷森一眼后,乖乖地走到了福尔摩斯面前。
福尔摩斯打开那个装着酱料的袋子,并将其凑到了格雷森的鼻子下面:“用你那小得可怜的脑子好好想想,正常的白酱会有这么浓烈的腥味吗?这明显是海货的味道,所以我们才会猜测莱特教授是海鲜过敏。”
“你为什么还在问我们这种问题?”华生挤了过来:“你是苏格兰场的正规警探,不该直接去调查死者的背景吗?据说这个莱特教授是牛津大学的教授,为什么还没有人去牛津大学调查?”
“因为我不觉得这是谋杀。”格雷森拧着脖子反驳道,但在行动上,他却已经很诚实地派人去牛津大学调查了:“福尔摩斯,我明天会在牛津大学看到你们吗?”格雷森阴沉沉地看了看福尔摩斯,又看了看华生。
“跟你有什么关系?”福尔摩斯大步朝终于从人群中钻出来的老板走去:“你是饭店的老板,对吗?请给我和格雷森警探一人一份你们这里的员工名单。格雷森,后厨的厨师有问题,不只是做意面的,今天出入过后厨的人都有嫌疑,你之后要记得派人去给他们录口供。”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事,我才是这里唯一且正规的警探。”即使福尔摩斯和华生已经离开了饭店,格雷森警探也依依不饶地朝两人的背影吼道:“你最好别去,福尔摩斯。我一看到你就来气,你不去反而给我省了不少事!”
“他一直都这样?”华生眼角抽搐地回头看了一眼,暴躁的警探已经重新回到饭店里去了:“嘴上不饶人,但好像该做的事情一样都没落下啊。”
“格雷森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所以华生你不用放在心上的。”福尔摩斯伸手拦停的马车,等两人都坐定后才解释道:“他绝对不是个蠢人,很清楚我说得都是正确的。所以,即使他内心有再多的不满,格雷森也会一五一十地遵照我的吩咐去办事的。”
“那他刚刚说不想你去牛津大学,其实是想说…”华生了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是在暗示我一定要去牛津大学,他一个人是破不了这个案子的。”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假笑:“没办法,苏格兰场这些与我合作的警探们,都是有一个赛一个得口是心非,我对此也很烦恼。”
莱特教授是牛津大学物理系的教授,因为有着极快的晋升速度,也被人戏称为“高飞者”。有不少人传言,等三年后物理系的现任系主任退休后,莱特教授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任的物理系系主任。
与这份辉煌的简历齐名的是莱特教授的花心做派,但绝大多数学生和教授也没太把这种行事风格当回事,甚至有不少人开玩笑称呼他为牛津大学的“卡萨诺瓦”。
“牛津大学虽然已经放开了招收女学生的限制,但校园里绝大多数人还是男性。更何况这里是排外的物理系,难怪他们会对莱特的花花公子作风不当回事。”透过莱特教授办公室的落地窗,华生一边观察外面的校园,一边感叹道:“有的男人真的蠢到我耻于与之为伍,竟然会真的相信自己是万人迷,且所有女性都会喜欢自己。”
“啊,这真的太恶心了。”格雷森没有给出明确的准许,但在看到福尔摩斯和华生溜进莱特教授的办公室后,这位警探也没有给出反对意见,所以福尔摩斯正弯腰翻找着死者的抽屉:“我知道有的人会喜欢收集战利品,但这是什么?太破廉耻了吧。”
一个被打开了的木盒子被福尔摩斯放在了办公桌上,华生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也露出了鄙视的神情:里面装了一叠白色的手帕,每一方手帕上都有不规则的暗红色痕迹,那很明显是血迹。
“如果莱特真的是因为这个被杀死的话,我举双手赞同凶手。”华生嫌恶地合上了盖子,并将木盒子往远处推了点:“但他为什么要将战利品放在办公室?通常不都应该放在家里吗?”
“也许是因为这里也是莱特的捕猎场所。”福尔摩斯的大学时光也是在牛津大学度过的,虽然化学系教授的办公室跟莱特的办公室布局不是完全一样,但在大体构造上应该没太大差别的:“啊哈,我就知道这里有扇暗门。”
福尔摩斯仔细地抚摸着书架,直到其中一个书架在被推按时发出了“咔哒”声。用力地将这个书架往里推,一间大约十五平方米的卧室出现在了福尔摩斯和华生面前。
卧室布置得很温馨,地上铺着驼色的毛绒地毯,拐角处竖着一盏台灯,门对面的墙壁旁放了一张比单人床大,但又比双人床小的木床,木床对面还摆放着配套的茶几和两把小椅子。
“我上学的时候,带我的教授的办公室里就有这么一间小房间,老爷子中午会在房间里睡一会。所以我就觉得莱特教授的办公室里应该也有这么一间卧室。”福尔摩斯领着华生走了进去:“莱特教授是最近才丧偶的,但他显然早就开始和姑娘乱搞了。把人带到家里有可能会被妻子发现,但在办公室里办事就没那么大的风险了。”
“这是账本?”茶几上散落着一本黄色封皮的本子,里面规整地写着日期、数字和名字:“不对,玛丽·A、安娜·Z、莉莉·F,这些都是女孩子的名字…这不会也是莱特的战利品记录吧?”
