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按照鹿霖郁的指示,驾驶马车朝着西洲的方向疾驶而去。
一路上,尽管是夏枳槐这样不理朝政的人,也能感觉到刚出城时,城内气氛压抑肃穆,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入目所及是白雪皑皑的景色。
寒风携着细雪卷进马车内,她紧紧抱着仍然处于昏迷的宋琬瓷,望着她身旁的长相守剑,想起鹿霖郁抱她上马车时候,神色凝重嘱咐自己要好生照顾她的模样,不禁心下一紧,对外着驾着马车的暗卫道:“怀夕,殿下她们当真要在今日,带兵闯入皇宫?”
暗卫怀夕双手握着缰绳,驾驶马车穿进一片竹林:“殿下只交代过卑职送您们到西洲,至于其他事,卑职不知。”
得了这话,夏枳槐心想,真不愧是阿郁带出来的暗卫,够唯命是从,守口如瓶。
......
邺城城郊几里外,军营点着篝火,却难掩漫天细雪飘落而下的寒气。
近一万的士兵整装待发,手持兵器,个个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眼神,看不见一个人有笑意。
仿佛做足了什么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不多时,鹿霖郁身着黑金色劲装,披在身上的是同色狐裘,右手执着长相思剑,掀开主营帐的帘子,从里面走到外面的平台上。
她凝着眼前与自己征战多年的士兵,瞬时肃容,目中无柔色,字字铿锵有力道:“大齐的战士们,如今大齐有难,妖后沈氏紊乱朝政,陛下被囚禁昭阳殿。本王命令你们,此战必须得胜!就算是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我们都要赢!一定要杀了沈氏,让所有死在她刀下的亡魂,得以昭雪!”
得了这话,军营内全部将士们齐刷刷地单膝下跪,异口同声大声喊道:“我等誓死跟随霖王殿下,宴王殿下!”
“好样的!”鹿霖郁望身后瞥了一眼,看到红色劲装的江宴从营帐内出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细雪过处,气势如虹,声音高亮坚定:“出发!”
江宴也高举相见欢剑,高喊一声:“出发!”
“诺!”士兵们如浪潮一般,从最前面至末尾纷纷起身,让出道:“诛妖后,救陛下!诛妖后,救陛下!”
江宴得了他们这句话,望向身边的人,想了想,开口问她:“阿郁,我有件事一直很想问你。”
“问吧。”
“你是不是认为此次讨伐太后之举不会成功,才跟阿瓷她提出和离之事?”江宴顿了顿,复问道:“还是说,你是来真格的,真心想跟她分开?”
得了这话,鹿霖郁仰头望飘落而下的细雪,想到自己也因千秋岁蛊毒已经白了发,如宋湛那般没多少日子能活。
既是将死之人,何苦再纠缠着她不放?和离是不愿分开之下下策,即便和离不成功,那她如此痛恨自己,又该怎么办?
半晌后,她握紧长相思,是点头,也是摇头,明确不了内心的复杂情绪,只好避开这样的问题,翻身利索地上马,独自一人先离开了军营。
江宴望着她背影,无奈的叹息:“明明是不愿意,何必折磨自己和阿瓷呢?哎!简直是找抽啊!”
......
黑云忽如其来欲摧城,大雪飘零,北风萧索。
得了鹿霖郁下达的不得外出之命令,全城百姓谨遵她命,关闭大门,待在家中。
“驾——驾——!”
鹿霖郁与江宴策马横穿过大街,背后的士兵们犹如黑蛇,整整齐齐小跑入城,遂在刀光闪烁里撞破宫门,直奔向内。
整个皇宫已经陷入混乱的战争之内,厮杀声沸反盈天,鲜红的血迹四处喷溅,登时就将地面上的积雪染成红色,从台阶上蜿蜒向下流着。
鹿霖郁只身从踏尘身上一跃飞起,顺势拔出长剑,落地之时斩杀一名敌军,他的鲜血喷溅了她一身。
“众将士听令!”她踩着脚下的尸体,目露凶色,向北而望,高喊一声:“往北进攻,救陛下!”
“得令!杀——!”
所有将士纷纷侧身向北,在大雪的刀光剑影交错里,直攻昭阳殿而去。
昭阳殿内,皇后和小皇子鹿临演,二人缩在已病入膏肓的鹿霖鄞身后,他用清瘦的身躯死死护着妻儿,按照前些月鹿霖郁的指示,他支走所有可能是太后的人,只留了贴身太监小宁子一人。
空空荡荡的宫殿内,只有他们四个人。
鹿霖鄞握着喊着害怕的儿子演儿小手,盯着紧闭的殿门,他知道外头有太后的重兵把守,恐自己活不过今日了,心一沉,低声对小宁子说:“小宁子,你去把朕给阿郁的诏书拿过来。”
“诺。”
皇后看向鹿霖鄞,也明白了些事,于是说:“不管怎么样,阿鄞都要看着演儿长大。”
鹿霖鄞眨了眼,下一瞬就捂嘴,咳出血。
“阿鄞!”
“父皇!”
鹿霖鄞知自己时日不多,也不想再苟活于世,便蹲下身,将怀中的传位国玺塞进鹿临演的怀中,柔着声音,嘱咐他:“演儿是男子汉,不能哭。父皇把国玺交给你,等姑姑她进来了,你就把它交给她。好不好?”
鹿临演哭着不肯收国玺:“父皇是不是要像皇爷爷那样,也要离开演儿了?”
“父皇爱你,怎么会离开你呢?”鹿霖鄞看了一眼皇后,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轻允,你带着演儿躲在偏殿,没朕的命令,都不要出来。”
景轻允得了这话,万般不愿意说道:“陛下能不能别丢下我和演儿?”
“别怕。”鹿霖鄞闷咳道:“阿郁会照顾好你们。”