“我看看?”福尔摩斯神色凝重地翻看着本子:“如果莱特记录了所有的受害者的话,第一次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这五年间的受害者加起来超过三百了,还有这后面的金额…我有个想法,华生,莱特能晋升得那么快可能另有原因。”
“你是说?”华生睁大了眼睛:“福尔摩斯,除非受害者自己站出来指控,不然你没有办法证明莱特生前在牛津大学里面拉皮条的。没有人会承认的,而且…”
“…而且将这件事翻出来对受害者来说也是种折磨。”福尔摩斯将本子塞到了口袋里:“有姑娘也许是自愿的,但也一定有被强迫的受害者。她们已经选择了缄默不言,就不会再站到证人席上指控凶手了。”
“福尔摩斯,你在里面吗?”格雷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赶紧出来,我们找到那个在酱料里面动手脚的厨师了。”
“是谁?你们给他录过口供了吗?”福尔摩斯在路过办公桌的时候将那个装着手帕的盒子给抱了起来,并塞进了格雷森的怀里:“莱特常年和女人有不正当关系,盒子里装的就是他的战利品。不要问我这是什么,不然我会怀疑你脑子里面缺根筋。”
“这是什么…什么玩意啊这是?”格雷森在看清楚盒子里面是什么后,就失手将盒子扔到了一旁的制服警察的怀里:“将这个恶心的东西封存起来,别让我再看到它。”
“那个厨师呢?你们问出什么了?还是要我也去苏格兰场问一下?”福尔摩斯打了个响指,试图将格雷森的注意力集中回来:“问清楚是谁在背后指使他的了吗?”
“不知道,因为那个厨师已经死了。”格雷森将一张照片递给福尔摩斯,照片上的男人被捅了七八刀,无声无息地倒在暗色的血泊之中:“他昨晚被拦路抢劫的小混混们捅死在了街头。我们也抓到了杀人的小混混们,一共八个人,他们说有收到消息:这个人一个星期前在赌场里赢了一大笔钱。所以他们想碰碰运气。谁知道一时做过了头,把人捅死了。”
“你相信这是意外吗?”福尔摩斯将验尸报告递给了身边的华生:“死者死亡一个星期前发了笔横财,死者死亡当晚就被人捅死在了街头,这事情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反正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一方面来说,你是对的,莱特的确是被谋杀的,但我们唯一能追踪到的凶手已经死了。”格雷森很不负责任地拍了拍手:“福尔摩斯你呢,要是有办法将收买厨师的人找出来,那我就带人去抓;要是找不到,那再过个半个月我就结案,到时候把那些小混混报上去,我也算是能交差了。”
“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吗?”福尔摩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挥手打发格雷森走:“你最好派人盯着赌场那边,说不定收买厨师的那个人会再去一次赌场,收拾残局。”
在格雷森彻底离开后,华生盯着照片和验尸报告说道:“福尔摩斯,这个厨师的死法不对劲,他应该是被灭口的。”
“你也看出来了?”福尔摩斯又重新回到了办公室,试图在里面找到更多的线索:“死亡原因是心脏上的那一刀,躯干上的其他伤口都是在掩饰这致命一刀。凶手不仅是来灭口的,更应该是专业的,因为普通的街头小混混可没这一刀毙命的手法。”
“那格雷森能审出来凶手是谁吗?”华生说完就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估计悬,如果真的是专业杀手干的话,他一定早就做好准备了。如果准备得再充分一点,他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从牢里逃出来了。”
“你这说法很具体啊。”福尔摩斯回头看了一眼华生:“如果不是知道你是退伍军医,我还以为华生你干过类似的事情呢。”
“怎么可能呢?”华生从口袋里掏出来酒壶,下意识地灌了一口,直到福尔摩斯开始直勾勾地盯着他,才讪讪地将酒壶收了起来:“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去赌场蹲点。”福尔摩斯依然看着华生装有酒壶的口袋:“需要我监督你戒酒吗,华生?”
“不,不需要。我想戒就能戒掉,我又没上瘾。”华生无视了福尔摩斯忧虑的眼神,断然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我晚上和你一起去吧。”
“请问你们是来查明莱特教授死亡真相的吗?”在福尔摩斯和华生即将离开的时候,他们被一个温和的男声给叫住了:“我可以问一下你们查到哪里了吗?”
问话人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看起来约有四五十岁,头发和胡子都是棕红色的。他有着宽大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身上的西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你是?”福尔摩斯回身问道:“如果想要了解案情,你可以去找苏格兰场的警探,他们更官方。”
“莫里亚蒂,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是隔壁数学系的教授。”莫里亚蒂伸出手,但华生和福尔摩斯都没有回握:“我只是有点唏嘘,莱特教授好像蛮喜欢昂赛尔小姐的,之前还以为他终于要安定下来了。”莫里亚蒂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是吗?”福尔摩斯表现出了浓浓的质疑:“莱特这种人也会有真心吗?我以为他这样的花花公子注定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谁知道呢,也许昂赛尔小姐让他想起了早已逝去了的青春。”莫里亚蒂耸了耸肩膀:“不过也挺巧的,我记得莱特教授曾有过一个姓昂赛尔的女伴,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两个姑娘之间真的有关系。”
“这么巧吗?”福尔摩斯看着莫里亚蒂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莫里亚蒂教授,你又是怎么想起来要跟我们说这件事的呢?”
“也许我只是正好想起来了。”莫里亚蒂教授平和地笑了起来:“也许我是看不惯不公之事的正义人士,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你们的当务之急是抓到那个真正的凶手。”
“那个教授是怎么回事?”华生跟上了正大步流星走出校园的福尔摩斯:“是我的错觉,还是他刚刚真的挑衅了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